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设计

那个女孩出现的无声无息，没有任何预兆，似乎她原本就是站在那的。漆黑的运动装，大而宽的兜帽将她的脸紧紧兜住，让人无法看到她的脸庞。她就那么沉静地站在窗前，一言不发地看着杨斌一次次刺向**的人。杨斌也看到她了，在看到的一瞬间，他喉咙里发出刺啦啦的声音，就像一只被吓疯了的猫。就连他的动作也像一只受惊的猫，身体弓着，一下就跳到了墙边，整个身体蜷缩着，颤抖地看着面前的黑衣女孩。这个场面有些诡异，**躺着一个满身刀口的躯体，一个高大的男人却仿佛受惊小猫一样蜷缩在墙角，在另一边一个瘦弱的女子站在月光里。或许，在画家眼里，这是一幅非常有深度，非常能激发人们想象力的美丽画面。在作家眼里，这是一场充满冲突、悲伤、绝望与狗血的三角恋情现场。可是，在杨斌眼里，这是一场恐怖的死亡盛宴，这一幕是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他只能软趴趴地躲在墙角，祈求着幸运女神地再一次降临。黑衣女孩仍旧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的盯着杨斌，在月光下，看不清她的容颜，只能看到一双空洞而又诡谲的眼睛。“你，你为什么来找我，不，不，你不应该找我的，不应该，我，不，你，不应该，不应该。”杨斌的身体颤抖着，连带他说出的话都是颤抖的。女孩没理他，仍旧无声地站着。这么一来，杨斌更加紧张。“求求你，不要来找我了，我求求你，别伤害我，我不想死。”鼻涕与泪水仿佛失控的野马狂奔而下，那样子看上去反倒让人生了恻隐之心。不过，这显然不包括那个黑衣女孩。她仍旧一动不动，连眼神都没有移动分毫。杨斌崩溃了，他翻身跪了下来，重重地磕起头来，咚咚的撞击声就像一声声沉闷的鼓点。“不要再来找我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已经按你说的把他们都杀了，你不要再缠着我了，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吧。”杨斌的额头抵在地面低声地哀嚎着，他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在这一刻再没有刚刚杀人的果决与狠辣了，他现在就是一个只知道祈求他人饶恕的可怜虫。黑衣少女的身子微微动了动，似乎兜帽下的眼神都变了，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一步。就是这一步，决定了杨斌命运的走向。事情有的时候真的很奇妙，很多微小的变化就会产生巨大的改变。或许那句话真的很对，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杨斌就因为看到了这小小的一步，让他已经崩溃的神经崩溃的更加彻底。杨斌猛然抬起了头，他虽然唯唯诺诺地在哀求，可是对于生的渴望还是让他壮着胆子偷偷观察那黑衣女孩的动作。那前进的一步自然看到了，正因为看到那一步，杨斌痛哭流涕的脸立刻扭曲了。他的脸狰狞恐怖，五官几乎聚到了一起，两只眼睛一片通红，瞳孔收缩到了极致，全身不住起伏，剧烈的喘息着，阴沉压抑的声音从他紧抿的嘴唇中挤了出来。“你，你还是不肯放过我是吗？你说的我都做了，可是你还不肯放过我是吗？”杨斌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成了低吼。“好，好，好，既然你不肯放过我，那我也不会就这么等死，我跟你拼了。”在“拼”字被杨斌高喊出口后，他的身子向前扑去，目标正是仍旧插在床顶身躯上的匕首。那个黑衣女孩似乎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低呼一声往后退去。这一来更是加深了杨斌的疯狂，他嘶吼中动作更快了。可是有一只手的动作比他还快，在杨斌双手抓到匕首的最后一瞬，那只手一把拔出了匕首，缩了回去。然后，在床下慢慢爬出一个人来，王峰，竟然是王峰。杨斌几乎变成了化石，他身子僵硬地站在那，脖颈艰难地在王峰脸上看看，又在**看看。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不敢相信地颤巍巍地伸出手拉开了**的被子。那只不过是用一堆枕头堆成了人的形状，杨斌感觉天底下没有比他更愚蠢的了。他应该很早就发现，刀刺在人的身体里和枕头里的感觉根本不同。更何况，他一直都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匕首刺入人身后竟然没有一点鲜血，他不是没有看到，只是没有想到。原来，原来一切都不过是骗局。杨斌感觉瞬间自己的身体就冷了下去，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一样。这还不够，让他身体更冷的事情又出现了。在窗户的窗帘后，又是一个人影出现，他手里拿着手机正对着这面。杨斌能猜到，对方一定录下了自己刚刚表演。杨斌抬头看了看他，有印象，好像是叫杜鹏，跟王峰一个寝室的。那个黑衣女孩也将兜帽放了下来，又是一张熟悉的脸，刘雨萌，杨斌记得她的名字。看来一切都完了，杨斌颓然的想着，自己的所有罪证都被他们收集到了，接下来等着自己的又该是什么呢？他不是没有想过夺过手机，然后将里面的录像删掉，可是，看到对面的三个人，还有王峰手里的匕首，杨斌一点把握都没有。更何况，在他沉默的同时身后又是一个声音传来。“小峰，没想到真让你说中了，那个王八蛋果然就是杨斌。”唐研咬着牙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杨斌打成半死。杨斌彻底放弃了，如果说刚刚在三个人手里还有丁点希望的话，那现在在四个人的包围中，恐怕连哪怕零星的希望都不会有了。自己就这么完了吗？杨斌悄声自问，或许是的。“杨学长，你放弃吧。”王峰冷冷地开口，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杨斌，手里的匕首紧紧握着。杨斌是在和李轩谈完才怀疑杨斌的，尤其是听说他也受了伤，还是脚伤时，杨峰就猜想该不会是他从二楼掉下去摔伤的吧。特别是在听了杨斌以前的行为后，王峰对他的怀疑就更大了。在回想自己与杨斌相识的过程，王峰发现，这个人似乎性格总是在不断改变，时而冷漠、时而懦弱、时而暴怒、时而萎缩。王峰不知道，究竟哪一种性格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尤其是王峰一想到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况，他心里的推测就愈发强烈。于是，他跑去看杨斌，他故意装的与杨斌很相熟，还特意贴到他的耳朵边低声窃语。实际上，他是在检查杨斌身上有没有伤口，真的被他发现了，在杨斌左肩上一片红肿，而且在肿胀的皮肤上，是一圈圈尖锐的螺纹图案，那图案王峰太熟悉了，正是他买的那只手电筒上的花纹。除了这些，在杨斌衣服下还有很多伤口，王峰几乎都已经肯定了杨斌就是凶手。特别是在他临走前试探的那一句话：“那个女孩又来找过你吗？”这句话还真是阴险，在杨斌觉得王峰不会再问任何问题，精神彻底放松的最后时刻才问出，杨斌自然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就说了出去。虽然两人都没明指女孩是谁，可他们都知道，那代表的是谁。还有，王峰记得杨斌曾经说过，那个黑衣女孩好像是死去的沈飞。而王峰在第一次看到沈飞照片时就觉得眼熟，看了好久，他发现，沈飞的眼睛和刘雨萌的眼睛竟然一模一样，正是这双眼睛，让他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在这种种设计下，杨斌终于上当了，现在他杀人的证据都在杜鹏的手机里，或许，一切都该进行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