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氤氲的浴室。兰瑟仿佛是无意识般走到这里,他推开门,暖气带着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应该不是这种香气。兰瑟有些浑噩的脑子里想到了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然后就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继续朝里面走去,就好像有什么在驱使他似的。他一直走到浴缸前停下来,然后半跪在地。洒满了红色花瓣的温水中躺着一个人,对方面向墙侧过头,被水浸湿的黑发盖在他的脸颊上,那蜿蜒的黑色反倒衬着对方皮肤白皙光滑,兰瑟心跳如鼓,燥热感在他的胸中燃烧成一团火焰。他狠狠吐了口气,希望能压下让血脉奔流的激动心绪,但浴室里的热气又作为交换被他吸进胸腔,使得那火焰愈演愈烈。兰瑟开始把视线集中到对方粉色的嘴唇上。他知道那里柔软甜美,像是上好的蜜糖。兰瑟的手指颤动了一下又狠狠收紧,似乎在和另一样存在做着斗争。几秒之后,他最终俯下/身体,用双手捧起对方的脸颊,亲/吻上他的双唇。他细细舔过带着凉意的唇瓣,然后将舌尖探进对方的口腔——就像是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撬开了蚌壳,可以探取隐藏在其中的鲜嫩内里一样。这份妄想叫兰瑟皱紧眉头,动作变得激烈而粗暴。他感觉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样靠近手里的人,但这还不足以满足兰瑟内心不断扩大的饥/渴。他贪婪地盯视着近在眼前的面孔——哪怕只能看到对方细长的眉毛和光洁的额头。已经控制不住的动作最后在缓慢睁开的深绿色眼睛里僵硬停住。兰瑟拉开和对方的距离,嘴唇分离后空气涌进口腔,这让他感到巨大的空虚。“你刚刚在做什么?!作为骑士,你居然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举动,你已经忘记自己发下的誓言了吗!”他看着小主人的眼里逐渐凝聚起厌恶的神色,严酷的指责让心脏因痛苦而揪成一团。——兰瑟就这样从睡梦中惊醒。他大口喘息,可连空气都让他感到恶心。兰瑟捂住嘴巴从**跳下来冲进浴室,冰冷的水让他刺痛的脑子冷静下来。他抬起**的脑袋,用死气沉沉的眼睛看着镜子里面色惨白的男人。()一切都开始于一个月前泰伦斯濒死的那个夜晚。不,也许在更早以前兰瑟的心底就埋下了那颗悖德的种子,只是在那一天终于发芽成长。泰伦斯可能会就这样死去的猜疑叫兰瑟痛苦不已,在极度悲伤下他一直不愿正视的感情就像是滔天巨浪般将他整个人淹没。他曾亲吻那少年,带着悔愧和伤心。在不断前进的时间里,它是个秘密,也许总有一天会沉入时间的河底……可也许它永远也不会再放过兰瑟了,它在他心底生根,并且不断吸取着养分,叫金发骑士饥饿空虚、日夜难眠。兰瑟扶住镜框,将头埋进水里,直到平静的水面不断冒出气泡,他才猛地把头抬起来。一切合理的的存在变成阻拦兰瑟面前的高墙,比如亲吻总会结束,生存需要空气——如果想要留在泰伦斯的身边做一个骑士,就不该保留这份逾越身份的感情。*泰伦斯穿过已经生出了嫩叶的树林,走进一栋小楼。重新返回学校上课以后,他再次投入到纯粹的学术探索中去。这栋小楼就是他向学校申请下来用来进行炼金术研究的场所,它原本曾是废弃的教学楼,之前泰伦斯还在这里发现了有人秘密使用生命魔法——这说明这附近安静偏僻,对泰伦斯来说是最为合适的地方。