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岷沛最近很焦虑。因为楚绵已经有大半个月不愿意跟他睡一张床了。“绵绵,”骆岷沛瞧着湿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楚绵,伸手把人拉进了自己怀里,“把牛奶喝完再睡。”楚绵端着牛奶杯坐在骆岷沛身前,任由对方温柔地用毛巾替他吸干头发上的水分。“今天晚上也要一个人睡吗?”骆岷沛克制着,才没让自己发出宛若深闺怨妇般的抱怨。一连好多天晚上睡觉抱不着人,骆岷沛因为焦虑,眼下都泛起了淡青。他点了点头,伸手将杯子放到床头的小柜子上。骆岷沛手上动作很轻柔,吸水的毛巾按压着头顶的发丝,楚绵纤细的脖颈上残留着水痕,引得人垂目流连。“还要一个人睡多久?”骆岷沛最后把另一块干燥的毛巾搭在楚绵的肩膀上,防止垂下的发丝弄湿衣领,“想一个人睡到宝宝出生?”楚绵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虽然没有说话,可是骆岷沛从他的沉默里得到了回答。如果不是平常时候楚绵仍旧像从前那般黏他,他都要误以为自己已经对对方没有吸引力了。骆岷沛迫切地想要知道原因,可又不想逼迫楚绵,几番挣扎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想着过几日去医院里见一见云廷,问问对方知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从床边站起来,替楚绵脱掉了外套。胡城这个秋季阴冷多雨,燥热的夏天刚刚过去,凛冽的深秋就悄然而至。骆岷沛害怕楚绵晚上睡觉不老实踢被子,特意把原本轻薄的羊绒被换成了厚实保暖的棉花被。两边全都往里掖进去半分,任楚绵怎么滚都不会漏风。楚绵从锦玉楼里搬出来之后又重新开始上学,骆岷沛不放心他去学校,于是专门请了老师来家里补课,楚绵洗澡之前都还在写数学题。每次学完都是一副迷蒙的模样,这会儿刚喝完牛奶,困意卷席而来,于是直勾勾地盯着骆岷沛的脸。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多勾人,骆岷沛被他瞧得浑身发热,伸手捂住了他的泛着涟漪的双眼,弯腰垂首在他额上落下浅浅的一个吻。“我的绵绵好眠。”楚绵乖顺地闭上眼睛,任由骆岷沛的吻从额间落到鼻梁再落在他的嘴唇上。他微微仰了仰头,顺从地张开双唇,舌尖品尝到八宝糖的甜味,楚绵没忍住在骆岷沛的下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因为楚绵怀孕伴随着不算乐观的妊娠反应,骆岷沛的烟瘾又复发了。家里买了好几盒八宝糖背着,骆岷沛想吸烟了就拆开一颗含进嘴里,因此还长了一颗蛀牙。两人轻喘着松开彼此,楚绵嘴唇都被嘬红了,比骆岷沛送给他的那一院子的玫瑰还要艳丽。“再等等我……”楚绵没头没脑地说道,可骆岷沛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手指捏住楚绵薄薄一片的耳垂揉搓着,语气是一如既往地纵容,“等多久都可以。”*凌晨三点多,窗外小雨淅沥不断,雨声惹得人心烦。骆岷沛开着夜灯靠在床头,手中翻开的账本如同天书一般,一个字都看不进眼睛里。他不是没察觉到楚绵的反常。愿意跟他接吻,却始终不愿意让他抱,哪怕是在睡梦中骆岷沛的手偶尔搭上楚绵的腰侧,他都会反应很大地闪躲。骆岷沛害怕楚绵因此伤到自己,主动提出了分床睡,谁知道楚绵却从此上了瘾,再也不愿意搬回来了。骆岷沛住的依旧是骆向山从前的卧室,把楚绵从锦玉楼接回来之后他就换了一张更大的 床。而他现在躺在**,只觉得这张床大得过分。一道闷雷响起,骆岷沛上下齿轻合,后槽牙叼住一小块口腔内壁的肉,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让他轻松了不少。熬不下去了,去他妈的等多久都可以。骆岷沛一把掀开被子,今天晚上抱不到楚绵,他就要得忧郁症了!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楚绵卧室的门,因为孕期起夜频繁,楚绵床头的壁灯和书桌上的小台灯都没关。骆岷沛在自己家也想做贼一样,光着脚踩在浅灰色的毛毯上,当真是一点响声也没有。可是**却没有他要找的人。与卧室相连的浴室门敞开着,灯光照出一条宽短的路径,骆岷沛循着光走过去,看见楚绵正坐在浴室的地板上,靠着淋浴下的墙壁垂头睡着了。骆岷沛怒火中烧,眉头狠狠地蹙了起来,也不管会不会吵醒楚绵,弯腰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楚绵本就没有睡实,身体一腾空他就从浅眠中惊醒。