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叮叮当当的提示声响了许久, 才总算安静下来。乔砚礼这才翻看消息记录。性能优越的手机在这会儿竟有几分卡顿，来自各个社交软件的新消息聚集在右上角。他先打开微信，新消息多到一翻翻不到头。随便点开几条, 都是安慰他的话。其中以方非池的情绪最为激烈, 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溢出屏幕。乔砚礼满头雾水。好在方姐总结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汇总成简短文字发给他。是有一个A国歌手发歌diss他，连发几条博文炮轰, 他的粉丝翻墙过来吵架, 一晚上过去，吵得腥风血雨。如今全网都在等着他的回应，原本预订的酒店楼下堵满了想要采访的记者。乔砚礼简单回复了一个消息，表示自己知道了。方姐似乎是等了一晚上他的消息, 刚发过去没多久，电话就打了过来。方姐：“小乔，你已经看到那件事了？”“嗯。”乔砚礼说：“听你们讲过了。还没有听他的歌。”方姐立刻说：“那不用听了, 也不是什么好歌。”方姐：“威尔逊去年发的专辑和你的专辑差不多时间发布, 那段时间，海外好几个歌手同时发新歌, 他的专辑就没多少水花，反而是你不但挤进了排行榜，还得到沃尔斯的提名。现在外网你的话题度非常高，他就是想借你的人气走红而已。”威尔逊就是那名a国歌手。过了一晚上, 乔砚礼没发声, 威尔逊气焰更是嚣张，还在博文中大肆嘲讽乔砚礼不敢出来与自己对质，是心虚胆小。底下还有不少人应和。方姐时刻关注着网上的动静，也全都看在眼中, 被此人的无耻气的肝疼。乔砚礼不置可否。“你今天还有几个采访。”方姐说：“遇到这种事，记者肯定会问你，还得想想怎么回应才行。”乔砚礼：“我心里有数。”如果换做其他a国歌手得到这个提名，恐怕威尔逊都不会发出质疑的言论。只不过他正好是个华国歌手，还有另一重在其他行业比较知名的身份。柿子都挑软的捏，在威尔逊的眼中，他就是那个软柿子。“那就好。”方姐对他向来放心，自己的艺人对外从来很稳妥，没出过什么意外。她说起其他的事：“你那边没出什么事吧？”“没有，怎么了？”“幸好你昨天没住酒店。”方姐心有余悸地说：“今早还有记者偷偷溜进来敲门，把小潘吓了一跳。现在外面全是人，都是来堵你的。”乔砚礼皱起眉：“你们没事吧？”“放心，我们已经换了一家安保更好的酒店。”方姐说。“那就行。”乔砚礼叮嘱：“有事记得和我说，实在不行，你们可以住到我这边来。”又说了几句，两人才结束通话。挂断电话后，乔砚礼还是去找到了威尔逊的社交账号。威尔逊的粉丝不少，此时主页就挂着那首diss自己的歌。顺手点开，节奏激烈的音乐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他把手机放在口袋里，就把这首歌当做背景音乐，完成了晨间的洗漱工作。房子里的冰箱已经被人事先填满，乔砚礼刚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路易斯夫人的电话就打了过来。“Joe，起床了吗？”路易斯夫人温柔地说：“我做了你的早餐，你过来的时候，请顺便帮我取一下今天的报纸。”“好的。”那就不用自己解决早饭了。打理好自己出门，顺路从路易斯家门口邮箱中取出他们订的晨报，乔砚礼一进门就闻到了咖啡豆烘焙的香气，还有烤面包的香味。路易斯先生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正拿着手机浏览今天的讯息。不知道看到什么新闻，他的眉头却越皱越深，浏览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一时不察，滚烫的咖啡入口，被烫的差点喷出来。乔砚礼适时递过旁边的纸巾。“Joe！”路易斯先生急忙把手机藏在身后，像是被他看见什么，再抬起头，看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惜：“可怜的孩子。”看他这样，乔砚礼便知道，威尔逊的事情已经被路易斯先生知道了。他倒没觉得多生气，他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反而是威尔逊的歌，可能是为了炮轰他写的太过匆忙，曲子里有很多可以更加完善的细节，歌词衔接生硬，还有很多语法错误……呃，为了歌词押韵，让一个rapper讲语法是有些太严苛了。他还听了威尔逊去年那张专辑的歌。以乔砚礼的眼光来看，不怪这张专辑销量差，因为的确不太行。路易斯先生显然不这么想。