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皮喂过药之后,又过了好几个时辰。木头眼看着天色马上就要暗下去了,可主子还是没有醒。他急的想要去问陈皮主子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可是他见陈皮也在那边耐心地等着,便忍着没有问。他怕陈皮以为他是在怀疑他的医术。终于,申时一刻的时候,木头才见着黎言的眼皮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木头惊喜地忙凑近了去看,那边的陈皮也顿了顿,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木头蹲在床榻边,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苍白的黎言,他的心也跟着黎言的眼皮一上一下的。黎言缓缓地恢复着意识,他感受到了刺眼的阳光,还有屋内他熟悉的药味。这一股药味像是什么开关一样,打开了黎言尘封的记忆。木头紧紧地在一旁看着,忽然,黎言终于不只是动眼皮了,他便激动地唤着黎言的名字。“主子!主子……”或许是有了木头的呼唤,黎言很快就睁开了眼睛,他一睁眼看到的果然是木头。“陈皮,你快过来,主子醒了!”木头惊喜地几乎都要语无伦次了,他一边看着黎言,一边嘴里不停地喊着陈皮过来。陈皮顿了顿,忙跑了过来。黎言躺在榻上,额头上还敷着一张湿帕子,他目光呆滞着不知道看着哪儿。面色也依旧苍白着,若不是他睁着眼睛,木头都会以为他是还没有醒来。陈皮凑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抓着黎言的手腕就开始把脉。黎言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身上很疼,哪哪都是疼的。他想动动手指,可是手腕上的疼很快就将他的意图打消了。他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这儿,他能看到陈皮在跟木头说些什么,而木头则一脸认真地听着。过了很久,他才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昨日,褚棣荆……是褚棣荆将自己变成这样的,黎言虚弱地躺在榻上,无力的眉眼低垂着。他迟钝地想着昨日的那些,面上没有任何情绪,身上每处的疼痛无不彰显着褚棣荆昨日的怒火。褚棣荆知道了,他知道路远星的存在了。一想到这个,黎言蓦地一下就恢复了清醒,他动了动眼睛,看着木头,沙哑地道:“路远星呢?”木头顿了顿,他其实是听到那些下人提了一嘴的。那些下人说陛下派人将路远星带走了,带去了哪儿没有知道,但是木头当时忙着照顾黎言,便没有心情管路远星了。只是……“主子,您先把您的伤养好好不好……”木头尝试着劝黎言,可是黎言却隐忍似的皱着眉头,痛苦地道:“路远星呢?”木头顿了顿,也是一脸不忍的表情,一旁的陈皮见状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强硬地道:“好了,先不管那个人是谁,就是你的伤,还有你的咳病,都不能耽搁了,你若是再问旁人在哪,你的命还要不要了?!”或许是陈皮的语气太过严肃了,连木头都被这一番话给说的愣了愣。“……”黎言看木头的反应也明白了些什么,再加上陈皮的话,他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难受。无力的细眉微微皱起,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加难看了。“好了,黎言,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但是你也要分清轻重,你的病至少需要休养几日,最近就算有什么事也不能思虑过重。”陈皮也知道了自己方才是急了些,便轻声地宽慰着。“……好。”黎言垂着眸沉默了很久,才沙哑地道。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需要养伤呢,黎言可是最清楚自己的身的人了。发热才刚退下,身子还无力的很,还有那些被褚棣荆生生折磨出来的细小的伤口,无一不在提醒着黎言,他现在的处境。如果他要是连自己的身体都养不好,就更别说救路哥哥了。“主子,你想吃点东西吗?”木头可终于盼着黎言醒了,便想要赶紧让他的身体好起来,恨不得将所有补品都喂给他。黎言虚弱地看了一眼木头,轻轻地摇了摇头。木头便失望地耷拉下了脑袋,陈皮在一旁看着直皱眉,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也是,他从过来芙蓉阁那一趟开始,就一直忙着给黎言治病,倒是忘了了解黎言是怎么跟褚棣荆闹成现在这样的。陈皮思忱了片刻,还是对黎言道:“不想吃东西便不用吃,你再休息一会儿吧。”“……好。”黎言顿了顿,便疲惫似的闭上了眼睛。木头心疼的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陈皮拉着出去了。“怎么了?陈皮?”“木头,我还没问,陛下究竟是为何会这样对黎言的?”陈皮面色严峻地直视着木头的眼睛问道。“……”木头犹豫了半天,还是将那些事一股脑地吐给了陈皮。其实在守着主子的这几个时辰里,木头也想清楚了。他只是忽然想到了,为什么路远星会救了主子而什么也不要,又为什么路远星会主动接近自己,再一步步地进了芙蓉阁值守,接近主子。他现在不会以为,路远星真的只是主子的一个玩伴了。再加上这两日宫里的流言,他们都在传言说,那晚宫里的那个盗贼,就是芙蓉阁的那个侍卫。木头信了,他若是不信,又怎么解释陛下忽然在昨日对主子动怒呢。陛下必定也是信了,所以才会对主子动怒的吧。陈皮听完木头的猜测之后,便一直沉默着,他眼眸低垂,让人看不出喜怒。良久之后,陈皮才找了个理由对木头道:“木头,我落在太医院一件东西,你去帮我拿过来吧。”“什么东西?你现在不是有跟着你的小太监了吗,怎么突然要我去拿?”木头不解地道。“别问了,我不放心让他去,你去就是了。”陈皮一脸不耐地道。“……好吧。”木头纠结片刻,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陈皮看着木头的背影沉默良久,才再次进了黎言的寝殿。伴随着门被关上的声音,陈皮能清楚地看到黎言的睫毛颤了颤,但是他并未睁开眼睛。陈皮也没有揭穿他,只是兀自坐在了榻沿,低低地在一旁道。“你想知道那个侍卫的下落吗?”黎言猛地睁开了眼睛,希冀地看他。陈皮看着黎言略微湿润的眸子,忽然笑了,他道:“现在怎么不装睡了?”“……”黎言意识到陈皮是在炸他,便又移开了视线,只是他依旧睁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