吴方泊弯下腰去,往前凑近了周往,然后伸手扶住了他的脖子,将温热的额头抵在了周围的额头上。深沉、肯定、有力……所有的温暖瞬间侵袭而来,可这根本是某种深情的告别仪式。“在我塑造的小说世界里,只要我开心,我可以让主角无数次重生。可是现实中的你不一下啊!这个世界里只有你一个吴方泊,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如果你出什么差错,你让我怎么办?”周往咬牙说。“所以你这真的是在保护我吗吴方泊?可是你想保护我,我也想保护你啊!我们明明是彼此身上的盔甲,你为什么要把我踢走?”他一边说着,突然哽咽了一声。可是那细细的声音,最终淹没在了周围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你很爱我,所以你想把我像珍宝一下藏起来。可是你知道吗?我宁愿你把我当做自己身上可以任凭风雨随意糟蹋的戎装盔甲,也不要你把我当成一个易碎的稀世宝藏。你不明白吗哥。”周往的声音颤抖着,说话时几乎带着哭腔。“我从前说过的......一定要护你平安,无论结果如何,我说了就是说了!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吴方泊捧着周往的脖子,额头死死顶着他的额头。他低沉的声音共鸣着,通过那相抵的皮肤与骨骼,让周往跟着颤抖起来。“吴方泊你会后悔的。”周往最后挤出几个字来。“我不会。”吴方泊甩下三个字,直起身子往后转身跑开了。“吴——”周往连音节都没有发全,就被身后的郭尚狠狠捂住了嘴巴,所有的呼唤最后都只剩下了一团绝望的杂音。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宽厚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不管他如何挣扎,如果反抗,身后的紧紧抱住他的力气就是不松开。“你不能叫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跑上去的人是吴队。”郭尚着急地在周往耳旁耳语着,两只手死死地勒紧周往,无论他这么挣扎,也还是死不放手。郭尚都不知道自己在混乱中不小心挨了多少打。周往的蹬腿还真是够有力气的,郭尚憋了好大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腿快要被踢断了。“哎有人上去了……”几秒后,舞台下的人群开始躁动起来。他们看到了吴方泊走向舞台的身影,昏暗的环境之下,大家只能看到一个往后台快速移动的模糊影子。“看来周总还是愿意给我这个面子的。”马振古似乎是听到了舞台下的议论,于是满意地轻笑一声。周往死盯着不远处的舞台,不安感就要把他给吞没,呼吸被恐惧狠狠掐断。他甚至开始害怕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可是他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吴方泊快步走上那可怕的舞台。马振古就像一个匍匐在野草中的猛兽,胸有成竹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不出所料,在吴方泊站上舞台的那一刹那,他被一束迅速聚焦的白光打亮。而在吴方泊转身面迎观众的瞬间,只听一声玻璃破碎的巨响,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碎片如瀑布流水般向下坠去,地面立马溅满了一片晶莹。高处的风倒灌而入,轰鸣声与人群的尖叫混杂在一起,厅堂里仿佛末日一样的恐怖,到处是四散逃跑的人群。周往瞳孔一缩,他最不能接受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他双眼噙着泪水,就这样看着吴方泊的躯体轰然倒下。他分不清子弹到底射中了吴方泊的哪里,也无法想象舞台上将是怎样血腥的画面。这颗子弹要是贯穿了吴方泊的身体,他该有多疼啊。周往此刻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地粉碎,崩溃的神经让他完完全全爆发了,周往直接用力推开了郭尚,用手不停拨开混乱的人群,往舞台上跑去。“周往——冷静啊!”郭尚在他身后大喊。可是汹涌的人群将他推向后头,根本无法跟上周往已经疯狂的脚步。玻璃被狙击枪子弹一下击碎的同时,一直守护在楼下的余副局却丝毫不慌地将对讲机举到了自己的唇边。“定位狙击手的位置了吗?”他从容不迫地问道。“已经定位GUN狙击手,他跑不掉了。”很快他听到了对讲机里传来了一阵笃定的声音。其实余副局早就知道马振古会安排狙击手今晚开枪,只要他敢扣动扳机,已经有所准备的警方就会立刻找到他的位置,来一个瓮中捉鳖。这是一个要用性命做抵押的计划。余副局放下手中的对讲机,立刻双手叉腰,仰头凝重地仰视那玻璃窗破碎的楼层。“吴方泊这小子,可千万别……”他的话呢喃到一半,声音又突然咽了回去。余副局皱紧了眉头,这一次他的担心全都写在了脸上。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并排站在了一起。余子江侧身斜视一眼,原来是陶霖。这个退出警界的传奇今天也来了布控现场,不仅是因为他想要亲眼看到马振古落网的时刻,还因为——他其实也参与了布控计划的制定。“我让秦幺安排人提前到程冬酒店对面的楼群踩过点了,所有满足狙击狙击条件的位置全都在我们的布控之下。根据这些位置的视觉条件分析,我还让酒店方在窗户顶部添加了合适长度的装饰布帘,确保狙击手看不到吴方泊的头颅。有遮挡物的情况下,我笃定这个狙击手没有这种勇气对吴方泊的头开枪,所以最终,狙击手就会把目光锁定在人体另一个一枪致命的要害部位之上。”陶霖比余梓江还要胸有成竹。“只要狙击手的子弹瞄准的是吴方泊的心脏,那我们就赢定了……”陶霖意味深长地一笑。他和余子江一起仰头看向高高的酒店大楼,一切真的要在今天终结了。此刻,舞台——周往双手在台沿一撑,不顾一切地跳上台去,他想要冲到吴方泊身边,可谁知马振古一斜身,竟然从后背掏出一把冰冷的枪。周往倒吸一口凉气,猛得一刹脚步,可马振古手上那把不张眼睛的□□已经抵在了他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