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寒风呜咽刮过□的岩石。()|||黑色的地表、黑色的矿石、黑色的海水——在这个几乎要被世人所遗忘的流放之地,一切看上去都黯淡凄凉。泰伦斯将被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站在礁石上眺望着漫无尽头的大海。但很快,一件厚实的大衣落在了他的身上。“兰瑟。”泰伦斯扭过头看向身后的金发骑士。“这里离罪犯开荒的矿山太近了,您不该独自一个人呆在这儿。”兰瑟绕到泰伦斯的身前,替他将衣服上的口中一个个扣好。“没关系,我不过是散散步罢了。”泰伦斯朝着凉透的指尖哈了口气,重新看向浪花翻涌的海面。他那复杂的神色引起了兰瑟的注意。金发骑士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问出埋藏在心底的疑惑:“您是否曾经来过这里——我是说这座城市。”无论是泰伦斯先前对戴克厄戴斯的熟悉,还是来到这里之后一系列有条不紊的布置,都让兰瑟有着某个强烈的感知。当然年幼时一直受到宠爱,长大后也很少离开的帝都的泰伦斯不可能会到这里来——至少这辈子的他不会。然后——上一世呢?泰伦斯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说道:“以前……并不能算以前,我在那里劳役的时候。”他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矿山。“你看我现在的样子也能知道吧,矮小并且不堪一击。所以很容易受到别人的‘特别照顾’,当休息的时候,我总是到这里来。”兰瑟猛地握紧了泰伦斯的肩膀。泰伦斯曾对兰瑟简述过自己前两世的经历,寥寥几句的叙述中,兰瑟除了知道泰伦斯与安格斯的恩怨和他年轻早逝的结局外,其实一无所知。而这时候,他又更加接近了泰伦斯那绝不为人所知的过去。——只有被流放到犯罪之都的罪人才会在荒凉危险的矿山上日夜劳作。当年的泰伦斯到底经历些什么呢?一旦想到这个兰瑟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紧紧揪到了一起:“是我害的吗?”泰伦斯讶异的挑起眉毛,哑然失笑:“不,和你没有关系。”他回握住兰瑟温热的手掌:“我已经从那些事情中走出来了,你就更不必被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所束缚。那个你和现在的你完全不同,这不是你曾经对我说的话吗?”兰瑟低下头,越过泰伦斯的肩膀看向两个人握在一起的双手,低声问道:“那么,您愿意接受我对您的感情了吗?”泰伦斯沉默了几秒,转过身面对兰瑟说道:“那是两回事,兰瑟。”“可您对我明明不是没有感觉的,我们彼此依赖、彼此信任,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找到比你和我之间更加亲密的关系。”“那么为什么不止步于此?”泰伦斯抬起头来问道,“爱情不过是依赖感的膨胀,我们只要保持现在的样子不好吗?”“——所以您承认了?对我的感情。”兰瑟进一步问道。“……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讨论这个问题?”泰伦斯终于烦躁地皱起眉头。兰瑟握紧拳头。他不该如此咄咄逼人,也不应该在局势不稳的现在提及感情——他不该做的事情有太多,可他想做的事情从没人在乎过!“您知道吗?有时候我我忍不住会在心底怨恨您。”兰瑟以沉郁的表情说道,“您对我若即若离,每当我觉得我和你亲密无间的时候,你却总是抽身而去。爱我,或者拒绝我,这件事就这么困难吗?对——我爱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但我受不了总是满怀期待却又一次次落空……”泰伦斯微微张着嘴,寒冷的空气堵塞了他的喉咙,以至于面对兰瑟的质问他只能沉默。他从没想过埋藏在兰瑟心中的是如此激烈而痛苦的情绪。对于泰伦斯来说,爱情不堪一击又容易遭到污染。一旦爱情失去了其本质,就会迅速被仇恨所吞噬。无论是他的母亲和他的父亲,还是他和爱德华——最终所面临的结局都是如此。“爱”这个字眼真的神圣并且永恒不灭吗?泰伦斯不知道。海风呼呼地穿过两个人中间,除了这单调的声音之外,他们之间除了沉默别无他话。打破尴尬气氛的,是从海岩下跑上来的士兵。他带来了苍鹰军团散部回归的消息。泰伦斯松了一口气,从兰瑟身上移开视线。*泰伦斯带着人来到帝国北地,并没有贸然进入鱼龙混杂的罪犯之都,而是在附近的荒山上驻扎下来。