“唔……骆岷沛!”楚绵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跳下来,拍着骆岷沛的肩膀喊道:“放我下来!我想吐!”脚刚一接地,楚绵就伏在洗漱台上干呕起来。胃里一阵阵的难受,他晚上吃的东西不多,睡前喝的那杯牛奶也早就吐了个干净。因此这会儿胃里再怎么翻腾,他也只能呛咳着呕出几口酸液。骆岷沛面色铁青地站在他身旁端水递毛巾,垂在身侧的左手攥成拳,手背青筋爆出。“跟我回去睡。”楚绵擦干净嘴角透明的污秽物,低头假装没有听见这句话,绕过骆岷沛,“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骆岷沛只觉得火已经烧到了他的天灵盖,他伸手拉住楚绵的手肘将他拽到自己面前,楚绵不知道咋浴室里坐了多久,身上冰凉。“我让你一个人睡是为了让你睡得好一些,”骆岷沛心里憋着火气,可低头看见楚绵通红的鼻尖,语气还是不自觉地放柔了,“可是我过来找你的时候你在干嘛?你坐在浴室的底板上睡着了!”“你知道今天晚上在下雨吗?你知道现在气温有多低吗?”骆岷沛喉头哽咽,声音沙哑,“平时我都护着生怕你磕着碰着着凉了,结果你自己一个人睡就这么折腾自己?”楚绵抿着唇不说话,豆儿大的眼泪垂直落到地面,听不到声响。“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你最近在闹什么脾气!”骆岷沛装作没有看见楚绵的眼泪,他心脏疼得快要窒息了,“你要是真的那么不喜欢我,当初何必要答应我从锦玉楼回来。现在做这些事情,到底是在伤害你自己还是在伤害我?”楚绵惶惶抬头,他清晰地看见骆岷沛泛红的眼底,那一抹红刺得他疼。“我……我没有。”“没有什么?”骆岷沛问,“是没有想伤害自己,还是没有想放过我?”楚绵抬手想碰骆岷沛的脸,却被对方躲了过去。他手指顿在空中,不知道该怎么放了。“我不要你伤心。”“那你就说清楚你为什么躲我。”楚绵低头沉默,骆岷沛呼吸轻了几分,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转身要走,“算了,你去睡吧。”衣袖被人从身后拉住,楚绵冰凉的指尖蹭着骆岷沛的手腕内侧。“太丑了。”他的声音太轻,如果不是骆岷沛一直在等着,说不定都会错过这声解释。“……什么?”骆岷沛转过身,看见楚绵的肩膀在抖。楚绵一只手拉着他的衣袖,另一只手环在身前,像是想挡住骆岷沛的视线。“我这个样子,太丑了。”因为天气变凉,楚绵穿的是宽松的长衣长裤,可即便是这样,因为怀孕而隆起的小腹还是将上衣顶出一个明显的圆润可爱的弧度。楚绵前期孕吐很严重,几乎到了吃什么就吐什么的地步。怀孕第三个月,骆岷沛因为太担心他,经常跟着他一起吐,有时候甚至吐得比他更严重。楚绵原本就瘦,三个月折腾下来,身上的肉全掉光了,只剩下肚子突兀地鼓起。他连照镜子都不愿意,洗澡的时候碰到身体,满脑子的想法都是:骆岷沛如果看到现在的他,是不是会后悔喜欢他了。他越想越害怕,于是渐渐的连骆岷沛的触碰都开始躲避。说完,楚绵闭上了眼睛,他一脸苍白地站在灯下,看上去摇摇欲坠。骆岷沛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初为人父的欣喜让他有些忽略了楚绵的想法,他一心以为楚绵也跟他一样,期待地孩子的降临。直到看着楚绵惶恐的神情,他才意识到,他的绵绵也才不过20岁,即使他早就一个人长成了坚韧乐观的模样,他也是需要自己的呵护的。“傻子,”骆岷沛把人揽进怀里,楚绵被他的体温包裹着,这才敢哭出声来,“怎么会丑呢。”“绵绵愿意给我生小孩儿我都快要开心死了,我也知道,是因为宝宝绵绵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可不管绵绵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更何况,我还比绵绵大呢,等到以后我老了,我也害怕绵绵会嫌我丑嫌我老。”这些话他从来没跟楚绵说过,偶尔说一次,比情话更动听。他把人抱起来,走出浴室,抱回了属于两个人的大**。楚绵孕期本来就需要骆岷沛的陪伴,自己强撑着睡了一个月根本就没有睡好,这会儿缩在骆岷沛的怀里,几个呼吸之间就昏睡了过去。骆岷沛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片刻后低头吻了吻楚绵的肚皮。“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