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噩梦

那脚步声很低、很轻，似乎这声音的主人在刻意压抑着自己的动作。王峰睡意朦胧，脑子却还在运转。他在想，这是哪里传来的脚步声？听这个声音，似乎离自己不远。难道是走廊？不对，从走廊传来的声音经过一道门的阻挡后应该是很沉闷的，可是自己现在听到的声音却有些……该如何形容呢？就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样，带着一种空旷的感觉。这是哪传来的脚步声呢？王峰仍在思考这个问题，虽然他明知道这跟自己似乎没有任何关系，可思维却控制不住地仍在运转。“吱嘎~~~”轻微的开门声忽然让迷蒙中的王峰一惊，因为这声音就来自他的不远处——来自那他刚刚洗漱完毕后就关紧的卫生间的门。卫生间的门开了？是谁？难道卫生间里有人？不可能，自己刚刚明明看过那里，绝对没有人。王峰模糊的思绪忽然一清，头脑高速运转起来，无数疑问环绕在他的心头。可是紧接着，他感觉一阵无法遏制的眩晕感从脑海深处袭来，就如同饥渴了无数天的旅人忽然见到了水那样让人无法控制，眩晕就像一座巨大的山峰压了下来——王峰刚刚还清醒的思绪则变得昏昏欲睡。他感觉自己就要陷入昏迷了，他觉得天旋地转，除了自己跟身下的床，四周的一切似乎都旋转了起来。虽然他心中在不断低呼，清醒，保持清醒，坐起来。可是，无论他如何命令自己的手脚执行命令，他们都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王峰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恐惧袭来，他想要低声喊叫，却发现嘴根本无法张合。他想要睁开双眼看看，可连眼皮都无法动弹。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缓缓压在了他的身上，难道这就是老人说的“鬼压床”？王峰的心头升起这样一个念头，然后在他昏迷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巨大的阴影在他面前飘来飘去。在那阴影的最上方，隐约中似乎露出了一张扭曲的、苍白如纸的脸。那是……什么东西？房间里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度，冷如冰窖。“啊~~~”王峰尖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他的两只手紧握成拳在空气中挥舞，似乎要将什么东西狠狠击碎。然后刺目的阳光让他的动作一僵，他睁开仍旧紧闭的双眼向窗外看去。阳光让他的眼睛刺痛，他麻利地扭转头，再次将双眼紧闭，一只手的手背死死压在了额头。好半响，眼中的那种刺痛才缓缓消失。他再一次睁开了双眼，王峰看到耀眼的阳光照亮了整间屋子，窗台上翠绿的植物叶子散发着浓郁的生命光芒。白天了？王峰满脸惊讶，他睡了一宿？似乎想要证明什么，王峰四处搜寻，周围一切都很正常，可这却让王峰的眉头蹙在了一起。他仿佛斗败的公鸡般低垂着头，两只手的拇指轻轻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然后，他抬头再次巡视了一遍屋内，凡是视线所及，他都要仔细观察片刻。直到他看到卫生间的门后，脸上神色才有了改变，紧皱的眉头挑了起来。他分明记得，自己昨晚睡觉前将卫生间的门关好了。而且这的门是那种旋锁的，他确信，自己将门关紧了，它没有任何理由打开。可它现在打开了。王峰又想起了昨晚半睡半醒间听到的那种“吱嘎”声，他起身看着卫生间的门，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卫生间。什么都没有，他昨晚摔碎的遥控器零件仍旧原封不动地躺在原地，一切都是原样，只是除了那扇门。王峰又感觉脑海一阵眩晕，他摇晃中坐回了**。“是噩梦吗？”他自问，难道真是自己记错了？还是这该死的眩晕让自己产生了幻觉？他紧紧握住了拳头。吃过早饭，王峰来到了店主的柜台前。对于昨晚的事，他仍旧有些疑惑与害怕，他想弄清楚，那是现实还是自己的梦境。可是店主却对王峰的叙述表示怀疑，他说自家的店是从他父亲那辈就存在了，从来没听说过自家的招待所里发生过这样的事，哪怕连类似的情况都没有出现过。在对方那真挚并且有些恼怒的神色下，王峰妥协了，他真的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噩梦了。可他还是要求店主给自己换了一间房，店主在无奈地看了他半响后答应了。于是，王峰从二楼搬到了一楼，但相同的是，仍旧是角落——正是二楼房间的正下方。在解决了心病，王峰则开始询问店主关于他们小镇发生的奇异事件，可是对方支支吾吾半响都说不出个因果，最后在满头大汗中推脱给了安宁镇的镇长。说镇长比较清楚这些事情，他们也只是听到了点不实的传闻。王峰在仔细盯了他足足五分钟后询问了镇长家的位置，还好，这个问题对方回答的到是痛快。镇长家位于安宁镇的正中心，他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者，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王峰就断定他是一个严厉、认真、自律的人，从他那梳理的一丝不苟的胸前长须就可以看出。镇长身上是一套藏蓝色衣裤，虽然只是镇中的常见衣物，可他穿在身上却显得整洁、得体。王峰上下打量一番，开口说道：“镇长您好，我是一名记者，此次来是为了您镇中发生的怪事。”面对这样的人，王峰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镇长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反而友好地拉着王峰进了屋，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亲自给王峰泡了茶。“记者同志贵姓？”“免贵，姓王。”“哦，原来是王记者。”镇长微笑，两手熟练地给王峰倒茶。王峰看到他苍老的双手仍旧强壮有力，手掌上的皮肤虽然已不再紧致，可看的出，对方手上的皮肤不似寻常农家人那么粗糙。似乎，安宁镇的镇长并没有干农活的习惯。双手接过茶，放在鼻端闻了闻，有一种凝神的清香，王峰轻轻抿了一口。“王记者此次前来是……”在看到王峰将茶杯放在一旁后，这位镇长才轻抚着长须开口。但王峰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了然，他似乎对自己前来的目地很清楚。“是这样的，我听说在安宁村发生了几起怪事，村里有村民似乎被……那些东西……附了身。听说有目击者看到他们一蹦三米高，而且力大无比。所以，我们的杂志社才派我前来了解这桩怪事。”王峰小心地选择了一下措词，然后盯着这位老镇长的眼睛认真说到。老镇长沉默了好一会儿，左手不断撸着胸前的雪白胡须，松弛的嘴唇微微抿着。然后他抬头看着王峰的双眼，声音有些古怪地说道：“事情是有，可是……”老镇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着，然后神色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可是据我们自己调查，发现……发现传闻有些夸大，镇子里虽然发生了点事，可跟所谓的附身一类却相差太远。不过是有三家的男人外出喝酒，回家跟婆娘打了一架。为了找个台阶，所以才找人四处宣传，生造出这么一件灵异事件来。”说完，镇长似乎更加不好意思了，一口接着一口地抿着掌中的茶。听到这，王峰差点气乐了，什么？因为跟老婆打架，所以特别编出来的瞎话？这可真是……王峰无奈地摇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镇长先生，不知您可否告诉我那三家人的地址？”王峰试探着问了一句，镇长却欣然答应，并且主动要求带王峰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