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秘辛

关山在计委主任任上住着的是计委的家属楼，上调为县委常委兼任副县长之后，就搬进了常委院。紫琅县的常委别墅区，在紫琅镇的南区，是82年时修建的，一共有十八栋，除开现任的常委们，还有一些退休的老领导依旧住在常委院中。常委院中的别墅，与通常的别墅没有什么区别，要说不一样的地方，那当然就是所住的人不同了，紫琅县最有权力的十三人住在这里，就算是一堆茅草屋也会是紫琅县官场中令人心驰神往的所在。当真正身临其境的时候，蒋文轩现了常委院与普通的别墅区不一样的地方，这里的安保安排的要严密的多，门口的门卫也非常的负责，每辆进入的车都要经过检查才能放行，当然这是对于一些不属于十八栋小楼主人的车子。何凌和蒋文轩将自行车停在了常委院的传达室外，步行走进了常委院，按照习惯上的叫法，关山所住的小楼被称为九号楼，这是因为在紫琅县委党内排名中，关山排在了第九位。常委院九号楼，在第二排靠右，独门独院，院前有着一大片的花园，种着一些比较常见的花花草草，不过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了，花园之中，除了几朵ju花，也就一些松柏冒着颜色。“老何，小蒋，你们可是第一次到我这里来啊！快，进屋吧！”关山没有按照惯例，请个保姆之类的，当何凌敲了几下门之后，是他亲自来开的门，看到是何凌和蒋文轩，关山显得很热情。“关县长，你现在可是县领导了，进你家门可是比以前难多了！”何凌在关山手底下当了两年多计委办公室主任，亲信算不上，但和关山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比起何凌，蒋文轩则要拘束的多，跟着关山到了会客厅后，默默的站在一旁，关山对他示意了一下，“小蒋不要太拘束！随便一点，快做！我那口子还在医院上班，要喝茶可得自己倒了！”“关县长太客气了！”蒋文轩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又不是第一次见关山，不就是地方换了吗！有什么怕的，稳定了一下情绪后，在何凌身旁的沙上坐了下来。“老何，最近工作怎么样？和贺健飞配合的还好吧？”关山升任之后，计委主任的位置刘福没有能够保住，周爱国一系的贺健飞被推了上来，或者说，刘福损失一个计委主任的位置，换到了一个副书记和一个常委两个位置。“贺主任做事很果断，很有担待，我们做副手的很轻松啊！”“很果断？”虽然表面上看似是褒义词，其实何凌的言下之意是说贺健飞的控制欲极强，大小事都要管，容不得副手们插手，“呵呵，老何，我怎么听着话里有话啊！”“老领导，还是怀念在您手底下工作的时候啊！”何凌也没有否认，更没有承认，只是感慨了一句，有些时候话完全没有必要说的太清楚。关山笑了笑，也不接话，而是把头转向了蒋文轩这边，“小蒋，我听说你在上了正股级之后，工作依旧很勤勉，这很好啊！”听着关山和何凌两人有如打哑谜般的对话，蒋文轩感到似乎有这么一点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修行还不够，让他这么说话的话，非得憋死他不可。“这是应该的！难得关县长和领导们赏识，提拔我为正股级待遇，要是不认认真真工作，就对不起您的青睐了！”“不要这么说，怎么能把我和组织相提并论呢！我和你一样，只是组织中的一员，迟早有一天，你也能坐到我现在坐的位置上来的！依旧是那句话，我是很看好你的！你们这一代，给予是很好的，你又是重点大学毕业的，抓住机会，步步高升也不是不可能啊！”虽然嘴里说着不要把自己和组织相提并论，但是关山细微的表情变化依旧告诉他，这记马屁拍的很到位，应该是很受用的。“是，我一定牢记您的教导，努力工作，回报组织、回报社会，回报国家！”说着这些自己都感到假的话，蒋文轩一阵恶寒。“老领导，我看贺主任可不一定有您这样的眼光！”贺健飞是计委的一把手，在计委里想要升职，当然是贺健飞说了算，贺健飞没有关山这样的眼光，意思就是在他的手底下，蒋文轩不一定能得到重用。关山在接到何凌电话，知道对方要来拜访自己的时候，就大致猜到了对方的用意，县里面最近的一件大事，当然就是年轻干部储备计划了，何凌带着蒋文轩过来，当然是希望得到自己的支持了。“不要这么说吗！老贺还是很有眼光的，不过老是在机关部门，确实做不了什么实事，要更好的成长，还是得下基层，只有在乡镇待过了，才能真正的成长起来。”“关县长，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样的资格，获得这样的机会？”想了一晚上，他算是想明白了，没有领导的支持，只靠自己，是很难又出头的机会的。“小蒋，不瞒你说，接到省委的计划时候，我原本是这么准备的。”关山停顿了一下，“小钱跟了我也算有些日子了，他也符合条件，我原来打算把他放到下面去，把你调到我身边来。”关山这样的安排，蒋文轩不能说有什么不满足的，将自己安排到他的身边，担任秘书，几年之后在下放，去乡镇历练一下。可以说，关山这样的安排，足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看重，更何况是当面告诉自己他的安排。“关县长这么看重我，我只能说是受宠若惊了！”“好了，我们也别客气来客气去了！