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年轻的代价在行军队列中,大概没有什么地方比坦克座舱更加安全。坐在德国目前最强大的四号坦克里,罗根心安理得地揣摩着怀特岛结束后更大规模的作战行动:以德国陆军目前的装备水平和兵员素质,只要牢牢掌握住制空权,再运送十个八个精锐师登陆英国本土,不列颠之战的胜负就基本没有悬念了——英国『政府』要么妥协,要么将『政府』迁往殖民地,再无第三条路可选!想象一下德国的装甲集群在英格兰风景优美的田野中快速推进,那该是一幅多么伟大的历史画卷啊!不过德国海军眼下筹集到的船只,貌似还只能将一个德国师运送上岸,这可是令罗根感到头疼的大问题。怀特岛终究是面积狭小,又有索伦特海峡与英国本土相隔,德国海空军运力不足的缺点并没有完全暴『露』出来,若是要向英国本土发起登陆作战,添油战术可就是死路一条咯!“上校,您还习惯吧?”一个沉稳干练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委婉地打断了罗根的思绪。其实说话的人就在罗根“上边”,但坦克行进的时候舱室里面的杂音实在太吵,若是没有内部通讯,恐怕就得靠肢体动作来表达了。罗根按住位于喉部的通话器——不起眼的小东西,却是德国装甲部队领先对手的重要因素。“嗯,很好!谢谢!”“换您上来透透气?”那个声音建议道。这四号d型坦克不仅重量和体型较一、二号坦克有了极大的提高,内部空间也要宽敞得多,但其正常编制增加到了5人,即驾驶员、通讯员、炮手、装填手和车长,如果偏巧又都是人高马大的,塞进座舱仍是相当拥挤滴——好在艾文.奥德里奥少校有心帮罗根挑了一群身材相对矫健的坦克兵,并临时撤下了装填手,所以一路上虽然颠簸,罗根倒也不觉得很憋闷。“噢,不用了,你在上面能够更好地指引坦克前进,换了我,没准过两分钟就翻到沟里去了!”车长爽朗地笑了:“哈哈,别担心,博格是我们连最好的驾驶员,就算我闭着眼睛,他也能将坦克开得飞快!没事的,长官,距离目的地还有半个小时路程,天这么黑,敌人没办法狙击我们!”这最后一句话让罗根“盛情难却”,只好跟这位个子只有一米六五左右的车长换了位置。脑袋刚一探出舱口,新鲜的空气扑鼻而来。视线中只有微弱的灯光——每辆坦克、装甲车和卡车尾部都开着小灯,用以引导后续车辆紧随自己前行。由于部队走的是岛屿西南部的公路,等于绕了一个大弯,整个行程达到了近30公里,由于是夜间行军,即便是全机械化纵队,预计完成全程的时间需要一个半到两个小时。远离了战场,炮声微弱难辨,耳边除了各种车辆稳速前行的轰鸣声,便只有风吹动树丛发出的悉悉索索。两天来,英国出动轰炸机恐怕早已超过了2000架次,投在怀特岛的炸弹也是数以万计,但绝大部分炸弹都集中到了德军的各处机场和港口,以至于岛上的大部分公路还能保持畅通。在罗根看来,这,绝对是英军指挥官们的一个致命疏漏!又一阵湿润的海风吹过,脸上忽然感觉到了冰冰凉的颗粒,罗根仰起头,又一滴水珠点在脸上,突然想起了一句儿时的歌谣:下吧下吧,我要发芽;下吧下吧,我要开花……大颗大颗的雨点砸落下来,在暗『色』的海面上激起纷纷点点的水花,乍一看像是无数的弹片、子弹所造成的。在风和『潮』的作用下,索伦特海峡中的风浪渐大,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8艘英国战舰的『射』击精准度。结束了二十分钟时间里的最后一轮炮击,“班德”号和它的小弟们有些疲倦地安静下来。『射』,是畅快的,但『射』的太多,亦不是好事。“地面部队的进攻遭到挫败,韦斯上校要求我们对德军的防御阵地实施20分钟炮击!”通讯官说出这话的时候,指挥室里的气氛颇显沉重。“休息5分钟!”比勒尔中校毫无商量余地的口吻,让军官们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这听做那事的人累,炮塔里那些负责做那事的人更累。『摸』了『摸』口袋,中校步伐稳重地走出指挥室,那些烟瘾或大或小的军官们也都跟了上去。