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鹿城边界处,褚棣荆阴沉的眼眸里不知何时也散布了些血丝,他手里紧紧拽着缰绳,如鹰一般的视线直直盯着前方。马蹄飞快地交替着,在清晨带着水汽的道路上溅起星星泥点。褚棣荆驾着马已经追了快要三个时辰了,天色都逐渐亮了起来,但是他还是没有见到黎言的一点身影。纵使他再愤恨,心里也不禁有所怀疑,他承的马是上等的千里马,京城里不会有谁的马比他的马好了。可是尽管这样,他疾行了三个时辰还是没有看到黎言的一点踪迹。“吁——”伴随着一声冷厉的喝停,马儿终于停了下来,褚棣荆冷静异常地坐在马背上,面色阴沉的不像话。要么是他的判断出了问题,要么黎言他们就没有出宫,但是后者的可能几乎没有,褚棣荆不得不相信,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马儿经过一夜的疾驰,现在也累了,褚棣荆冷静地翻身下了马,四处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尽管他的身体已经很累了,但是这跟找到黎言相比,完全不值一提。他下马后没多久,身后便传来了成群的马蹄声。不多时,那些轻骑在褚棣荆身后停下,他们身上皆穿着软甲,待见到褚棣荆后便下马恭敬地跪地行礼。“臣参见陛下!”褚棣荆回头,冷冷地瞧着他们的身后的马,道:“是钟牧让你们跟过来 ?”“……是。”为首的那人顿了顿,承认了。褚棣荆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让他们起来,直到他看见了那些人身侧的马蹄印,才沉声地道:“你过来。”为首的那人愣了愣,接着便不敢相信地问:“陛下?”“过来!”褚棣荆加重了语气道,那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乖顺地跪到了褚棣荆面前。“你看看这周围,可有马车行过的痕迹?”那人一怔,虽不理解为何,但是还是利落地应了,接着起身去四周查看。褚棣荆冷冷地看着那人的身影,心里已经有了预判。他之所以会觉得觉得黎言他们往这个方向走不过是因为看到了地上的轮印,再加上他自己以为这条路平坦,所以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一定是往这走了。但是现在看来,是他误判了。或者说,是他们引导自己误会了。那士兵应该身上有过行军打仗的经验,不过片刻,他便大步走了回来,脚步笃定。“陛下。”那士兵一脸坚定地对褚棣荆道:“依臣看来,这条路并没有马车行过的痕迹,臣方才看到路旁虽然有些轮印,但是并不是寻常马车的轮印,而是一些农户在附近造出的痕迹,所以陛下……”那士兵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但是褚棣荆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他阴沉着脸色,径直翻身上了马。“哎,陛下……”那士兵话还没说完,就见褚棣荆驾着马作势要走,他连忙扑过去哭丧着脸劝道:“陛下,钟总管说了,让臣等劝您回宫,马上就要天亮了,您若是再不回去,那些大臣势必会知道您昨夜都做了什么,陛下……”褚棣荆的马被他拦着,没能跑出去,褚棣荆狠狠地皱着眉,厉声道:“让开!”“陛下!”那士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然一直拦着褚棣荆的马。“朕最后再说一次,让开!”褚棣荆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他锋利的眉峰微微上扬,深色的瞳孔冷若冰霜地看着那士兵。那士兵愣了愣,一时竟也不敢拦了,褚棣荆趁他被喝住的瞬间,利落地驾着马飞奔出去了。“陛下……”那士兵皱着一张脸看着褚棣荆的背影,看起来懊悔极了,但是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他多想。“跟上去,务必要紧跟在陛下后面。”那些轻骑瞬间便动作麻利地跟了上去。褚棣荆狠狠弯着腰身,伏在马背上,他像是狼一样,眼里充满了对猎物的势在必得。黎言他们竟然敢这样欺骗自己,他若是找到了黎言,一定不会再轻易地对他放松警惕,他会将黎言牢牢地困在自己身边,不会再给他这样逃走的机会。褚棣荆从来没有一日像今天这样生气,也没有这样懊恼过,失去黎言的滋味,他一刻也不想体会。鹿城城内马车缓缓地停下了,前面不远处就是城门了,路远星歇息了会儿,才进去叫戚风和黎言。他们的马车不能进城,所以只能将马车停在城外,若是他们三个人一同进城的话,太过于明显了,很容易就会被人记着。所以路远星打算将马车暂时交给农户放着,他们三个人分开进城。赶了那么久的路,现在已经辰时了,黎言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早已亮堂一片了。他迷蒙着眼睛听着路远星给他嘱咐那些事宜,戚风也刚睡醒,他脸上罕见地带了些迷茫。路远星叮嘱道:“你们两个,一定要记住了,待会儿进了城,一定不要和任何人交涉,进去之后你们就去一家客栈等我,我会在那里等着你们。”“嗯,我知道了。”戚风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他虽然没有出过宫,但是他好歹会些武艺,所以并不担心。可黎言不会武艺,路远星最担心的就是黎言了,他拿出了两张文牒,交给了戚风,嘱咐他:“你一定要带着黎言进去,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戚风好脾气地听他说了许多,才慢悠悠地问:“既然你这么担心,为何你不自己带他进去?”“我先进去探探路,然后在驿站等着你们。”路远星避重就轻道。“……好吧,我知道了。”戚风不甚耐心地应了之后,路远星就该走了,他们虽然已经马不停蹄地走了一夜了,但是他心里清楚,褚棣荆只要想追,花不了多久就能知道他们的踪迹。所以他们得尽快稳定下来。路远星走后,戚风按照他的嘱托,带着黎言一路走到了城门口,再将文牒递给那些守卫查验。不出意外,他们很顺利地进了城。进城之后,黎言便问了:“你手里的那个文牒……是哪儿都能去吗?”“……”戚风顿了顿,看着黎言眼里的不解,忽然想起来,跟他比起来,黎言才是那个没有来过中原的人,所以他才不知道这些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