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苍鹰家徽的马车行驶在夜色之中,节奏一致的马蹄声显示了打头两匹马匹的优秀血统和接受的严格训练。马车在一处外表精美的别馆前停了下来。一个精壮英武的白衣骑士率先从马车上跳下来,他穿着贴身的骑士装,脖颈处用蓝宝石纽扣夹着紫色的丝巾,腰间悬挂的宝剑有着黄金的剑鞘和用宝石点缀的剑柄。骑士的面孔英俊的像是神像复活,完美无比的线条曲线。这是一个拥有着无以伦比外表的男人,他的俊美可以吸引住任何人的视线。但是男人却躬身弯下腰,向马车里伸出手。一只在黑夜中分外白皙的手搭上了男人的胳膊,紧接着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的黑发少年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别馆前的仆人连忙走了过来,谦卑地弯□:“夜安,阿尔德雷特公爵大人。请允许我代主人为您能拨冗前来而表达由衷的感激。”黑色卷发下五官精致柔和的面孔暴露在街灯之下,来者正是泰伦斯,跟随其身后的骑士自然是兰瑟·舍文利厄。泰伦斯将请帖交给仆人,踩着牛皮短靴走进别馆。他注意到停在门前的几座马车,微微弯了弯唇角。泰伦斯来参加的,是大商人斯蒂勒举办的宴会。仆人将两人领进别馆内,本该是宽阔明亮的大厅被布置成了像是拍卖会一般的样子。尽头垒起高台,下方摆放着几把精巧漂亮的桌椅。想到对方收集珍宝的传闻,这位商人的布置倒真的算得上别出心裁。客厅里已经有其他的客人先到。帕西诺公爵的独子和当今宰相的长子,以及掌管着财政署的坎特尔伯爵都位列其中,回想起方才在门外看到的马车上的家徽,这位富有到名声可以和国王相提并论的大商人,这一回真的是要下血本了。看来对方确实是想要在帝国安定下来,否则不会这样废尽心思——商人们对于如何获得财富是十分敏锐的,相同的,他们也拥有着能够察觉出让自己损失财富的任何变化。泰伦斯的到来引起了一阵**。虽然这位小公爵年龄不够,尚且不能进入议会大厅,但是女王对他的赏识在这一年来,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即使对于对方是不是最后真的能坐上王座还保持着矜持态度,但现在小公爵却也是能够在女王面前说上话的人。泰伦斯应付完一些人的搭话,将视线转到了坎特尔伯爵的身上。这位已过三十岁的伯爵带着眼镜,长相柔和亲切,更像是跟随在女王身边的文书员,但对方其实是个十分狡猾并具有大局观的人物,兼任着帝国的外交任务。坎特尔伯爵注意到泰伦斯的目光,举着酒杯向他走过来:“公爵阁下夜安,没想到您会对这样的宴会感兴趣呢?”泰伦斯笑了笑:“您的出现才让我感到惊讶呢。”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四周。出现在宴会中无非是些小官员,像是帕西诺和宰相弗里曼也只是派出了小辈来。坎特尔伯爵在其中算是最为有权有势的客人了——这一点上尚无职务的泰伦斯也要略逊一筹。坎特尔伯爵摇了摇头:“像这样富有的商人我当然不能怠慢,您要知道,斯蒂勒先生带来的财富可是填充国库的重要部分呢。”泰伦斯扬起眉毛,他对经商确实一窍不通,这种术业有专攻的事情还是交给合适的人去操心吧。坎特尔伯爵倒是提及了另一件事:“说起来我要感谢公爵阁下一件事。”泰伦斯注视着对方,示意说下去。“您向我推荐的雷蒙德确实是一位优秀的人才。幸而有您的发掘,我们坎特尔家族才不至于失去一位才华出众的年轻人。”雷蒙德·坎特尔原本是库萨克城法师协会的分会长,也是与帝都的坎特尔家族有着远亲关系的亲戚,如今已经稳稳当当地成为了库萨克城的新任城主。因为泰伦斯的失踪事件,女王下令沿途彻查,库萨克城首当其冲。结果却发现城主隐瞒税收、私下掠夺幼童拍卖等恶劣事件——这里面有些是真的,有些自然是泰伦斯暗中编排的谎言,但是库萨克子爵身边那个护卫确实做了不少令人发指的事情,这实在出乎泰伦斯的预料。因行径过于恶略,库萨克子爵及其从犯很快被判处死刑,而雷蒙德·坎特尔因揭发库萨克子爵的恶行而立了大功,加上坎特尔伯爵的保举,随后成为了库萨克城的新主人。泰伦斯确实曾找机会向公爵提及过雷蒙德的事情,但是坎特尔伯爵如今直接提出来倒让泰伦斯挑了挑眉毛。