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骆少啊,”楚绵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王妈妈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出现在门口,“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呀?楼下几位爷可还都等着呢。”被王招娣这么一提醒,骆岷沛才想起来自己来锦玉楼是要跟人谈生意的。可在楼下瞥见楚绵,魂儿就已经被他勾走了,不管不顾地冲上了楼。楚绵听见身后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和最后仿佛还带着不舍缓慢的关门声,大松了一口气腿脚发软地往地上坐。还好王妈妈进来将骆岷沛叫走了,不然楚绵还真没有胆量在骆岷沛面前脱下旗袍。他踩着高跟鞋走到门口将门落了锁,这才重新走回到床前勾着腰侧旗袍的布料将整个旗袍往上撩,在空气中暴露了全身。他背后原本干净的皮肤上密密麻麻遍布着粉红色已经落了痂的疤,那都是药效发作时他自己抓出来的,每一条都代表了一个又一个难捱的夜晚。他不敢让骆岷沛看见。小桌上摆着的电风扇越转越慢,闷热的空气被关在密封的空间里,空气里还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的香味。楚绵从衣柜里挑出另一套大红色的旗袍,正准备换上时,右手手腕处一阵刺痛让他连一件轻飘飘的衣服都拿不稳。他不得不用左手捏紧了右手的手腕,这才弯下腰将掉落在地上的旗袍捡起来重新穿在身上。房门被重新敲响,王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逝呀,楼下有个酒局,你有没有意愿下去敬敬酒?”楚绵慢条斯理地系着脖颈处的盘扣不回话,忽然间想到刚才王妈妈把骆岷沛叫走说是楼下有几位爷等着,一向拒绝这种酒席的楚绵难得多嘴问了一句。“骆少也在席上吗?”门外的王妈妈原本都打算转身走了,不知道这位祖宗又是因为什么突然变了性子,考虑到楚绵的人气以及从前跟骆家的瓜葛恩怨,王妈妈在门外勾起了笑,“是呀,那位留洋回来的骆少也在席上。”见楚绵不说话,她就知道有戏,扭着身子靠在楚绵的门板上,“要我说这位骆少啊,长得可真是一表人才。他方才从大门里走进来,楼里这些小姑娘眼睛都看直了,一个个都巴不得黏在他身上。”“你既然是被骆家人卖进来的,肯定也认识骆少吧?我说呢,怎么这位少爷刚进门就望你这房间里走,感情是来面旧人来了呀。”楚绵一言不发地将手上鹅黄色的丝巾换成了一条透明的薄纱,然后取过放在桌子上的皮圈将长发一股脑扎在脑后,打开房门,靠在门板上的王妈妈向里踉跄了一下。“诶呦你这,”王妈妈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开门怎么不说一声呀,我要是摔一跤你赔得起吗?”楚绵轻笑着一脚跨出房门,将王妈妈落在身后,“妈妈这不是说笑了,我一晚上的酒钱就能让您去医院看三四回病了,可不要讹我才是。”今天整个一楼都被包了场,正对着戏台子的那一桌正聊得火热,楚绵边说边偏头向楼下看去,正好对上骆岷沛向上看来的视线。王妈妈跟在他身后,只觉得两人的视线在空气里碰出了火花。“这不是楚逝小公子吗?”桌子上的人很快就认出了他,“上次我来的时候可是怎么请都请不动,没想到有骆少的局能够见到你。”楚绵笑着站在王妈妈身边,他身上穿着的这条旗袍比下午见骆岷沛的那条多了一朵从裙摆绵延往上的玫瑰,那玫瑰的花瓣正开在楚绵跨服凸起的位置,旗袍服帖地压在皮肤上方,那玫瑰像是文在他身上的一般。“陆局长说笑了,”楚绵压根不记得面前说话这人是谁,全靠王妈妈在一旁提醒,“你愿意找我那是给我面子呢,下次您好我也一定陪您喝一杯。”说着他伸手拿起骆岷沛面前的酒杯,毫不避讳地仰头饮尽杯里盛着的香槟,“这杯酒就算是给陆局长赔礼了。”陆局长一看,笑得脸上的五官就被挤得看不见了,他视线紧紧地黏在楚绵的身上,“好好好,楚小少爷好酒量,我陆某喜欢,下次来一定找你。”楚绵短短一年的时光就在锦玉楼里混了个“头牌”的美称,他长得精致身段优美,又始终没有挂牌接客,不少客人都爱点他陪酒,胡城那些经常来锦玉楼寻欢的人都惦记着他的第一次。骆岷沛看着那些黏在楚绵身上色眯眯的目光,在众人的视野盲区内捏了捏楚绵的腰。面前还在敬酒的人腰身一颤,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得王妈妈心惊胆战的。“说起来,”楚绵忽而转过身,端着酒杯对着骆岷沛,脸上带着明艳的笑容,“骆少回国我还没来得及敬骆少一杯。从前有幸得见过骆少一面,今日再见,只觉得骆少愈发的风采逼人。”骆岷沛垂眸看着楚绵递到他嘴边的酒杯,眸子里没有半点感情,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筷子拨开楚绵的手,丝毫不给他这个锦玉楼的头牌半分面子。“楚小少爷有心了,不过我从不喝外人的酒。”骆岷沛话里话外都带着别样的意思,楚绵拿着酒杯的手一顿,僵硬地回过神,赔笑道,“既然骆少不愿意承我这杯酒,那我就敬在座的各位。”他们两人的交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今晚来赴约的都是日后要依靠骆家继续在胡城生存下去的,楚绵的这杯酒他们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喝。骆岷沛靠在椅背上看着楚绵豪放地仰头将酒一滴不漏地喂进嘴里,脸色难看得吓人,“都愣着干什么?楚小少爷敬的酒你们还不赶紧喝了,别人可没这个机会。”淡黄色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楚绵几乎要绷不住脸上的表情,手背一抹嘴擦花了口红。“我身体不适,接下来就不陪各位了。”说完,匆匆忙忙走上了楼,将自己关进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