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换了环境,这一夜,黎言反反复复地并没有睡着。翌日,木头来看他的时候,发现他竟睁着眼睛,他被吓了一跳,惊奇道:“主子?您一夜没睡?”说完,木头又以为是自己的原因,便愧疚道:“是我被褥铺的不够好,才让主子没睡好。”黎言疲惫地起身,艰涩道:“不是的,是我自己……有些不适应。”不适应?木头想了想,认真道:“主子,奴才听说,对一个地方不适应的话,把家乡的土带过来,人便会适应了。”土啊,黎言惆怅地看向远方,苦涩道:“拿不到土怎么办啊。”木头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说错话了,他蔫蔫地低头,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有人过来送饭,木头连忙出去迎接,等再进来时,他生气地端着送来的食盒道:“主子,他们也太欺负人了,送来的东西除了粥就没有什么好菜了。”黎言看了一眼,倒是觉得还好,他本就不喜什么太荤的菜。黎言把粥分了一半出来,把剩下的菜都给了木头,木头喜不自胜,但又很不好意思,“主子?我……我吃不了这么多的,您不用……”黎言轻声道:“吃吧,你比我小,本就需要多吃点,更何况你还要照顾我,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木头瞬间感动的一塌糊涂,眼泪横流,在宫里,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这么好过,他哽了哽,认真道:“主子,你放心,除非死,我一定不会背叛你的。”黎言失笑道:“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你一定会好好的。”此刻,芙蓉阁外一位身着鹅黄色流苏长裙的美艳女子勾着一侧的红唇,站在门外,让下人堂而皇之地打开了大门,她边走边兴味地看着芙蓉阁的设施,她身旁的婢女眉眼一动,献计道:“公主,奴婢听说这位男宠虽说是陛下亲自带回来的,但是陛下从回宫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见他,甚至没有派一个下人过来,说不定,陛下在边境只是一时兴起,只把他当做一个玩物而已。”“说的也是。”褚诗宜弯了弯眉眼,赞同道。“既然陛下不在意他,那公主便不用怕陛下责怪。”“怕?”褚诗宜轻挑眉尾,看向那婢女,那婢女瞬间脸色煞白,立即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她忙跪下请罪道:“是女婢说错话了,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妹妹,无论公主做什么,陛下都不会责怪的,还请公主恕罪。”褚诗宜轻哼一声,就当放过她了,还算她懂规矩。她在外面欣赏够了,便施施然进了内殿,刚好撞见端着食盒出来的木头,木头猛地见到一群人,他愣怔片刻,随即跪下惶恐道:“奴才见过公主。”褚诗宜随意在主位上坐下,清脆的嗓音道:“起来吧,你去把那个……谁?给我叫出来。”木头起身,迟疑道:“不知公主找我家主子有何事?”褚诗宜还没开口,她身边的奴婢便呵斥道:“大胆!我家公主要做什么,岂是你一个奴才可以过问的?”木头暗自懊悔,忙跪下道:“是奴才的错,还请公主恕罪。”“哎呀,吵什么,本公主不过是想见见你家主子而已,怎么,本公主是不配见他吗?”木头还未开口,黎言软糯中又带着少年的清冷的嗓音便浮现在耳边。“公主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褚诗宜听到声音,抬眼望去,便见一个身形削瘦的少年,再往上,是一张清秀却又夺目的面容,皮肤白皙,眼睛是淡淡的琥珀色,一头黑发,比女子的还要靓丽。瞬间,褚诗宜心里莫名地多了一丝怒意,她狭长的眼睛眯起,企图找一个正当的理由罚他,“怎么,本公主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你可知道,这整个皇宫,都是我皇兄的,也就是我家的。”黎言忽视木头递来的阻止眼光,他对上褚诗宜怒气的眸子,道:“是你家的不错,但是这芙蓉阁,是你皇兄让我住的,那你就不能随意闯进来。”褚诗宜像是如愿了似的,她慵懒地对一旁的奴婢道:“欣兰,既然他不懂规矩,那你便教教他规矩。”那奴婢得了公主的指示,便高扬起眉毛,对后面那几个侍卫神气道:“没听到公主的话吗,你们几个,教教他规矩。”“是!”那几个侍卫立即步伐一致地进来,木头见状,连忙惶恐地往前跪行了几步,乞求道:“公主,我家主子从小在草原长大,他连中原的规矩都不懂,更别说宫里的规矩了,还望公主不要与我家主子计较,绕过他吧。”黎言怔怔看着木头,他不理解,褚诗宜明明是来故意找事的,连他都看出来了,木头怎么会不知道,还是说宫里的人都是这样的吗,想罚谁便罚谁。褚诗宜冷哼道:“这皇宫若是人人都像他一样,那还有什么规矩可言?!”“你们几个,给我好好教教他!”那几个侍卫像是做惯了一样,一个人动作迅速地扣住黎言的肩膀,另一个人一脚大力地踹在黎言的两个膝窝处。“唔!”黎言根本不可能挣脱掉,瞬间,骨头都要错位的痛楚传来,他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冷汗一层一层地浮现在额头上,他紧咬着唇,忍着痛苦。“主子!”木头目眦尽裂地爬过来,双手使劲想要掰开那两个侍卫的手,可是很快,又有一个侍卫过来将他制服住,嘴巴也被人捂住。褚诗宜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终于满意了,她缓步走过来,用鲜红的手指抬起黎言的下巴,道:“啧啧,怎么这么可怜啊,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皇兄对你只不过是一时兴起,他现在回了宫,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你觉得他还会管你吗?”黎言剧痛的劲儿过了,他喘着粗气,抬眼看向褚诗宜,嘲笑道:“那你呢,你这么关心你皇兄,他知道吗?”瞬间,褚诗宜的脸像是被踩了痛处一样难看,她僵硬片刻,随即又掩饰似的厉声吩咐那些侍卫,“给我把他摁在地上。”接着,黎言便感到一阵大力施压在他背上,他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倒去,他的力气在那些侍卫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很快,他就被死死摁成一个趴跪的姿势,一双手死死压在地上。看着黎言细瘦的手,褚诗宜眼里闪过一丝妒意,她勾了勾唇,便抬起自己的脚,缓缓踩在那双她看着心烦的手上。褚诗宜鞋底凹凸不平的花纹狠狠摩擦着黎言手上细嫩的皮肉,发出可怖的声音,旁边站着的丫鬟都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啊——”黎言痛的全身都瑟缩着,喉间不受控制泄出一丝颤音,一旁被按住的木头也红着眼睛,拼命挣扎。褚诗宜发了狠地在手骨上拧了又拧,直到她眼看着黎言要被痛昏过去,才满意地收回了脚。褚诗宜回到座位上,又欣赏了会儿黎言狼狈的姿态,才悠闲道:“放开吧。”那些侍卫闻声松开手,木头机会是瞬间就扑到了黎言面前,黎言被踩的那只手骨节处渗出丝丝血迹,原本白皙的皮肉一块块青紫的痕迹,木头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黎言眼里闪过愤恨,他忍痛缓缓起身,盯着褚诗宜丑恶的嘴脸。看着黎言的丑态,褚诗宜的怒意消失殆尽,她满意极了,愉快地吩咐那些侍卫:“你们几个,谁都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是!”临走的时候,褚诗宜还得意道:“我皇兄已经不要你了,难道你还指望我皇兄来救你吗?”她说完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芙蓉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