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哥,他把我脸毁了……”赵敏拽着路北川袖子哭诉,右脸上包着块雪白纱布,布上渗出一点殷红血迹。路北川把嘴里的烟摘了下来扔在水泥地上,仔细看了看赵敏的脸,然后有点儿心不在焉地说:“还是一样漂亮嘛。”赵敏瘪着嘴,两下呼吸的工夫,变了脸色,表情阴鸷瞪着我:“我一定要弄死他,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想开口骂她,却发现说不了话,嘴巴上贴了块大胶布。“弄出人命来不太好吧,九哥也不太喜欢这样,没什么必要,打一顿扔出去就好了。”路北川在椅子上坐下,高而窄的窗户漏进一束光,洒在他膝头,他手里转着烟盒,看着我不住打量,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惊讶。“九哥再不喜欢这样,也会替我善后的,谁敢管我?而且这不是有你吗?”赵敏隔着张桌子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看着路北川认真地问,“路哥,你说是直接沉河里去还是剁开了分尸好些?”“嗯,我想想。”路北川眉头皱着,摸了摸下巴,起身朝我走了过来,在离我一步距离的地方停住,蹲身,伸手把我一个暑假没怎么剪头而留得有些长了的刘海给撩到了额头上面。左右看了两眼,然后又伸手揭了我嘴上的胶布,脸上表情似乎凝固了那么一瞬。我脑子混混沌沌的,既感觉认识路北川,又感觉不认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然而好像没办法思考出来哪里不对。但是我还是清楚我的处境,前一晚赵敏让人把我抓去了宾馆,非要几个女生一起……一起和我做那种事,逼我吃药,我要走,她们动手打我,拉拉扯扯间,赵敏被我一把推倒在木柜上。木柜的门上有个钉子钉反了,出来了些,她这一倒,脸挂在钉子上面,挂掉了拇指大的一块皮。血洒了地上一片。赵敏当晚就让人把我抓到了这个地方来,没饭没水,饿了一整天,然后又叫来了路北川。大概是因为路北川太帅了,眼睛非常漂亮,而我又是个gay,产生了一种这么帅的帅哥应该人不会很坏的感觉。于是我小声地和他说:“救救我行吗,拜托……”路北川拇指摸了摸我的眉毛,眼里浮起浅淡缺少温度的笑意。他起身,对着赵敏:“这个人交给我,我帮你处理。”赵敏摸着脸上的纱布:“你怎么处理?”路北川四处看了看,走向角落,捡起地上的一截钢筋,然后向我走回来。“你忍忍。”他小声说道,然后挥动了手上的那截粗钢筋。我想大喊不要,然而却突然出不了声儿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截钢筋冲着我的小腿挥去。整个人像是突然坠入了悬崖似的,浑身一抽,瞬间睁开了眼,视线里是布满蜘蛛网的青瓦和房梁。我有点儿恍惚,左右看看,发现这就是赵敏那时候把我绑去的那个堂屋,但是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边上没有路北川,也没有赵敏,只有昏暗的光线和无数蛛网,桌上都落满了灰。数息之后,我才彻底清醒了过来,明白刚才只是在做一个梦。一个这两年来时不时就会梦上一次的噩梦。其实那个时候,明明也没有那么痛,但后来再做梦,每一次都觉得,在梦里,痛感却比在现实真正经历的那一次要痛得多。把思绪从梦里收了回来,我动了动身体,手脚都被绳子捆住了,嘴巴上贴了胶布,也叫不了救命啥的。想从桌子上滚下去,却发现我身上还捆了一道绳,连带着桌子也一起捆了进去。赵敏可真是心思细腻。“醒了?”赵敏从门外走了进来,“路北川可真是费尽了心思,把我蒙在鼓里快两年。”我看着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看看我的脸。”赵敏指着她右脸上的朱雀,那朱雀纹下,盖着一道不小的伤疤,“我被你害成这样,本来是想要你用命偿的,结果路北川打断你一条腿就算给了我交待,而且你这条腿,现在又好得这么利索,能跑能跳的,我那几个人,撵你几乎撵不上。”“他明明说的是帮我把你处理了,结果你过得比谁都好,听说路北川把你伺候得跟少爷一样,好吃好喝,要什么给买什么,比我都滋润多了,九哥那么有钱,也不是我要什么他就都舍得给我花钱去买的。”她脸趴在桌子上:“喂,你和路北川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和路北川是什么关系呢?我也不知道,知道了也没法儿回应她,因为我现在根本动不了嘴。“路北川很在乎你,他为了你,甚至和九爷都翻脸了,就是为了整我给你出口气。”赵敏用指甲在我脸上划了几下:“你说他是不是有病?明明那时候动手的是他好吗?怎么现在倒说是我的错,把我追得到处跑……不过现在好了,抓到你了,我不用再跑了。“路北川一定会来找你的,到时候他一来,外面都是我的人,我让你们两个,一起玩完。”赵敏笑了起来,捏了捏我的脸,起身离开了这个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