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岱茫然的坐在急诊室外的地面上,目光呆滞的向前看着,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晏景麒倒地的情形。戴聪和魏局也紧赶慢赶的找了过来,脚步凌乱到无法辨别,直至到了林岱的跟前,戴聪才气喘吁吁的开口说:“我听说老晏中弹了,严重吗?”林岱对现场的境况已经记不太清了,是下意识地忘记当时那惨烈的景象,木然的摇了摇头:“胸口中弹,但是没出血,别的记不太清了。”戴聪和魏局急的在原地打转,生怕他再出点什么事儿。特别是魏永,着急上火到连衣服都皱了吧唧的,两手急躁的摩挲着:“哎呀,这孩子怎么多灾多难的呢,这可让我怎么跟晏老先生交代呀。”急救进展的十分顺利,医生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展露出来的全然是庆幸,口罩一摘,就在众人面前站定。“医生,他怎么样了?”医生转头从身后的助手手里接过来了一样东西,郑重的交到了魏局的手中,而后舒出了一口气说道:“这人命大,子弹打在了这枚勋章上。给他抵挡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力。”魏永看着手中那已经严重变形的一等功勋章,面色一凛,此刻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忍住了那即将冲出眼眶的泪,将那勋章紧紧地攥紧了手心里。“谢天谢地,人没事就好。”医生双手插兜,但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的好,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开口说:“中弹后虽然被抵消了大半的冲击力,但剧烈的疼痛还是一般人受不住的,已经吐血了,不排除内脏受伤的情况,还需要住院进一步的检查。”林岱把医生的话听完才从地上站了起来,知道不会有生命危险后心里稳了不少,重重吐出了一口气:“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医生极其认真的朝着林岱看了一眼,“林岱?”围在急诊室的一圈人都被医生这话给惊地说不出话来,医生也没准备隐瞒什么,反而笑着说:“病人刚才醒过,张口就说要立什么遗嘱,把他所有的动产、不动产以及私房钱都给林岱,还让我们护士录像为证。跟他说了不会有生命危险后,才放心的睡过去了。”原本紧张到极点的气氛,愣是在医生这段话之后变得轻松了起来。相对于尴尬在原地的林岱,戴聪浅笑不语。心想晏景麒果然是个神人,都快没命了还能想着林大师,他俩活该在一起。魏永走上前去拍了拍林岱的肩膀,“既然这小子没什么大事,林大师也就没必要太担心了。我得先回去,刘洋越狱这件事影响非常恶劣,而且还持枪伤人,到时候有了结果我再来。”林岱忙道:“魏局您先忙,景麒这边我一个人守着就好了,查明刘洋怎么逃出来、哪里搞的枪支要紧。”魏永也不整什么虚的,朝着戴聪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成,那我就先回去……小戴啊,你留下来陪着林大师,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眼瞧着魏局就要转身离开,林岱又开口:“魏局,那个一等功的勋章是邹帅的,我们今早本来是想着去他家把东西放下,没想到……邹帅救了景麒一命。”魏永要离开的动作有一瞬间的迟疑又退了回来,把勋章递到了林岱的跟前:“邹帅在天有灵,也是在最后发挥一下光和热。那这勋章就还是麻烦林大师给邹帅父母送去了。”林岱抿嘴一笑,利落地把勋章收了起来。魏局离开后,林岱和戴聪把晏景麒的住院手续给办好,又收拾好了床位,看着面色苍白躺在病**的晏景麒,戴聪默默地摇了摇头:“你说说你俩,要不直接从医院里包个间得了。”林岱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明白了戴聪是什么意思,一边弯腰把晏景麒的衣袖挽了上去,一边开口说:“我也觉得该直接包个间,过段时间免不了又要用得上。”