他走进大厅,一些学员看到他,十分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又抱着厚重的资料匆匆钻进研究室当中。人们被点燃的巨大热情仍旺盛燃烧,使得他们彼此勉力、醉心研究。这些人在毕业后也许会进入法师协会,又或者在其他领域崭露头角,无论如何,他们都将会是泰伦斯凝聚的力量。不过,更为重要的则更为隐秘。泰伦斯踏上台阶,走进三楼最后一间屋子。里面的布置和他家中的书房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在靠近窗边的角落摆着一张大桌子,上面凌乱地散落着一些炼金时需要的器具。他走过去,把昨天没来得及规整的一些工具重新放好,紧接着敲门声响了起来。“进来。”泰伦斯扭过头。门把被人转动,两个少年从外面走了进来。()一个是头发火红的火系法师,一个是褐色短发的炼金术士。“埃塞亚,马丁。有什么事吗?”泰伦斯拍了拍手上沾到的金属碎屑说道。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马丁往前走了一步,低声问道:“阁下,之前帝都发生的少女连续杀人案,是否并不像它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泰伦斯觉得有趣似的挑了挑眉:“为什么这么问?”“如果对黑法师有所了解的话,对这种事情也会变得**起来,不是吗?”埃塞亚接口道。泰伦斯笑着耸了耸肩。事实上,这座小楼在白天是用来研究炼金术的地方,到了晚上则变成了立志学习生命魔法的法师们秘密集会的场所,当然这些人十分稀少,至今也不足十人,而埃塞亚和马丁就在其中。埃塞亚曾因泰伦斯的一句话而进入皇家魔武学院求学,泰伦斯曾劝告他不必一脚迈进自己的圈子徒惹麻烦,但他在校内排位赛后的那番演讲更加坚定了埃塞亚的信念。至于马丁·摩德,在看到了泰伦斯所掀起来的学校狂潮以后,也对于泰伦斯曾经的邀约燃起了信心。他们三个人就是午夜集会的雏形。泰伦斯没打算对他们隐瞒连续杀人案的事实——虽然也不会详细说明。他关紧窗户靠在桌边说道:“你们的猜测没错,上层掌权者中不少人都知道这件事,更别提法师协会了。所以最近晚上我们得小心一些,必要的话就要减少聚会的次数了。”“真难以想象,居然会有这么残酷的人!”马丁正义直爽,因此义愤填膺,一想到对方和自己同在研究生命魔法,就更没法认同杀人犯称得上丧心病狂的行为。埃塞亚倒是显得冷静不少:“历史上对黑法师大加鞭伐总是有道理的,事实上,很多黑法师都臭名昭著,你得意识到这一点,摩德先生。”“没错。”泰伦斯点了点头,他试图创造一个无污无垢的环境,但这不代表他要抹杀那些黑暗。明白错误的人,才能选择正确的。“生存和死亡总是一体双生,当我们远离其中一个的时候,就是在靠近另一个。或许那些行事偏颇的人们也曾满怀热情寻找真理,但也许是失败、也许是贪婪,他们最后行差就错,从此不见天日。这也是我们的集会存在的理由,当我们当中有人临近黑暗,总有别人能将他唤醒。”*泰伦斯在黄昏时分离开了小楼,他沿着已经被绿意盎然的灌木所点缀的小径走向贵族区,在一条岔路上看见了隐身在树影当中的金发骑士。对方面向宿舍楼的大门,还没有看到他走过来。泰伦斯皱着眉快步走到他身后,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这似乎使得兰瑟吓了一跳,以叫人担忧的速度扭过头来。“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兰瑟?”“……我只是想看看您是否已经回到宿舍,并无意打搅您。”兰瑟的目光微微偏移,最后落在一旁缠绕着灌木的藤蔓上。