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护府内,黎言很早就醒了,他也不知为何,昨夜他竟然又梦到了褚棣荆。其实他从和褚棣荆的最后一面之后,就总是会梦到他,可这几日这个频率已经很低了,但昨夜却又梦到他了。与前几次的不同,这次的梦里,褚棣荆的面容很清晰,甚至黎言能听清楚褚棣荆到底说的什么。黎言起身后,怔怔地坐在榻上,脸色有些发白,眼眸也无力地半张着。算了,只是个梦而已,他们已经不会再见面了,就算再梦到又如何呢。黎言缓了缓,便和往常一样,起身,打开门,接着便有下人进来忙着为黎言张罗早膳。在安护府的每一日都是这样,他一醒来,下人们便忙着照看他用药,用早膳,等他做完了这些事,黎言便开始漫无边际地乱想着了。其实他每日在这待着也算无趣,可他现在还不能走,他还要等路远星和戚风回来,他怕自己万一走了,他们便找不到自己了。现在黎言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军医却要他一直喝药,一直接受针灸,黎言也不能拒绝,他怕秦霄担心。或许是太过无趣了,黎言便去问府里的下人找了些书看,不过那些书他也只能看个半懂而已,但这也足够了。看着看着,黎言就忘记了时间,直到快到午时,那些下人又进来了,黎言才不舍地将书放下了。用午膳的时候,他不经意地又听那些下人说起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来。“你知道这几日发生什么了吗?我怎么看秦将军的脸色有些不好,是出什么事了吗?”“你不知道吗?我听说,好像是宫里这几日发生了些事情,许是陛下又对秦将军开始不满了,所以秦将军的脸色才这么不好。”“陛下?”问的那人恍然大悟道:“啊,我说呢,原来是陛下啊,若是陛下的话,这也说的通了,秦将军本就是被陛下贬来这儿的,现在他这样,兴许真的是陛下又要开始对秦将军做什么了吧。”“对啊,你也不想想,秦将军现在虽然在宫里失了势,但好歹他还有家族支撑着, 旁的事也烦不到将军啊,便只能是陛下啊……”那两人小声说着走了出去,却没料到,这些话被黎言一字不落地听了过去。或许是他们没有把黎言当做什么重要的人,所以这些话倒也没有多避讳,只是声音小了些而已。秦霄大概是真的也没想让黎言担心,所以黎言这两日什么风声都没有听到,甚至他连秦霄的状况不对都没有发现。这样说来,黎言便开始愧疚了,他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还是缓缓地落下了。其实他也知道,秦霄当初因为他被贬,现在肯定又是因为他,褚棣荆才会又对他做什么的。一直被秦霄保护着,他什么都不告诉自己,黎言怎么能心安,他本就没有用膳的心思,现在胸腔里又满是愧疚的酸涩,黎言就更难受了。他索性放下了筷子,纠结了会儿,还是决定去看看秦霄。不管是不是因为他,褚棣荆才会又找秦霄的麻烦的,黎言身为秦霄的朋友,也该去看看他,他毕竟受秦霄的庇护这么久了。那些刚呈上来的午膳被好好地放在桌上,但黎言已经缓步走去了秦霄的住处。不过几步的距离,黎言也只用了片刻就到了,秦霄的屋外有看守的人在,只是那些人一见到黎言过来,就很自觉地将门给打开了,甚至连通报都没有。黎言怔了怔,接着便抬脚走了进去。他进去的时候,秦霄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一样,手里正紧紧地捏着一封信的边缘,眼眸复杂地盯着上面的字。他听到黎言走路的声响,像是触电一般猛地站了起来,眼神也紧张的不像话,待看清来人是黎言之后,又骤然放松下来。他疲惫地道:“言言,你怎么过来了。”黎言看着他憔悴的面容,愧疚地抿了抿唇,道:“我听说你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所以来看看你。”“我……我确实遇到了一些事,不过……这跟你没有关系,言言,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秦霄认真地看着他道,方才送来的这封信上只不过是这几天他派人调查的黎言的身世的结果。虽然这并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秘密,但是这件事一旦被证实之后,秦霄便有些接受不了了。根据最新的证据来看,黎言他……确实有很大可能是安如风失踪多年的那个孩子。尽管秦霄不愿意相信的,但是这几乎是事实,他不得不信。秦霄怔怔地看着黎言,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黎言怎么会是安如风的孩子,先不说安如风的人品和品性,但他那样和黎言不尽相同的相貌,秦霄都不能将这两个人联系为父子。“秦霄?”黎言方才安慰了秦霄几句,可是他都说完许久了,秦霄还是没有一点反应,他便轻声唤着秦霄的名字。“啊?言言。”秦霄骤然回神,他忙将手里的信随意地折好,放进了自己的袖子里。“我方才是在想一些事情,所以没有听到你的话。”秦霄解释着,但黎言却以为他还是在为那两个下人说的“麻烦事”而烦心,他便愧疚地道:“秦霄,若是褚棣荆因为我待在你这里而迁怒与你的话,你还是让我走吧,我……”“言言,你说什么呢。”秦霄这才听明白黎言的意思,他无奈地道:“我是不会让你离开这儿的,在这里,你就是最安全的,而且,你不是还要找路远星和戚风吗,你若是走了,还怎么找人啊。”“……”黎言自然知道这些,但是他不想连累秦霄。“好了,这件事以后不要再说了,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秦霄说着说着便猛地沉了脸色,黎言的心也跟着紧了紧。“这两日从中原传过来的信说……褚棣荆怕是要来边境一趟了。”!黎言的心猛地一下子被高高地悬挂了起来,甚至他的呼吸都急促了些,秦霄看见他的脸色,又忙解释道:“只是猜测,还没有准信。”“他……他为何要来这儿?!”黎言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他不明白,皇宫那么好的地方,褚棣荆为何要放着那儿不住,偏要跟来边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