戴聪没听清他说的究竟是什么,还以为是自己空耳了,默默的揉了揉耳垂。今早临出门之前,林岱在男人胳膊上用朱砂划下的那一道印记,此刻已经呈现出了乌黑的模样。就连在一边打完水回来,围观的戴聪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什么东西,别不是又是什么邪祟吧?看起来渗人。”跟林大师在一起混迹的时间久了,各种专业的词汇也是脱口而出,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反邪教办的副队长。林岱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后便果断地摇了摇头:“不是。”看着戴聪眼眸中那求知欲极其旺盛的样子,林岱先是倒了一盆温水。用毛巾蘸湿后缓缓的擦拭着男人的胳膊,直到那印记在胳膊上渐渐消散,而后才朝戴聪解释说:“这是一种较为繁琐的祈福咒,只适用于命格及贵之人。”青年在此刻抬了抬眼皮,喉结上下微动:“戴副队可能用不上。”戴聪:“……”林大师,您说话这么噎人,晏景麒他知道吗?!“不过,如果戴副队需要的话……特别是你家的孩子需要的话,我可以单独画一张适合他的。”前一秒还在心中暗忖林大师可能情商略低,现在就立刻在脸上挂上了得意的笑。现在谁不知道林大师的符篆难得的很,大可以说是一符难求。“多谢林大师,不过我家孩子年纪还小……现在求高考的祈福咒是不是有点过早了?”这下终于轮到林岱无语了。如果没记错的话,戴聪家的孩子如今才三岁多吧?这是多么的丧心病狂,从现在就考虑着以后高考的事儿了。青年干笑了两声后,从戴聪的眼眸中瞧出来了真切俩字儿:“不早不早,还有五千多天他就高考了,是该提前准备着。”戴聪愣是没听出这话里的意思,笑呵呵的应承了下来。给晏景麒收拾完了这一切,林岱才算是舒出了一口气。期间邹帅的父母也打电话来询问,还是戴聪接的,大致说了下情况才让二老放下心来。坐在病床边上攥着男人的手,林岱总感觉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等晏景麒醒过来,别的都可以过后再说。……廖严皱着眉头坐在办公室里,时不时的抬起手腕来看看表。晏景麒他俩人都说好了,看过邹帅的父母之后就直接赶来国安处的,眼看这都两点多了,愣是没有人影。男人右手食指在桌上轻轻的敲击着,眼睛一个劲儿的透过窗户往外瞥,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看到了反邪办的车。二话不说就推开办公室的门冲了下去,靖初元刚一下车遇见的就是廖严那张兴致冲冲的脸。“你知不知道我都在这等了你多久了,你怎么现在才……”廖严话都说了一半了,才瞧见下车的人并不是晏景麒,空气里在一瞬间平添了些许的尴尬。“廖处,我这也没晚很久吧?”靖初元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丝的心虚。虽然之前是有计划要搭乘晏景麒的车过来,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谁也没能想到刘洋这个人竟能凭借一己之力造成这样的后果。魏局也不止一次的提醒自己先过来,是他硬要在局里等着林岱的。理所当然的……没等到。廖严此刻显然跟他并不在同一个频道上,萦绕在他脑海里的全然是认错人的尴尬。有些话当着晏景麒的面能说,那是因为太熟了。但是相对于各位大师而言,那都是要捧在手心里的,别说是埋怨,就算是提点两句也得注意措辞。“没有没有,不晚。”趁着其他大师都还没来的这段时间里,靖初元端着泡好的茶坐在廖严的对面:“廖处,今天晏景麒和林岱是来不了了。”青年大致猜出来了廖严在等着些什么,为了节省时间,径直开口说:“晏队现在还在医院里呢,伤势挺重的,再怎么样也得观察个三五天。”“什么?”廖严在国安处忙着就要飞起了,像类似于这种治安的问题,他可没时间时时刻刻都关注着。靖初元瞧他那一副震惊至极的模样,就知道他一无所知。大致说了一下刘洋的情况后,又补了一嘴:“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前段时间就看着晏队会有点儿灾祸,早点把这个劫给渡过去,也好不耽误大事。”