“你以前私自翻进我宿舍的时候,可没听到你这样守规矩的说法。”泰伦斯冷笑了一声,最近兰瑟的反常让他的耐心消耗殆尽,实在没法再好声好语——事实上,他试图弄清楚兰瑟的心结已经整整一个月了,这份儿耐心放在谁身上也都够称得上温柔可亲。泰伦斯盯着兰瑟的面孔,压下烦躁说道:“我再问一遍,到底有什么事叫你一直心绪不宁?因为我?——鉴于你已经躲了我很多天。”“当然不是!”兰瑟快速回答,这反倒让泰伦斯疑惑地眯起眼睛。泰伦斯沉下脸色,他踮起脚尖拉住兰瑟的领子,把他狠劲拽弯腰:“兰瑟·舍文利厄,你如此鬼祟让我觉得自己十分可笑!我已经给了你最大的信任,你别叫我后悔!”“不,我只是……”兰瑟面露焦急,但他仍咽下了后半句话。泰伦斯深吸了一口气,他注意到已经有路过的人将视线投下这边,抿着唇松开兰瑟的领子:“先和我回宿舍,我们慢慢说。”泰伦斯在最后一个短语上用了重音,示意要在今天把事情解决。兰瑟只能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走到宿舍楼大厅的时候,负责管理卫生的仆人递给泰伦斯一封信,他看到那上面印着的苍鹰家徽,随手塞进自己的口袋。接着他走进自己的宿舍,脱下累赘的法袍坐到沙发上,目光投在兰瑟身上。兰瑟沉默了没有多久,开口说道:“我很抱歉最近让您为我忧心,但我只是还因当时让您受伤的事情心怀愧疚。最近我勤加锻炼,因此有些疲倦,并不是在躲避您。”这番解释是兰瑟在半路上想好的,它有些牵强,但兰瑟已经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了。泰伦斯果然还有些狐疑:“那你为何一直吞吞吐吐?”兰瑟露出苦笑:“我作为骑士的尊严叫我不能如此懦弱,怎么可以把自己的烦恼抱怨给主人听呢?”“事实上你的烦恼已经造成我的烦恼了。”泰伦斯小声嘀咕,但他算是认同了兰瑟的说辞,没有继续咄咄逼人。“那么就像原来那样,早上吃饭的时候我要见到你,同理,晚上也是如此,我可没有功夫总是思考你又跑到了哪里。”泰伦斯指着兰瑟说道,连他这样像是任性少爷一样的言行也叫兰瑟心跳不已。他怀着既甜蜜又痛苦的心情点了点头。泰伦斯这才有功夫拿出之前的信件,那是亚当从公爵府寄来的。在短暂地介绍了一下府中的情况以后,还附上了安格斯与兰瑟最近的去向——自打上回的事情以后,管家就把金发骑士看做了和安格斯一样需要密切注意的人物。不过正因对方这份谨慎的心思,泰伦斯才没有对兰瑟最近的行为打上值得怀疑的标签。他随手翻了翻信纸,这动作叫其中一张纸掉了下来,兰瑟走过来弯腰捡起,他的视线扫到了那上面少女的画像,动作顿了一下:“这是——”泰伦斯伸手接过来看了看,无聊地耸了耸肩膀:“联姻的候选对象之一。自打陛下在生日宴会上关心过我的婚约问题以后,亚当对这事就上了心,不过我现在可没时间去约会呀。”兰瑟悄悄地握紧拳头:“那您对这位小/姐的印象如何?”“只凭一张画像能有什么印象?”泰伦斯奇怪地看了兰瑟一眼,“她挺漂亮,就这样。倒是你,难道现在也没有遇见喜欢的姑娘吗?”“我将忠诚献给您,心里就没有别的空位去想其他的事情了。”泰伦斯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虽然兰瑟经常对他说些过于暧昧的话,但这一句尤为肉麻,使得泰伦斯很快别过视线:“咳,那就给我去想……不过,我也没有听说陆斯恩在和谁交往,你年纪比他小,现在似乎确实不用着急就是了。”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打算过意识流肉汤,不过想来想去保守一点不会被锁,一个吻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