依靠着坎伯兰伯爵和财务大臣的襄助,重新召集阿尔德雷特城被封锁时散落在外的军团士兵。当泰伦斯和兰瑟赶回据点的时候,劳伦斯已经代为招待了风尘仆仆、不辞劳苦而北上前来的旧部。就如同泰伦斯所说的那样,劳伦斯确实是这个军团的灵魂人物。正是因为有他在,这些怀着忐忑心情跋山涉水的士兵们才能快速地镇定下来,从一无所有的逃亡者立刻变作训练有素的军人。“公爵阁下!”劳伦斯看到泰伦斯站在门外,立刻打了声招呼,“我正有事要向您禀告。今天除了前来投奔的士兵外,还有一位访客。他说希望能见您一面。”劳伦斯这样说着,让手下的士兵将一个人推了出来。那是个有着一头亚麻色短发的少年,他被麻绳困得结结/13312/实实,踉跄着出现在泰伦斯的眼前。劳伦斯开口解释道:“因为身份不明,我担心会给您带来危险,所以将他绑了起来。”泰伦斯走近那少年,拨开对方凌乱的头发,惊讶地发现对方确实是自己的熟人:“埃塞亚!”这个被当作可疑人物的少年是泰伦斯还在学校时的同级生,也是参与到泰伦斯所发起的炼金术学术协会中的领军人物。“你怎么会在这里?”泰伦斯一边让人将少年身上的绳子解开,一边询问道。埃塞亚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揉了揉酸痛的双手,对泰伦斯说道:“我相信您仍活在世间,看来我并没有赌错。”泰伦斯伸出手将他拉起来,叫人送来暖胃的热咖啡,充满惊讶地说道:“不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一路上路途艰难想必也很难捱吧?”埃塞亚捧着杯子摇了摇头:“不,我跟在从帝都路过的您的士兵们后面,因此还算顺利。”他的这句话让泰伦斯和劳伦斯彼此对视了一眼——因为要瞒过帕西诺公爵的势力,所以北上而来的士兵们都小心伪装过,难道竟然是哪里露了马脚吗?埃塞亚看出两个人的忧虑,放下咖啡杯,将自己来到这里的前因后果慢慢解释了一遍。原来之前泰伦斯借由帝都守备出现漏洞的机会救出劳伦斯以后,这件突袭帝都监狱的大事最终还是没能被隐瞒住,在帝都之中被传得沸沸扬扬。人们猜测劫走了劳伦斯的正是阿班特帝国的间谍,这样的言论引起了平民的极大恐慌,但是因为帕西诺公爵一直没有公开表态,流言也就慢慢平息下来。但是埃塞亚却在这件事中察觉到一些颇为微妙的蛛丝马迹。因为如果是阿班特的间谍所作出的营救活动,对方能从这件事获得什么利益呢?除了一段时间的热议之外,当然是什么也得不到。在排除了阿班特的可能性之后,埃塞亚还假设了很多人的动机。而就在这时,他察觉到帝都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商队去往北方,护送的佣兵队都是能力出众、气势异于常人的家伙。这引起了埃塞亚的主意。北方乃是苦寒之地,商人们偶尔会从那边采购矿石回来卖,沿途上基本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也就不会有什么拦路抢劫的匪徒,因此也没人会多花钱雇佣本事好价格高的佣兵。随后,埃塞亚在偷偷监视过商队之后,终于发现那些所谓的佣兵其实是隶属于苍鹰军团的士兵。“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劳伦斯军团长在召集旧部有所图谋。但我很快又发现为那些商队签署了通行证的,正是财务大臣阁下。我虽然没有真正见过这位阁下,但也听说他是个顾惜自身、谨慎小心的人,由此可想他绝不会仅仅为了劳伦斯军团长就甘愿冒着风险暗中送苍鹰军团的人离开帝都。愿意费劲心思救出劳伦斯军团长、能够把苍鹰军团重新集合起来、还能得到财务大臣的帮助,这样的人究竟是谁,似乎也不难猜了——唯一困难的,就是相信我自己的猜测,相信您确实还活着。”埃塞亚看着泰伦斯说道:“我只是因为自信过了头,才会找到真相——不,与其说那是自信,更不如说我希望您没有死去。”他刚刚到帝都求学的时候还是个容易害羞、有点自卑的少年人,现在已经更像一个成熟冷静的大人。优秀的头脑是他最大的武器,而研究者那种不受禁锢的创造力更是令他如虎添翼。而他以后势必会成长的更为出色。泰伦斯无比肯定这一点。“如果您需要助力的话,请您一定让我留下来,虽然我能力有限,但也希望能对您有所帮助。”埃塞亚最后如此说道。泰伦斯微微蹙起眉头,虽然因埃塞亚的举动而感动,却仍是拒绝道:“我非常感谢你的心意,埃塞亚。但是对你来说,学业才更为重要。”“我曾说过,之所以会到帝都来都是为了回报您对我的恩情,那么如今就绝不会离开。”埃塞亚坚定地说道,“如果阁下一定要赶我走的话,我宁愿露宿在野外。”面对少年的固执,泰伦斯只好叹了一口气妥协下来。*虽然泰伦斯对埃塞亚的学业抱有忧虑,但他很快发现对方根本用不着他在这方面操心。