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北川拿椅子砸了之后还嫌不过瘾,又是几脚踹在杨刚武肚子上。“够了!别打了!”我真的怕万一不小心路北川把杨刚武打死了,那他自己也就毁了。一个烟灰缸敲在杨刚武头上,他昏了过去。路北川把烟灰缸扔得“咣当”一声响,拿了条椅子过来让我踩着,然后自己也踩了上来,几乎是和我紧贴着,解我手上的绳子。我有些没力气,站不太稳,不由自主地头抵在他肩膀上。杨刚武在我手上捆了很多道,路北川解了好一会儿都没解开,骂了声“妈的”跳下椅子四处找什么东西,像只暴躁的无头苍蝇。终于,他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把剪刀。“啊你杀了我爸!王八蛋!”杨美娇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一下子扑到路北川身上去,对他又打又挠。路北川刚找到剪刀就被杨美娇一扑给扑掉了。“滚开!!”路北川一声怒吼,一把搡开了杨美娇。杨美娇被吓愣了,摔倒在地上,坐着不动。路北川捡起剪刀上来剪了绳子了,放我下来,脱下外套把我一裹打横抱起就走。“放我下去,你要带我去哪儿?”我挣扎了一下,立马就不动了,感觉浑身都是伤口,一动就疼。“去医院。”路北川脸臭得要死。我尽量镇定:“你放我下去吧,谢谢,但是我自己可以……”“闭嘴!!”路北川冲我吼道,走到一辆黑色的车子旁边打开后座门把我放了进去。我挣扎:“我要下车!我要回去!”“再说一句要下去要回去我就把你丢路上开车碾死你信不信?!!”路北川脸色阴鸷狰狞,把我给吓懵了。“喂!帅哥!我是秦歌的姐姐!带我一起走吧!杨刚武没断气,等会儿醒来肯定还会打我的……呜……”杨美娇在外面抓住了路北川的袖子。路北川甩开她,坐进驾驶座,杨美娇就一直在外面拍窗户。“她是你姐姐?”路北川问我。我没回答,路北川让杨美娇上了车,坐在副驾上。车开出去没多会儿,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路北川只剪了吊着的那一段,手上一圈一圈捆着的绳子却没有给我剪,我艰难地伸手去掏。“别乱动!”路北川吼我。我没搭理他,忍着痛把手机拿了出来。-这是你同学吗?这么小就能开车了?杨美娇的短信。-他不小了,看着年轻而已,今年三十多了,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爸爸。我回她,然后把手机扔在座上,手机又震,我没再看。路北川带我去了镇上医院,让医生给我处理伤口,期间杨美娇也去看了医生,拿着单子过来转了几圈,路北川把钱一起交了。整个过程,路北川用一张毯子把我被捆着的手包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给我解开。我也不能让医生给我解,光着膀子披件外套就已经够不正常的了,再让别人看见我手被捆着……想死。再一次上车,是离开镇子的方向。“这是去哪儿?”我坐在后座问。“找个人贩子把你卖了。”路北川冷冰冰地回答。杨美娇眼睛在我们俩之间转来转去,试图找路北川说话,但路北川不搭理她。车开到市里时天已经黑了,冬天的夜总是来得这么快。路北川在他家那个别墅区附近找了个酒店,开了两间房。杨美娇一点儿没有刚才在家里要和路北川拼命的样子了,一脸喜滋滋的进了路北川给她开的那间豪华大床房。进了房间,路北川打开空调,我丢脸丢到脑子里什么也想不了了,疲惫得要死,找到条沙发椅,一屁股坐下去。“今天谢谢你……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又怎么突然到那边去了?”我本来不想问,但还是忍不住问了。“路过。”他回答。好吧,可能真的是路过。“吃了汤圆没?”路北川问我。我没想到他会突然问我这么一个问题,一下子愣住了。路北川表情极不自然,不等我回答,自己站起来拿起座机拨了前台电话要了两份汤圆,还点了几道清淡的菜。裤兜里手机接连震了好几下。是妈妈给我发的微信消息。-仔仔元宵节快乐,杨刚武做了汤圆给你吃没?-做了,很好吃。我回她。-妈妈明天就回去啦,给仔仔带鸭脖和辣鱼片!早点睡觉,妈妈爱你/爱心/-好的,妈妈晚安。