这位聪明的伯爵不会不知道雷蒙德私下其实和自己有着联系,却把雷蒙德纳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他可不会以为对方这是在向自己投诚。大概是不想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坎特尔伯爵想用雷蒙德和自己拉近关系,这个出身远亲的新贵既可以成为坎特尔家族向自己示好的媒介,一旦泰伦斯最后没能得到那顶王冠,他们也可以随时抽身。但不管怎么说,这对于泰伦斯来讲是个好的信号——坎特尔伯爵至少认为自己在王座的争夺战中占据着一定的优势。他想到方才看见宰相长子与泽维尔·帕西诺坐在一起的样子。显而易见的,弗里曼宰相是亲帕西诺派。在这样强势的敌人面前,任何一点可以获取的助力都显得异常重要。泰伦斯笑着举起杯子,与坎特尔伯爵的酒杯相撞:“哪里,我可不愿看到珍贵的宝珠蒙尘,雷蒙德先生的优秀也让我觉得十分高兴。”坎特尔伯爵和泰伦斯说了会儿话,很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旁的泽维尔·帕西诺和埃尔维加·弗里曼随即走了过来。这两个人年龄相仿,是皇家魔武学院的同期好友,还有两年就要毕业,也难怪他们总是形影不离。政治上的亲密关系总是一代传一代的。泰伦斯似笑非笑地看向泽维尔,并不先开口说话。这个被宠爱有加的公爵独子心中清楚泰伦斯想要干什么,眯着眼同样沉默不语。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埃尔维加·弗里曼率先开口:“夜安,阿尔德雷特公爵阁下。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您。”他说着,暗中拉了一下泽维尔的衣服,示意对方的态度不要太过强硬。泽维尔轻哼了一声,说道:“泰伦斯表弟,很久不见。上一回蓝蔷薇夫人举办的晚会没有看见你,我还以为你决定在家好好修习法术,不准备出来玩乐了呢?”泰伦斯有爵位在身,泽维尔直呼其名的做法称得上是冒犯,但泰伦斯并没有紧揪着不放,——那看起来可真小家子气,小公爵犯不着为了对方一时的口舌之快而不满,反正在正式场合,对方再怎么不甘仍要对自己行礼——他仅仅是回答了泽维尔的后半句话:“我听说蓝蔷薇夫人喜欢英俊的青年,恐怕我的年龄并不合适,因此就打消了拜访的念头。”蓝蔷薇夫人是一位侯爵的遗孀,她的儿子尚且年幼,因此诺大的家族全靠这位夫人一力打理。但同这位夫人的社交手腕同时出名的,还有对方放/荡不堪的私生活。一个失去了丈夫饥/渴难耐的荡/妇。大家都在背后这样称呼对方。这样的流言总会传到当事人的耳里,但是这位夫人却依旧我行我素。有些自持端庄的贵族夫人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形容对方的宴会是缠绕着蔷薇刺的j□j夜场。但即使如此仍有不少贵族愿意前往参加,侯爵的身份就已经足够撑得起场面,拿到请帖的都是有身份有势力的大人物,这可是难得的社交场合。泽维尔当时是随父亲一起出席,但泰伦斯眼下的说法倒好像是他与宴会夫人有染一般。这叫自持甚高的泽维尔一下子气红了脸。但泰伦斯的话还没有说完——因为女王显而易见的倾向,帕西诺公爵早就不再维持面子上的亲切,以强硬的态度来稳固自己身后的助力。因此几次公开场合的针锋相对,已叫泰伦斯和帕西诺公爵扯掉了表面上虚假的和平。一个尚不成熟的孩子在父亲那里受了气,怎么能不刻薄地发泄在儿子身上呢。“倒是泽维尔表哥,你得小心一些。如果传出什么风言风语,那些喜欢你的贵族小姐是要伤心的。我听说表哥至今还没有定下婚约,可不要因为一时的迷恋而耽误终生大事啊。”他说有头有尾,好像真有这样一件事般——年轻的贵族迷上了已有子嗣并且名声不好的贵族夫人什么的——泽维尔气的把酒杯直接撞在了桌子上。仍旧是埃尔维加拉住了他,笑眯眯地看向泰伦斯:“阿尔德雷特公爵对这些私密懂得很多呢,但我觉得公爵阁下这个年纪还是应该集中精神努力学习才是。您的管家们看来做的有些不合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