说完这话,青年似笑非笑的将双腿交叠了起来,身形往后面的沙发上一靠。“国安处想要安然无恙、身体强健的晏队,也是为了让他有足够的精气神作为祭奠的血引吧。”廖严眼皮微微一抬,而后又眯了起来。这是他惯有的谈判习惯,一旦他感受到对面的人不是那么的好相处,或者是对面的人戳破了自己的痛处,就会用这样的表情来给自己做伪装。“这种事情没必要保密,不光是我,各位大师包括林岱都知道。”靖初元顺手取下了手腕上的菩提手串,捻在手心里拨弄着珠子:“泰山府君祭要以太白星、紫薇帝星两人的鲜血为引。”“要想保留华夏的龙脉并给东瀛人以致命的打击,我们两人的身体必须康健,必须能承受得住此次祭典的所需。”国安处最严密的计划被靖初元用这么两三句话给戳破,廖严的脸上多多少少有些挂不住。“我们是不会让你们流那么多血的,还是要以你们的生命安全为首要前提。”靖初元笑着摆了摆手。“没关系,我又不是为了要谴责你们,我和晏景麒都已经做好了为国牺牲的准备,廖处没有必要像现在这样如临大敌。”“我们国安处经过严密的计算,作为大阵的血引,最多不过需要每人五百毫升。”这话他自己说的都心虚,人体的最大献血量是400ml,更别说晏景麒和靖初元在江城破除阵法之后,都是大病初愈。靖初元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淡淡的瞧着面前这个男人,最终也是廖严败下阵来。“我们有最好的医疗团队。”“噗嗤。”靖初元原本就存着捉弄他的心思,看他这么着急辩解,眉眼微微一弯:“为国为民的事,就算廖处不说我们也会去做,更何况我还想要赎清我的罪孽。”这段时间在市局,靖初元积极配合调查,也翻出来了之前不少忽略过去的事情。虽然他能力强劲,单相依一己之力催动沉雀阵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当真正的地震来临之时,就连靖初元自己也着实吓了一跳。几番查证后发现,最容易动手脚的是解道鸿。最新的证据提交上去,靖初元已经是内定了要被减刑的。廖严此刻的神情极度严肃,斟酌了许久的用词,才缓缓开口说:“按照最新的证据,再加上你的自首情节和协助判案,最多不过判你两三年。如果此次再立大功,缓刑也不是不可能的。”“我等着。”靖初元的唇角抬起了一抹极不明显的弧度,正对着午后的阳光,笑的是那样灿烂。……翌日清晨,整个国安处显得极其热闹,一如一个多月之前各位大师聚集的时候。各位大师一经聚首,就各自谈论着近些日子的境况,廖严也不是那不懂理数的,这种时刻自然不会前去打扰。“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能想到解大师竟然会使东瀛人安插在我们身边的。”许敬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随手抓了一把自己那花白的胡子,“说来也是奇怪,那面相上可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在场的诸位有多少都是擅长相面的大师,不可能愣是没有一个人瞧得出来。“我想起来就觉得后怕,我徒弟杜岩泽可是跟他一同去的羊城,身边可没有第二个人帮衬。”沈云霄此言一出,更是引得一众人的附和。“要不是因为当时杜大师能力强悍,再加上林大师请神祈福,羊城的百姓还不知道要遭受多大的劫难呢。”“可不是,就算是咱们这帮老家伙们去,也不一定能逃脱得了他的魔爪。”而在舆论中心的杜岩泽却接连摆了摆手,“当时晚辈是真没察觉出来,一股脑的只知道蛮干。要不然也不能把事情都推到了靖大师身上。”这一招移花接木玩的顺溜。在场有一大半的大师没怎么见过靖初元,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是靖禾的弟子身上,杜岩泽这么一说,顿时把视线都投射了过去。“这孩子当时也是被人骗了,现在回来了就好,也算是给咱们帝都玄学圈添光了。”靖初元一个劲儿的往后退,实在是没有见识过这么多长辈们的疼爱,意识之间还真有些消受不起。接连干笑了好几声,廖严才在这个时候打断了大师们的热络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