他对自己学生遭遇的无妄之灾同情极了，在餐桌上，还将自己喜欢的香肠分给了乔砚礼。“你在音乐上面的天赋并不比在画画上面的天赋低。”路易斯先生愤愤说：“你的音乐我也听过，十分出色，并没有因为这些年为其他事业分心而浪费才华。能够获得沃尔斯的提名，也全是因为你的实力足够。一个胆小鬼，不敢挑衅其他人而已！等吃完早饭后，我就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学生……”路易斯先生放下刀叉：“不，我现在就说！”乔砚礼连忙拦住他：“没有必要，老师。”“怎么会没有必要？！”“今天上午我有一个采访，我会在那里回应的。”乔砚礼说：“不用给您添麻烦。”路易斯先生这才作罢。他重新拿起刀叉，小声嘀嘀咕咕：“如果你一直走音乐这条路，成就一定比现在更高，也不会有什么人敢质疑你的能力……当初可真不该将你交给弗兰克那个老家伙。他也就只会经营名声。”乔砚礼：“……”关于他的老师们之间的恩怨，那可就说来话长了。乔砚礼不好附和，也不好反驳，便拿起旁边的咖啡壶，为他续上了咖啡。在路易斯家中用过早餐后，方姐很快就带着造型团队来了。今天早上就有一个采访，需要提前做好造型。造型团队是从国内带过来的，服装是合作的品牌赞助提供。方姐卯足了劲，和造型团队头对头商量，务必要狠狠惊艳这群外国佬！十点钟，杂志采访的人也准时到达。是一个漂亮的女主持人，因为采访对象是个华国人，她还带了一个翻译。但交流过后，她就知道自己带的这个翻译很多余了。“乔先生的发音很纯正。”主持人说：“很少有华国人的语言能有你这么好。”乔砚礼想了想：“毕竟我还有一个更加广为人知的身份？”主持人被逗笑出来。她拿出录音笔放在旁边，还有一个摄影师跟拍记录今天的采访。采访的主题也是他被沃尔斯提名，即将去参加颁奖典礼这件事。之前的气氛愉快，主持人也没有问什么刁钻的问题刁难他。顺便还表达了预祝他获得奖杯的期许。公事公办的问题问完后，果不其然，主持人问出了威尔逊的问题。“乔先生知道威尔逊发歌对您获得沃尔斯音乐奖提名不满的事吗？”乔砚礼：“已经了解过了。”主持人：“现在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您的回应，你不打算回应吗？”乔砚礼：“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们两人都名字就挂在热搜上，就在采访之前，起床后的威尔逊又提起这件事，顺便嘲讽了他。翻墙过来的粉丝们快气死了！在威尔逊的博文之下维护乔砚礼，也许是炮轰的主角不出现，威尔逊闲着无聊，便开始回复乔粉的消息。他的战斗力向来强，也不顾及脸面，且还有无数网民在看热闹。他一回复，引得网友纷纷点赞。还要嘲笑乔粉们的偶像是个只敢躲在粉丝后面的软脚虾。乔砚礼本来是不怎么在乎，甚至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看到他骂自己的粉丝，就有些不爽。所以他当着摄像机镜头的面，直接问：“a国最权威最公正的音乐榜单是哪一个？”主持人愣了一下，很快回答出来。这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知名度比较高的榜单。乔砚礼：“是所有音乐听众投出来的榜单，绝对真实有效？”主持人自豪地说：“当然。”乔砚礼：“请问一下，我的排名是多少？”主持人：“第三名。”前两名都是a国的知名歌手，拿奖拿到手软的那种。乔砚礼：“那么威尔逊先生呢？”主持人：“呃……他并不在上面。”乔砚礼：“不在上面？”主持人：“是的。”乔砚礼：“威尔逊先生得到过沃尔斯奖吗？”主持人：“没有。”乔砚礼：“提名呢？”主持人：“也没有。”“那太可惜了。”乔砚礼耸了一下肩，就像是路易斯先生提及自己在奖杯上刻小狗名字时，露出无奈又惊讶的表情。“我建议他与沃尔斯的评委沟通一下，或许沃尔斯可以设立一个鼓励奖，给那些出道多年但仍旧没什么起色的歌手。”乔砚礼：“威尔逊先生很有希望获奖。”“不过就目前看来，威尔逊先生在a国那么有名，在音乐上面却没有什么成就，连他的千万粉丝都不肯为他的新专辑买单。他的天赋大概在其他地方。”“比如绘画。”乔砚礼没什么诚意地说：“我保证我当评委时会保持公平。”……某个八卦论坛。标题：【速报——乔砚礼回应了！】1L：我来了！5L：刚和威尔逊那个鬼佬吵架回来，乔砚礼说什么了？！7L：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和那个鬼佬从白天吵到现在，他明明就是歧视！晚上我要气得睡不着了！15L：所以乔砚礼说什么了？！