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岷沛比李婵娟高出了整个头,他垂头看李婵娟的时候天线下最后一点余晖洒落在他的肩头,他眼底被暖色浸染,看起来他好像在很温柔地注视着李婵娟一般。他刚从银行赶回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楚绵就站在他们身边,骆岷沛只好用很小的声音询问李婵娟,“你们在搞什么鬼?”李婵娟冲他好一阵挤眉弄眼,然后又偷偷用手指指了指楚绵的位置,脸上带着些小得意,仿佛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帮了骆岷沛很大的忙一般。骆岷沛失笑,他最初见到李婵娟以为她就是这传统生活下一个不起眼的被骆向英利用的棋子,可越接触越发现李婵娟身上带着不少的不确定性,她又和向云锦同岁,就让骆岷沛不自觉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来看待。“胡闹!”骆岷沛不带怒意地笑骂了一句,楚绵侧对着他们站着,只能够看见面前这两人正在眉目传情,听见骆岷沛这声带着不明意味的话的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正被人抓在手里大力地揉捏着,疼得他喘不上起来。骆岷沛原来也会对别人用这种语气说话的吗?李婵娟看不见楚绵,可骆岷沛却将楚绵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他心下还没来得及因为楚绵表情的变化而欣喜,就看见楚绵眼里什么情绪都没了。楚绵冷哼一声,横眉看着骆岷沛跟李婵娟挽在一起的手非常识相地往后退了一步,给他们让出一大片空地。想了想又觉得气不过,背着背上的帆布书包就想往府外走。他才不要在骆府待着受气。骆岷沛眼疾手快地拉住楚绵的手腕,他一时不察手上的力道没来得及收起来,指腹狠狠地压在楚绵手腕内侧狰狞的伤口上,他手腕一酸,额间疼处了冷汗。“绵绵!”李婵娟也吓了一大跳,乖乖地退到一边去,把空出来的场地留给骆岷沛和楚绵。手上的伤是真的疼,自从骆岷沛回国,楚绵养了一年多的作息彻底被打乱。他常常会失眠到很晚。原本已经收进柜子里的香烟又被他翻了出来,几天的时间就已经抽完了一整条,很多时候他都神经质地觉得似乎自己皮肉下的血液也染上了烟味儿。而他手上的伤,不知道是真的因为这些日子的恶习,还是仅仅是因为他不健康的心理作用,正在一点一点恶化。楚绵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右手渐渐使不上劲,严重的时候他甚至连动一下手腕都会疼。“放开。”楚绵声音发着颤,伸手想要推开骆岷沛,却被他一把捏住了左手手腕打横抱了起来。楚绵的体重与一年前几乎没有区别,骆岷沛脸上难得显现出几分愠怒,将自己的手臂当做枷锁一般紧紧地将楚绵扣在自己的怀里,让他连挣扎的空间都没有。向云锦和李婵娟都被这动作给唬愣了,呆呆地看着骆岷沛步步生风地抱着楚绵走进了客厅,紧接着属于他的声音像是平地惊雷般从客厅里传出来,“向云锦,去中心医院请云廷云医生过来。”向云锦被他这么一吼给吼回了神,嘴里连连应道,拉着李婵娟就往门外跑去。“我哥不会生我们的气吧?”已经走出了骆府的大门,向云锦这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膛。这个主意还是她想出来的,李婵娟向来跟她无话不说,下午从李婵娟嘴里听完了她跟骆岷沛在她妈骆向英家发生的事情,向云锦也很快地反应了过来——她母亲这是在把李婵娟当做棋子使。她是个女孩儿,骆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轮不到她插手,她所有接触得到的事情又被骆向英刻意地安排过,所以根本不知道骆岷沛跟骆向英之间的明争暗斗。可她也不傻,骆向英一年前回国太过匆忙,甚至连很多该拿的东西都没拿,最后还是她哥哥从国外给邮寄了回来的。稍微动脑子一想就知道骆向英是想要将李婵娟培养成骆岷沛喜欢的那个人的替身,再见到楚绵从骆府外走进来,她心里就有了主意,想要李婵娟去激一激这两个人。万万没想到,激得过火了。直到楚绵被骆岷沛放到沙发上,他的右手还忍不住地在发抖。骆岷沛显然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沉着脸将他的小臂抓在自己的手心里,大拇指在小臂上的穴位处按摩着。这些都是他这几天去医院跟医生学的。“你的手是怎么回事?”骆岷沛分明记得自己刚回来那天,楚绵的手还没有严重成这样,他还能自己甩开骆岷沛的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稍微轻轻一碰都能让他白了脸色。他不在的那些时候,楚绵身上发生了什么?一想到他有可能在锦玉楼里受到了来自别人的伤害,骆岷沛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将那些人都撕碎。“手是怎么回事?”楚绵扭过头面对着沙发靠背,鼻尖萦绕着清洗剂的香味,“关骆少爷什么事情。”骆岷沛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情在生气,小心翼翼地将楚绵的身体掰正让他面对着自己。楚绵的脸色在客厅大灯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苍白了,他眼底因为疼痛而氤氲着水汽,这幅模样倔强又可怜,像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小奶猫,渴望着温柔又抗拒再一次的深陷。骆岷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很克制地只是用手掌按压着楚绵的额头。他的绵绵可不就是被主人抛弃了的奶猫么。“我跟李小姐没有任何关系。”骆岷沛整个下午都在跟人谈判,嗓子眼儿早就干得能冒烟了,喉结轻微的滚动都会带来一阵粗粝的摩擦疼痛。“我和她中午才认识,”骆岷沛轻柔地拭去他额间的冷汗,“你不要胡思乱想。”中午才认识,下午就把人带回了家里,还把自己叫过来围观,都被他亲眼看见了还矢口否认,就是想把两边都吊着。楚绵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可能性,心里又酸又涩,不自觉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