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安淮手里监督的项目,出了问题。因为长期没有在现场盯工,楼盘的设计并没有按照安淮最初的设计稿来进行,而是被偷工减料换成了最普通的设计。“我明天去跟工地那边的人进行协商,看看能不能挽回一点损失。”俞兆脸色阴沉地挂断了电话。和俞氏合作的工队都是已经相处了十年的老伙伴,先不说工队混下去最重要的就是信用。再者,工队的老板跟俞正川有着从小穿一条裤子的交情,于情于理都不会赶出偷换设计稿的事情。那么就只能是安淮在交设计稿的时候,自导自演了一场工队偷换设计稿的戏。第二天安淮的交涉失败在意料之中,工队那边死咬着自己绝对没有偷换设计稿纸,安淮又抵死不承认是自己事先给错了设计图。两边纠缠不下,俞兆不得不出面解决这件事情。原本由安淮负责的这块地建好之后是要用来当居民居住地的,所以原先要求安淮设计的样式也是偏西式的别墅类型。位置靠山,又僻静,是不少富人喜欢的地势。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这块地只能够转换成办公楼低价卖出去,如果投入使用比预算亏了至少几千万。“先不卖。”江渭呈翻看着膝盖上摆着的那本设计图纸,“与其现在当做办公楼低价卖出去,不如先留在自己手里。”车子平缓地开在道路上,这会正是午休的时间,俞兆要带江渭呈去市中心医院检查腿的问题。郑弋阳的门诊络绎不绝,他只能在午休的时间段去医院预约检查。“留在手里?”“嗯。”江渭呈点头,“户型和版型虽然都没有按照西式别墅的要求来做,但是用来当办公楼太大材小用了。”他的手指指了指楼盘后的山。“这块环境好,日后可以改造成幼儿园或者是民宿,不着急现在就卖出去。”俞兆恍然大悟,给助理发过去一条消息。天气渐渐转热,车子停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太阳晒得正烈,灼得人皮肤生痛。神经内科在急诊部后一座大楼的六楼,因为中午的原因,医院里走动的人寥寥无几。鼻间是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耳边只能听见小声的交谈声,和轮椅的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郑弋阳刚下了一场手术,一脸疲惫之色,指尖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面容被挡在一片烟雾缭绕后。“来了啊。”郑弋阳把手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他的办公室旁边就是仪器检测室,一推开门就是满目玲琅的没有感情没有生命的冰冷机器。俞兆被郑弋阳留在了门外,紧张地拽着衣角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是不是抬头看一眼紧闭的检测室门。郑弋阳帮江渭呈解开了皮带,不带任何感情地脱下了他的裤子。虽然每晚管家都会给江渭呈的腿进行按摩,可是他的双腿依旧肉眼可见的瘦弱不堪。毫无生气地摆在身下,任由人折腾。“别觉得不好意思也别觉得羞耻。”郑弋阳带着橡胶手套的手在江渭呈的双腿上按着,“现在你是病人我是医生,就当是陌生人。”江渭呈的感觉并不是完全消失了,他能够感觉到郑弋阳的手挤压他大腿肌肉的触感。偏过头去轻轻地应了一声。手指握紧抓住了身下的床单,江渭呈看着自己的双腿被推进CT扫描的仪器内,有些想不明白俞兆到底想要干什么。是觉得自己坐在轮椅上让他难堪了,还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够站起来。“俞兆对你很好。”郑弋阳站在江渭呈的身边,眼底一片淡青色但是语气却格外的坚定。“我跟他虽然是大学同学,实际接触却很少。俞兆在我们眼里一直都是一个只会为了自己而活的人,孤僻、优秀、不近人情。”江渭呈闭着眼睛,听着郑弋阳在自己耳边说话。“但是他那天晚上来找我的时候,居然露出了害怕的表情。那真的很难得,哪怕是在毕业典礼上俞兆的优秀毕业生演讲稿别人弄丢了,他都没有害怕过。”“你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是吗?江渭呈在心里轻声问自己。俞兆确实转变很大,从俞正川的生日宴会之后,俞兆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从前那个咄咄逼人的俞兆被他藏了起来,遇到事情会主动来像自己求助,也会主动关系自己的身体情况。可是……不管江渭呈怎么说服自己,安淮给他听过的录音总是会在耳边响起。他是一个谨慎的人,这辈子唯一做的不谨慎的事情就是表露出了自己对俞兆的感情。太冒险,也没有任何胜算。俞兆跟他结婚的一年里,提了不下十次的离婚。而他从来没有答应过,是因为俞正川把俞兆和整个俞氏托付给了他。而俞兆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太相信身边的人了,尤其是安淮。可是现在看来,俞兆似乎已经察觉出安淮的异心。就在江渭呈准备放过俞兆的时候,这人却主动黏了上来,没有给他任何后退的余地。“嗯。”江渭呈从胸腔中发出一声应答,抬高了腰肢让郑弋阳替他把裤子重新穿上。就在俞兆等得耐心快散尽的时候,郑弋阳推着江渭呈从检测室里走了出来。没有想象中的面色沉重,也没有意料之外的面带喜色,郑弋阳带着两人重新回到了办公室内。“情况不算太坏也不算太好,部分神经元坏死,不过好在中枢神经系统还能够给出反应和指令。”郑弋阳用笔尾敲了敲木质的桌面,将手里的CT扫描片子放给俞兆看。“因为一直以来都有做按摩,所以大腿萎缩也不算厉害。还是之前说的,是可以进行手术,不过手术的成功率不高,并且手术成功之后也很可能会影响到以后的正常走路。”简而言之,有希望,但是希望渺茫。并且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