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厚被子裹着,褚棣荆的温度终于有了回暖的样子,黎言还没有来得及安心,便听到了褚棣荆耳边的呓语:“言言,言言……”褚棣荆深深地蹙着眉,苍白的唇瓣微微张开,口中不断地唤着黎言的名字 。黎言听清褚棣荆说的是什么之后,便一直愣着,他的手也僵在了厚厚的被子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褚棣荆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苍白过,黎言看着也有些心疼,不过他还是没有改变要跟褚棣荆回去的决心。黎言缓了缓,随即暗暗地叹了一口气,等再过一段时间,褚棣荆把自己忘了就好了。黎言静静地看着褚棣荆,等钟牧带着军医过来也不过片刻,军医一来,黎言便立刻离开了床榻,褚棣荆依旧还在梦呓着。那军医见是褚棣荆,也不敢耽搁,很快就为他把脉,再顺利地去开药,煎药。这样一番折腾下来,黎言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就一直守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军医和钟牧给褚棣荆喂药。等褚棣荆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他的脸色也没有那么差了,黎言怔怔地松了一口气,刚想离开,钟牧就叫住了他。“黎公子……”军医在看着褚棣荆,钟牧跟着黎言出来了,他犹豫地道:“您……真的决定了吗?陛下他现在可是很在意您,他甚至愿意放弃许多跟着您来了这里,就是想带您回去,您……”黎言半垂着眼眸,低低地道:“钟牧,你觉得我跟褚棣荆回去之后,他多久会厌烦呢?”“……”钟牧怔怔地看着黎言,忽然理解了黎言的想法。他是怕他跟褚棣荆回去之后,过不了多久,褚棣荆便会忘了他,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将他捧在手心里。可是,对于褚棣荆心里究竟怎么想的,他也不清楚。“您就这么确定吗,黎公子,奴才虽然也不知道陛下以后会怎么想,可是现在,陛下确实是很喜爱您,如果您一定要想的这么极端的话,那这世上的事,许多都是做不成的。”黎言默了默,没有回答,他也知道自己确实是想的有些极端了。可是褚棣荆和他的身份差距实在太大了,他不能拿自己去赌。“钟牧,我和褚棣荆不同,他可以不顾后果地来找我,可我不能不计后果地跟他回去,我有我自己想要的生活。”“黎公子……”钟牧惋惜地看着黎言,那样子是想劝他,但他还没有开口,黎言就又道:“我该走了,钟牧,他的病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如果没有事的话……便不要再来找我了。”黎言说完,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屋里的方向,便头也不回地走了。钟牧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地叹着气,他也不想事情发展成这样,可他终究不是当事人,所有的后果,都要陛下和黎言来承受,他只是个看客。黎言回去之后,很快就把门给关上了,他颓废似的坐在凳子上,连平日里笔直的脊背都微微弯曲着,整个身影都颓废着。黎言方才说的那些话,是给钟牧说的,也是给他自己说的。以后,他就真的跟褚棣荆再也没有关系了……黎言现在满脑子都是褚棣荆昏迷时的那一幅画面,他那么骄傲的人也会因为他这么伤心吗。如果褚棣荆是普通人,他或许还会试一试,只是褚棣荆毕竟没有这么简单。他是皇帝,他身上担负着许多人的责任,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如果自己真的跟褚棣荆回去了,那褚棣荆就会因为他变成众矢之的。黎言不想看到那一幕,况且,黎言也不想再过以前那种生活了。就这样吧,他们各自安好,便是最好的结局了。没了褚棣荆的打搅,黎言这儿倒是安分了许多,只是他整日也不出去了,就这么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可让黎言没有想到的是,褚棣荆大概是刚刚醒过来,就又来见他了。钟牧还在一旁焦心地扶着他,黎言依旧是透过门窗看褚棣荆,没有给他开门的意思。“陛下,您的病还没好,咱还是回去吧……”钟牧苦口婆心地劝着他,褚棣荆丝毫不理会,他像是看到了黎言在哪个位置,将钟牧甩开后,就强硬地将自己的身体贴在门板上,对着里面说话。“言言……”褚棣荆的嗓音沙哑的不像话,他的眼神却是坚定的。黎言听到褚棣荆的声音顿了顿,接着便也不受控制地往门板那儿走去,贪婪地听着褚棣荆的声音。“昨日你和钟牧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我知道你的担忧,也知道你的顾虑,可是言言……我好不容易将你哄着快要接受我了,你却只因为我的身份就放弃,言言,我有些伤心……”褚棣荆沙哑的嗓音隔着门板让黎言觉得,那些话好像是扎在自己心口一样疼。渐渐地,他的眼眸也湿润了些,鼻头也忍不住泛起了酸意。黎言忍着酸涩,隔着一层泪花看着褚棣荆的身影,这一刻,他好像觉得自己跟褚棣荆之间的距离也没有那么大。起码,褚棣荆愿意不惜一切地来挽留自己,黎言觉得很心疼,心疼褚棣荆一次又一次地这么做,心疼他费劲心思地做这么多。“言言,如果……如果我说,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就会遣散后宫,再也不立后,再也不立妃嫔,你相信我吗?”褚棣荆希冀地看着屋里,可除了冰冷的门板,褚棣荆什么也看不到。他还在试图劝黎言跟自己回去,不过这个条件对黎言来说确实有些诱人,他顿了顿,觉得不太可能。“褚棣荆,你是皇帝,你怎么做到遣散后宫呢?”黎言不带任何信任地道,他虽然对中原了解不多,可他毕竟在宫里住了那么久,也知道,自古以来,皇帝是必须会有后宫的。至于无数的嫔妃,也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褚棣荆是皇帝,他不要后宫,怎么可能呢。黎言不相信,褚棣荆也知道黎言不会相信的,他也没有指望用这个来让黎言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