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陈依来的很准时,还顺带给谢遥带了一份他最爱吃的早餐。谢遥坐在椅子上咬着吸管慢悠悠地喝着豆浆,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刷着微博。陈依在一旁任劳任怨地检查着行程列表,她确认无误后开始嘱咐注意事项。等她苦口婆心地讲完才发现,身边的人视线根本没从手机上挪开。她无奈地用手敲了下他的脑袋,严肃道:“我刚刚和你讲了什么?”听到这话谢遥的视线从屏幕前挪开,望着她认真复述了一遍:“到了拍摄场地听话点,这次的摄影师很有个性,凡事按照人家的要求来。”陈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手一挥让他接着玩。谢遥这一两天突然跟转性似的,整个人都好说话了不少,虽说是好事,但也不由的让陈依心生一丝端倪。她斟酌了下,想开口委婉地试探,但扫了一眼手机发现时间差不多了,便也来不及深究,只能拿起沙发上搭着的羽绒服给谢遥套上,带着人匆匆赶往拍摄场地。谢遥一到车上就缩在后排闭上了眼,完完全全把自己隔离在外。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一周以来行为“反常”,陈依每天跟在自己身边,觉得不奇怪才有鬼了。但他并不打算对着任何人全盘托出自己的事,包括周齐明。想到这个人,谢遥突然开始庆幸了起来,幸好上一世两人的关系一直都僵持不下,也省的天天见面自己要拙劣的在他面前演戏。当年周齐明出道时,他为了把人绑在自己身边,拟了一份长达六年的“恋爱合约”,实则就是互惠互利的包养协议,他用这一方式断了周齐明的所有的退路,也亲手断送了他与庄予的感情。坠崖的画面历历在目,每每回想起来都让谢遥心悸。他猛地睁开双眼,张嘴拼命摄取氧气。他没死,他侥幸重活了一次,那些事都过去了。他在心底悄声安稳着自己,平复了情绪。既然有重来一次的机会,那就有回旋的余地。谢遥望向窗外的景色,出神地想着。到了拍摄场地,谢遥先是被带到了化妆间弄起了造型,化妆师是个很健谈的人,哪怕谢遥神情疏离,她也能一并忽略自顾自地往下讲。对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吵得谢遥心烦,他咬着下唇烦躁地打开手机,手指却不自觉地点到了周齐明的微博主页。等他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刷了到好下边的内容了,他着急地想要退出,不巧又被化妆师当场抓包。化妆师在一旁小声惊呼,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原来您也喜欢周影帝呀!”“不喜欢。”他很生硬地打断,“化妆老师,我昨天没睡好,您能让我安静会吗。”“抱歉啊……”化妆师这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逾越,闭上嘴开始认真工作了起来。化妆室的气氛在他说了这句话后,迅速地冷却了下来,化好妆后,化妆师飞快地离开了现场,生怕惹这位祖宗不高兴。谢遥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接下来的安排,好在他没等多久,化妆室的门就再次被人打开,门外站着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谢遥转过头与他对视上,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回忆的片段。门外这人正是此次负责给他拍摄的摄影师,名叫林岑,在界内名声挺大,本人也很有个性。他拍片什么都需要按照自己的一套标准来,现场对你造型不满,立即要按着他要求来改,不然他就罢拍。上一世他就跟这位林摄影师就闹得很不愉快。当时谢遥头发的长度已经留到了脖颈的位置,林岑看了他一眼就要求剪短。谢遥当然不干,直接甩脸,对方也是个有脾气的,两人僵持不下。最后林岑罢拍,陈依着急忙慌地又联系了一名摄影师临时补上,这才赶上进度。后来那期杂志销量确实差劲,特别是与往期销量相比。而谢遥也在那一次直接沦为圈内的笑柄,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再有类似的杂志社愿意与他合作。思绪回归,谢遥抬起头发现门外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林岑从头到脚的把他打量了一眼,不容置于地开口:“头发长了,修短一些。”这要换做从前,他怕是会毫不犹豫的拒绝。谢遥在心底自嘲地笑了声,想都没想便直接应下。林岑见他识趣,满意地又看了他一眼,这才笑了起来,伸出手对他说了句“合作愉快”。陈依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两人一派和谐的场面。