20L：【采访视频】21L：是《XX周刊》的采访，那边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今天的采访甚至都没后期剪辑，直接原片就发出来了。30L：哈哈哈哈哈沃尔斯鼓励奖！我一个爆笑！32L：乔砚礼，真有你的！38L：不好意思，我们小乔嘴太损了，他也不是有意的，平时从来不这样的哈哈哈哈哈骂得好！45L：乔砚礼还是太礼貌了，可以再直白一点。48L：没办法，他平时就是很绅士的一个人，让他像那个鬼佬一样满口脏话是不可能的啦。不过乔砚礼还是句句说到重点，威尔逊要销量没销量，要奖项没奖项，出道那么多年还是个糊咖，除了整天撕逼之外什么成就也没有，明显是嫉妒啦。55L：还建议人家转行，真是大熊猫点外卖——笋到家了！65L：请马甲精有点自觉！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向他一样能在那么多行业发展，还能全都发展的很牛逼的！70L：“保证当评委时会保持公平”……忽然意识到，小乔在艺术圈的地位是可以当评委的存在，他威尔逊有什么成就，还能比沃尔斯的评委还厉害？78L：忽然觉得和对面鬼佬吵了一晚上的我有点傻，我和他说那么多干什么，直接把销量排行甩到他脸上，估计他一个屁都放不出来。86L：笑死我了，乔砚礼还问他的粉丝为什么不买他的专辑，还能为什么？难听呗！91L：有一说一，本来是想跟他讲道理，我还真的去买了威尔逊的专辑，真的好难听啊，感觉我的耳朵旁边有一百只苍蝇在叫，赶紧去听了别的歌洗耳朵……现在回过神来了，我是不是中了他的圈套？92L：楼上，是的，同情你的耳朵，同情你的钱包。106L：他为什么没有得到提名，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别说这次发专辑正好遇到大神打架，就算是之前的专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不敢去挑衅其他人，就看小乔好欺负。117L：乔砚礼实绩拿出去很能打的，销量破了多少个记录，不说我们这边，看他在海外的音乐榜单排第三就知道有多火了，就是做人比较低调而已。125L：采访出了，那边还说什么了没有？126L：回楼上。笑死，他怎么敢说，说自己实力不行技不如人吗？130L：还有人在沃尔斯官方的底下问能不能开一个鼓励奖，哈哈哈哈是谁干的！也太损了！……国内各大平台都转载了乔砚礼回应的视频，粉丝们和对面骂了一晚上，本来被外国歌手这么针对，所有人都气得不行。但在乔砚礼出来回怼之后，还把对面怼的哑口无言，大家总算是舒服了。乔砚礼回应的事情又上了两波热搜。最近圈里没什么大事，最大的就是即将到来的沃尔斯音乐奖颁奖典礼，现在全世界的人的目光都放在这上面，尤其是乔砚礼这个首次提名的华国歌手，就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他回应一出，不只是国内，国外也看见了。约翰是一个出版社的编辑。关于最近最火热的沃尔斯音乐奖的口角之争，他也和普通人，在网上围观了这场闹剧。采访发出来的时候，办公室里第一个注意到的编辑便立刻分享给大家。“快看，Joe回应威尔逊了！”“哇哦！”其他人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务，拿起手机看新鲜的采访。“鼓励奖？这位华国歌手太有趣了。”坐在旁边的乔治说：“约翰，你最近常放的那首歌，就是这位华国歌手的吗？”约翰：“是的。”“真看不出来。”乔治说：“如果不告诉我他是个歌手，我会以为他是男模。他为什么不在专辑封面放自己的照片？如果威尔逊的脸蛋像他一样出色，那就不用担心没有人为他的专辑买单了。”约翰不置可否。相比起其他关注八卦的同事，他显得心不在焉，坐立不安。看着时钟的指针慢悠悠转过去，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迫不及待地拿起提前准备好的合同提起公文包和外套出门。今天他要与一个新人作者签约。几个月前，出版社的邮箱里收到了一篇科幻小说的投稿，来自一个陌生的邮箱，许多人都没放在心上。近年来纸媒寒冬，出版社也更愿意出版有名气的作家的作品来保证销量，新人很难出头。这个投稿转了好几手，最后才转到他的手里。起初约翰也没有放在心上。除非个别极有天赋的新人，大部分新人的作品都漏洞百出。但他越往下看，就越被这个故事吸引，连午饭都忘了吃，看完后，他被精彩的内容深深的折服了。他在这个出版社待了许多年，一直没有做出过什么成绩，签约的书也大多销量平平，本来以为会一直这么庸碌到退休，可现在，上帝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故事送到了他的面前！