安东尼少校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偶尔透过舷窗,冷冷地看那些老老少少的烟棍们吞云吐雾。他从小厌恶别人吸烟,哪怕是用最优雅的姿态夹着细长的烟卷,也会被他看作是伪绅士,至于吸烟的女人,他素来是敬而远之的。尽管下着雨,海面上却很安静,没有电闪雷鸣,没有汽笛嘶鸣,就这一刻,他们根本不像是置身于残酷的战场上。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两颗弱弱的光点,像是拖着小尾巴的信号弹,又像是逆向飞来的流星。舰上的军官和水兵们自然而然地仰起头,瞬间的思维还没转过弯来。一刹那,它们绽放出刺目的光芒,将大片的海面连同这支小小的英国舰队映得通亮。世界依旧安静得出奇,人们耳边仿佛只有照明弹炽燃时发出的滋滋声,转眼间,海岸方向传来了澎湃汹涌的炮声……刺眼的照明弹当空,人们只能隐约看到海岸方向闪跃的火光。一呼一吸之间,二十余发炮弹齐刷刷地落下,平直的弹道意味着它们来自于近处,落点之精准,显然是早就盯上了这支不断向岛上倾泻炮弹的英国舰队!幸运的人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也能安然无恙,倒霉的人,战斗一开始就会荣升为烈士。鹤立鸡群的“班德”号瞬间成为敌方炮火覆盖的焦点,一发炮弹不偏不倚地击中舰桥上部,纷飞的弹片顺势扫倒了所有没来得及逃跑的烟棍。年迈导致的速度减缓,在这个时候成了致命伤。看着带了自己4年零7个月的老舰长倒下,安东里心中竟有种难以言语的解脱感——若不是这场灾难『性』的战争,比勒尔中校本该在早些时候转入二线舰队的。炮弹接二连三地在舰首、舰舷之外轰起一根又一根白『色』的水柱,海水猛烈冲刷着甲板甚至是舰桥,而这样的场景永远是令人热血沸腾的!“保持镇定!”目睹舰上『乱』糟糟的场面,安东尼以舰长的姿态大声招呼着身边的军官们。愣了有两秒,身材敦实、长着一副农民面孔的二副才抓起电话,将新舰长的新指令传达到舰上各个关键舱室,并要求各处报告损伤情况。除了击中舰桥的那一发,战舰后部也传来了中弹爆炸的强烈震感,纷纷扬扬的水花还未落尽,海岸方向又出现了群炮『射』击时的火光!“它们在那里!右前方!可能只有8000码!”一名年轻并且不抽烟的中尉军官面朝右舷,嗓音在明显颤抖着。安东尼眯起眼睛看着相同的方向,语气深沉地说:“不,中尉,它们的距离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近!4000码,也许更近一点!它们竟然部署在海岸线上,而我们的侦察机一下午竟没有发现!”“难道是德国人夜间新设的炮兵阵地?长官,是不是赶紧让舰队加速转向、远离海岸?”中尉惴惴不安地揣测说。“不!别急!”安东尼稍一思量,“敌人拥有20多门火炮,部署在近岸处,肯定是早有准备的,但刚刚落下来的……似乎是高爆弹?”当军官和水兵们还在手忙脚『乱』地抢运伤员时,确实没几个人会去考虑击中自己的炮弹是穿甲型和高爆型,但考虑到这级轻巡洋舰平均装甲厚度仅有1英寸左右,两者的破坏力是截然不同滴!“呃……好像是……但……”中尉实在不太敢肯定,还好,舰上军官的损管报告很快验证了安东尼的推测——炮弹将舰尾甲板炸出一个大口子,尽管附近炮位上的舰员伤亡惨重,但下层舱室几乎没有损伤,而落在舰桥上那发导致舰长比勒尔在内的3名军官阵亡、2人受重伤,却没有击穿指挥塔的外部装甲。按照惯例,舰长阵亡后由副职接替指挥,舰队指挥官阵亡后同样由副职或是舰队中军衔最高者指挥——若是出现军衔相同的情况,再按照各舰级别排大小。机会当前,雄心勃勃的安东尼自然不会错过,他咬咬牙,让通讯官向其后各舰发出指令:“舰队左转10度,保持现有航速,各舰自由『射』击!”任何能够保持冷静头脑分析战场形势的人,都知道这道命令意味着自己的舰队将与敌人的岸炮展开对『射』。在火力对等的情况下,用战舰对抗敌方要塞无疑是愚蠢的,但如果是对付没有钢筋混凝土工事保护的陆炮战地,优劣就正好换了个方向。战场本来就是勇气与智慧相拼的博弈场。赌对了,成功名就;赌错了,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