见有人进来,林岑便松了手,他向陈依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陈依客气地笑着目送,等人一走便走到谢遥跟前,好奇地问:“林岑和你说了什么,他看起来对你印象不错。”“没什么,”谢遥不以为然地撩了把额前的刘海,“就是他让我把头发修短,我答应了。”“你答应了?”陈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反复确认,“你不是一直舍不得剪短吗?”“你不是为周齐明留的头发吗”,这样的话被陈依自动舍弃了,谢遥这阵子有些反常她感受得到,所以识趣地没问出口。谢遥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意味深长地说:“以前舍不得,但现在不一样了。”说完他站起身准备去找造型师改变发型。他没往前走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谢遥回过头问:“今晚的宴会推了吗?”陈依愣在原地,再三确认:“还没,你确定不办了?”“真不办了,”谢遥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俩没吵架,就是我单纯的不想办了。”“那行……”见他态度坚决,陈依立马拿起了手机准备通知今晚的来宾,然后再打个电话跟预约好的酒店沟通。“对了,顺便帮我通知周齐明,省的他白跑一趟。”谢遥伸了个懒腰,心情很好似的又补充了一句,说完便离开了化妆间。拍摄的工作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七点,结束后谢遥累的一点胃口都没了。他喊陈依请今天拍摄的工作人员出去外边吃顿饭,然后自己以身体不适的理由提前开溜,让助理小晗把自己送到家楼下。到了家门口,谢遥思绪飘忽地用指纹解锁大门,结果一进去便发现家里边的灯是亮着的。他当即愣在原地,转过头便注意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忽明忽暗的火星衬着周齐明眼底的暗光,男人深邃立体的脸庞映入谢遥的眼帘。有那么一瞬间,谢遥的脑海里涌入了两人曾在一起的所有时光,哪怕那些回忆并不那么美好,但对他而言早已足够。往日历历在目,周齐明的一颦一笑也总是萦绕在他的心弦。点点滴滴汇聚成谢遥二十五年以来头次恋爱的所有时光,随时都能唤醒他那份隐藏在心底克制的情感。他自以为自己的深情可以融化冰山,可直到死才领悟,两情相悦的深情才不惹人厌烦,一厢情愿的付出只会被人视为草芥。“要抽烟去阳台抽。”谢遥关上了门,同时也平复了心中那股满腔的爱意。沙发上的人这才掐灭了手中的烟,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般,低声笑了起来。谢遥疲惫地走到那人的面前,心底那一簇微弱的火光也被他一并狠心熄灭。这会周齐明不应该在KTV热烈地庆祝自己的生日吗,怎么跑这来了。谢遥在心里自顾自地想着,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面前的人率先拉入怀中。“头发怎么突然剪了,难道是谢小少爷也知道自己是东施效颦了?”周齐明盯着他,戏谑地问道。东施效颦,在周齐明眼里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庄予留头发是他心中无人可比的白月光,到自己这就是为了讨好他学的四不像。谢遥别过头懒得搭理,他已经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跟周齐明过多的争执了,反正也毫无意义。看着拒绝沟通的人,周齐明不满地“啧”了一声,他还是头一次被怀里这人忽略的那么彻底。他坏心眼地把人压在身上,这下身下的人总算给了他一些反应。谢遥诧异地看向面前的人,伸手用力地抵住对方的肩膀,想拉开两人的距离。“你到底想干嘛?”周齐明听到后恶狠狠地掐着他的下巴,盯着他恶劣地反问:“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没事发什么神经……”谢遥想把他用力推开,但无奈两人的体型实在悬殊,自己用劲全力对方也依然纹丝不动。周齐明盯着他的双眼像是为了找到破绽,好半晌才从他身上起来。他靠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烟盒,不屑地说道:“这阵子没见学聪明了,知道换种方式逼我和你见面了。”谢遥还躺在原先的位置没有动弹,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坐了起来,破罐破摔似的说:“我没有想用这种方式逼你见面,再说了是你自己先跑来的。”“谢遥,你觉得你在我这还有可信度吗,”周齐明吐出一个烟圈,慵懒随性,又极其残忍,“你这么费尽心思的折腾,不就是为了见我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