如果他错过这个机会，他会后悔一辈子！他立刻给投稿人回复，邀请他与自己这个出版社签约。但不知为何，对面的反应很慢，后来好不容易回复他，却要他再等一段时间。因为乔是个华国作家，要等之后出国工作时才能亲自与他签约。在这漫长的一个多月等待时间里，约翰简直度日如年。而今天，就是他与乔约好的时间。踏出门前，他还听到身后有人在说：“快看！有人在沃尔斯官方底下评论，请他们设置一个鼓励奖，还被杰芙妮点赞了！”杰芙妮长相甜美，在A国很有人气，曾经也与威尔逊发生过口角。约翰一听，心里也生出了好奇。不过现在谁会在乎杰芙妮呢？他发誓，在此时此刻，能写出一个精彩故事的乔才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他们约定好的地方是一个咖啡厅。约翰提前十分钟到达，按照乔的要求选了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位置，他为两人点了一杯咖啡。在等待的时间里，他没忍住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威尔逊事件的进展。他对Joe很有好感。他对绘画圈并不了解，的起因是自己的女儿在家中播放了他的歌，约翰跟着听了一耳朵，后来也成为他的歌迷，还和其他同事分享。关于威尔逊的出言不逊，他嗤之以鼻。在他看来，沃尔斯的提名十分公正，两人的歌曲毫无可比性，只要是有鉴赏能力的人，听过两人的歌后，每一个人都会选择Joe。但威尔逊这个家伙过分自大，自视甚高，不肯承认其他人比他厉害。好在，Joe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鼓励奖的提议实在是太精彩了！约翰打开社交平台，津津有味地围观起事件的新进展。继杰芙妮之后，著名钢琴家路易斯也站出来，说十分欣赏Joe的音乐。他知道路易斯，他们出版社的主编就是路易斯的乐迷。原来Joe不只是个世界闻名画家，还是路易斯的学生？！约翰与所有人吃瓜群众一样目瞪口呆。Joe这个家伙实在是令人嫉妒，上帝不但给了他无与伦比的艺术天赋，还为他的音乐之路铺设了一条坦阔大道！说起来，Joe的本名叫什么来着？乔？与他今天要签约的作家一样，都是个华国人，都姓乔。在华国，乔难道是个很常见的姓氏？出神间，服务生带领着一个人，走到他的旁边。“约翰先生？”约翰连忙站起身，惊喜地看了过去。乔是一个年轻高大的男人，比他还要高半个头，他戴着帽子和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来精致的下颌，黑色长风衣修身挺括，不像一个作家，更像是刚从T台上下来的男模。“你好，乔。我就是和你联系过的编辑约翰。”他连忙伸手：“请坐。”没想到与自己签约的人是个气场强大的年轻人，约翰有些手足无措，“我为你点了一杯咖啡，希望合你的口味。”“谢谢。”乔砚礼道：“时间比较仓促，我们可以直接谈签约的事情。”“啊……好的。”约翰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一早准备好的合同。两人在邮箱里就已经交谈过其他细节，乔砚礼翻开合同，自己审阅有没有漏洞。在等待的时间里，约翰有些坐立难安。对于一个成熟的编辑来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可能是因为签约对象的形象气场都在他意料之外，也可能是因为他职业生涯的希望都在对方的手中。为了缓解尴尬，他主动提起：“这两天，威尔逊的事情闹得真大。”乔砚礼：“是的，我听说过。”约翰松了一口气。看到乔的态度和善，他还开玩笑道：“你们华国人长得真像。在我看来，你和Joe好像也有些相似之处。”“是吗？”“是的。”约翰肯定地说：“你与Joe一样，不但很英俊，而且在写作方面的天赋就与他在绘画和音乐上一样，超群绝伦！”“谢谢。”乔砚礼很快审阅好合同，签上自己的名字，把合同还给了他。约翰接了过来，他心下松了一口气，按照职业习惯，缜密的检查了一下签名位置是否正确，手续是否齐全。在检查到签约人身份证明时，他随意地扫了一眼，很快，目光飘忽回来，停在照片上不动了。尽管华国人在他眼中都长得差不多，身份证明上的照片与本人也有些不同，但任谁不久前刚在新闻上浏览过，这会儿也认得出来……约翰抬起头，目瞪口呆：“你……”乔砚礼摘下墨镜，朝他轻轻颔首，然后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约翰：“……”约翰：“？？？！！”约翰：“……WT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