埃塞亚在适应了北方的天气之后,很快投入到了炼金术的研究之中,因为他的这股劲头,泰伦斯也从繁重工作中重新燃起了身为法师的热情。而泰伦斯把自己变得如此忙碌的另一个原因,则是为了避开兰瑟。自从那天在海边发生了争执以后,泰伦斯发现自己很难再去面对金发骑士。他想对方说的是对的,自己对待兰瑟的态度也许过于自我了。但泰伦斯并不知道该如何改变。甚至他连自己真正的心意也感到一片混乱。明明该更加体谅对方的……这样想着的泰伦斯却觉得焦躁难安。时间在他这样复杂的心情中飞快流逝,深秋渐尽,当冬季的第一场雪在戴克厄戴斯落下,泰伦斯等人来到这里已经过了整整一年。这一天,负责每日出去打探周边情况的斥候带回了一个消息——戴克厄戴斯来了不明身份的陌生人,在城中以远超常人的好奇心到处探听着什么。这引起了大家的重视。因为埃塞亚能够独自摸到苍鹰军团在这里的据点,处于谨慎的态度考虑,泰伦斯已经和坎特尔伯爵取得联系,改换了另外的方法把士兵们送到戴克厄戴斯。但即使如此,他们仍对任何来到罪犯之都的陌生人保持着警惕心。斥候们专门盯紧了这个人。而事实出乎预料的,对方的目标和泰伦斯等人毫无关系,而是在寻找合适的人选充作杀手。戴克厄戴斯里除了被流放的罪人,还有为了躲避死刑而故意逃往这里的亡命之徒,所以偶尔也会有心怀鬼胎的家伙到这里来找人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因此那个人似乎并不值得再继续观察下去……——如果没有发现他来自西兰公国的话。“跨过整个帝国,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更为准确的说,西兰公国想要暗杀的是谁?”韦斯利皱着眉问出心中的疑惑。“不管是谁,恐怕都只会对帝国不利吧。”泰伦斯指出最为关键的地方。“就算雇佣不知根底的来自帝国的罪犯,也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肯定是有什么针对帝国的阴谋。想要知道西兰公国究竟想要干些什么,找个聪明一点的人试着接触一下好了。”作者有话要说:那名西兰人似乎已经因为自己在戴克厄戴斯逗留日久,却没有什么进展而感到焦急。所以当原本就是斥候的士兵装作流亡犯接近他时,他并没有怀疑太久就和士兵攀谈起来。但是必要的审慎对方并没有丢弃,即使士兵表明了自己想要接下任务的意愿,西兰人所给出的情报也模糊不清。“身在帝都且有身份的人……这个范围可太广了。”听完斥候的报告,坐在客厅里的劳伦斯不由得露出苦笑。“根本没打算让人知道暗杀的对象,这样隐瞒的态度怪不得会没有人接受他的雇佣。这群亡命之徒精明非常,谁愿意做一个显而易见要充作炮灰的杀手?”“但是能够让西兰下功夫暗杀的人,一定对当今的局势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对眼下如此脆弱却又持久的平衡最看不过眼的,就是一直想要借由战争独立的西兰公国了。”韦斯利如此分析道。埃文微微前倾身体,问道:“那么有谁符合这样的要求?帕西诺公爵?”“不可能。”泰伦斯否定了这一人选。“虽然不想承认,但帕西诺现在可是帝国的支柱。要是他倒下了,帝国一定会陷入乱局之中,而阿班特必然势如劈竹一般取得胜利。这对于想要借着僵持的战局壮大自己的西兰一点好处都没有,他们会很快被纳入阿班特的统治之下。”“但是杀死其他要员,恐怕并不足以引发大的动荡吧?”“能够平衡当前局面的,还有作为第三方势力的光明教会不是吗?”韦斯利提出自己心中的人选。“如果杀死身在帝都的主教的话,无异能够打破眼下的局势。”“没错。但是光明教会那群牧师们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暗杀的,仅仅只是找一个不认识的杀手——西兰的如此作为未免也太托大了。”“还有一个人——”一直沉默寡言的埃塞亚开口说道,“从阿班特来到我国求学的王子殿下。”泰伦斯将下巴抵在手背上,短暂沉默之后认可了埃塞亚的说法:“阿班特和帝国之间之所以一直保持着如履薄冰般的脆弱和平,一方面是在衡量光明教会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帕西诺只是保持着口头征讨的态度。而作为帕西诺实质上维持稳定的象征——乔伊·阿班特无异是最为薄弱的突破点。”5000字作为两章有点少_(:3∠)_一写感情戏就卡我自己也是醉了,像我情商这样高的人果断应该转去写清水暧昧无cp才能体现出我的一片赤诚之心……(┳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