“我看一下伤口。”路北川手上拿着条毛毯,走过来伸手想拨开我衣服。我拢住衣襟:“绳子给我解开一下好不好?”“那是你爸爸?”他不答反问,把毛毯围我身上,在我面前蹲了下来。“算后爸吧,不是亲生的。”我说。路北川:“什么叫算后爸?”是啊,什么叫算后爸呢。我从没叫过任何人爸爸,我的出生是个意外,连妈妈也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没有前爸,又哪里来后爸?“就是后爸。”我只能这么说。路北川眉间起了两道褶:“他经常这么打你?”我摇摇头。虽然路北川不喜欢我,但是他也不喜欢别人欺负我,我怕他要弄杨刚武。路北川神情认真:“歌儿,我想想办法,把你户口弄我家去,以后就算我家的儿子,有人疼有人宠,你就别回去了,行吗?”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超级酸,摇头:“不行,我是我妈妈的儿子。”可爱的狗狗也有人疼有人宠,但我不想要那样的。路北川突然就变了脸,怒道:“你妈妈算哪门子妈妈?!你当初学费都交不上饭也吃不饱的时候她在哪儿?!”冷不防被提起这事,我身上到处都疼,又被他这样一通吼,一下子没忍住委屈,吼了回去:“她又不知道我的学费弄丢了!你干嘛这么说她?!她养大我很不容易的!”“养大你让你给那王八蛋打的吗?!每次过完寒暑假回来都能看见你身上有伤!问你你就说什么上山玩摔的走路撞门上磕的!是不都是那杂种打的?老子整废他!!”路北川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气得眼睛又红又湿。我想起之前,有人只是恐吓了我,都没有动手,也被路北川打得鼻青脸肿。“你别动他好不好?我妈会伤心的……”我只能放软了语气。路北川走过来,挑起我下巴,眼里带着股狠劲儿:“你怎么总是这样让别人欺负?到了我这儿就这么心硬?”我忍着想哭的冲动看着他的眼睛:“我让你欺负得还不够吗……”路北川一下子愣住,眼里那股狠劲儿瞬间没了,手指摸上我的脸。“不过你给我花了那么多钱,又不让别人揍我,我让你欺负也是应该的。”我又补上一句。“你!”路北川表情瞬间变了,像是想打我的样子。幸好门铃在这时响了,路北川手指用力把我脸一甩,出去拿饭。饭菜用推车推进来,摆上了桌子,都挺香的,而且清淡。在家里吃了这么多天辣的,猛地一见这些清淡的菜我竟然咽了咽口水。秦歌狗子,你变了。“先吃汤圆还是先吃饭?”路北川问我。我抬了抬手,意思是大哥你狗眼瞎了吗难道不应该先给我解开绳子吗?路北川面无表情地看我一眼:“不说话就只有白米饭吃。”“汤圆。”我立马道。横竖已经这么丢人,我在路北川面前已经没有脸了。而且我很饿,中午就没吃饱,我很不扛饿,每次一饿肚子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虚弱得很。路北川舀了个汤圆碰碰嘴巴:“太烫了,等会儿吃,里面的馅会烫到舌头的。”说完放下汤圆端起了饭碗。我:“……”路北川拿着个勺子舀了一勺鸡蛋羹喂我。他还是这样,喜欢玩这种照顾小宠物或者照顾儿子的游戏。但是人家今天救了我,他要玩什么,我都可以陪他玩的。我张嘴含住一点儿勺子,把香香软软的鸡蛋羹吃进了嘴里。“好吃吗?”路北川问。我点头,张嘴,他又喂我。吃完饭后汤圆也正好到了合适的温度。但还是有一点点烫,我把汤圆在嘴巴里转来转去呼气,路北川就像条面容冷峻的傻狗一样盯着我的嘴唇看。我咬开汤圆,吞下去,看着他:“亲吗?现在是甜的。”路北川冷笑:“不是说我再碰你报警吗?”我:“是啊,可是你今天晚上救了我,我想报答你,随便亲,还可以干别的,你放心,我不会报警抓……”路北川把手里那碗汤圆一下子摔到了门上,刷的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他发脾气了,我还是不要说话惹他了吧。刚这么想完,路北川走回来,弯腰,手扣住我后颈突然就低头封住了我的嘴。肆虐。他亲得太用力,我不小心发出了呻|吟的声音。更丢人了。我好丢人,我一直在丢人。而且还老是被路北川看见。可我在谁面前丢人,也不想在他面前丢人。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