思考再三，我还是打消了原来的主意，小钱当秘书合格，但下到乡镇之后，是否依旧能够使个合格的干部呢？而且是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做出足够的成绩？”关山也没准备两人会回答自己的问题，“我并不看好，但是你不一样，从你解决玉河问题的方案之中，我看出来，你去搞经济还是有一手。”“老领导，小蒋还年轻，能够下到乡镇历练一番，我认为还是很有好处的。”“嗯，既然小蒋准备报名，我肯定是举双手赞成的。”关山拿出了一包硬壳的江南，抽出两支给了两人，“这样吧，小蒋，你来说说，要是让你来选择，十个乡镇你选哪一个？”何凌接过烟，帮关山点上之后，自己也点上了一支，蒋文轩却是接过烟，拿在了手里。随着两人的吞云吐雾，会客厅里飘起了一阵淡蓝色的烟雾。“关县长，接到通知之后，我也想了想，暂时只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蒋文轩知道自己的回答将直接影响到关山是否真的支持自己，“我还从来没有过乡镇的工作经历，在处理各种各样的关系上，还没有任何经验，因此，东阳镇我直接放弃，没有考虑。”关山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两个农业乡镇，以及胜利镇凭借已有的资料，让我做出一番成绩来，还没有什么头绪；国强镇等三个工业型乡镇，必将是争夺额热点，但是，其实我分析了一下，这三个乡镇，现有条件确实不错，但是我如果能够上任，又能在任上做出什么大的成绩呢？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听到蒋文轩的一番话，关山的兴趣也被调动了起来，原本他以为三个工业型乡镇将会是蒋文轩的选择，现下听他的话，似乎不再考虑的范围之内了。“国有企业的改革问题，涉及到大量的问题，我这么一个年轻人，是否能将三个乡镇原有的企业做大，做强，我没有十足的信心；不能做大，做强，那么只有兴办新的企业，但是坦白的说，我手头上没有这方面的资源可以利用，所以这三个乡镇，我放到了第二阶段考虑的范围之内。”“嗯，你的分析，和普通人的思考方法，有着不小的差别，但不得不说，还是很有道理，相同的理由，海宁镇似乎也就不会是你第一个考虑的选择了？”“嗯，是的，我的第一选择是紫琅镇，紫琅镇虽然只有玉河酒厂这一家企业，但是我和他们的关系很不错，玉河的展，也必将会越来越好。”“有没有听到过一句话，三生不幸，知县附郭？”关山的一番话，带着点考较的意味。“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这三句话，是中国官场很有意思的三句话，知县附郭，也就是知县和知府同在一城，大小事情知县做不了主，又有各种各样的关系要处理，可以说是疲于奔命了，附郭省城以及附郭京城更是难熬了。关山言下之意，就是询问他有没有想到这些问题。“关县长，严格的说来，就算我真的竞选成功了，我也不是一把手，那些问题，我根本无需考虑。”“中文底子不错啊！好了，紫琅镇就说到这里好了。”关山听着他的回答，暗暗点头，“为什么你没有把河西镇排除在外呢？”“可能有人会把河西和胜利相同看待，但其实两个乡镇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河西是我们县最靠近通城市区的乡镇，位置优越，另外与胜利镇相比，河西镇不少人在私人接受通城市大型家纺厂的订单，虽然没有拿到明面上来说，但这不能不算是一个很好的潜力，好好引导一番，河西成为一个家纺基地的可能是存在的！”“小蒋，我不得不承认，你思考的很到位，紫琅镇和河西镇，这两个选择不好做吧？”关山微笑着问道，似乎话中有话。“嗯，是的，关县长，我一直没能决定下来，到底选择哪个乡镇。不知道关县长能不能指点一下？”“小蒋，知道这次竞选的主考官是谁嘛？”关山出了一个似乎和话题无关的问题。“听说是市委组织部罗部长？”“嗯，那你知不知道罗部长是哪里人啊？”要说县里的领导，蒋文轩还多少了解一些，市里的领导则出了他的范围，他还根本没有资格去见到市里的领导，更别说是知道哪位领导是哪里人了。“罗选平部长母亲是我们紫琅县河西镇人，罗部长七岁之前，就是在河西长大的，对河西很有感情。当然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通城市之内，知道的也就两只手就能数得过。”就以蒋文轩的理解能力，就能从关山的话中听出重意思，第一，他在指点自己，主考官罗选平是河西人，如果自己能做出一篇具有可执行性很高的文章，罗选平势必会对自己另眼相看，这就好比科举考试之时，事先了解阅卷官的喜好了；第二，关山有着自己的背景，这是紫琅县官场人所共知的，但究竟是谁，一直没人知道，关山的一番话，似乎在告诉他，罗选平是他的靠山；第三，关山将这么秘密的事情告诉自己，潜意思就是告诉自己他已经把自己当做了嫡系了，甚至是心腹。“谢谢关县长，我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想这么做出一篇好文章来，不管能不能竞选成功，您的恩情我一定牢记在心！”“没什么恩情不恩情，好好做事，让老百姓得利，是你最先要考虑的！”关山一脸诚恳的说道，“小蒋，今天已经认识路了，以后可要经常来我家啊！”“老领导，小蒋能得到你的看重，是他的福分，这是他准备的一点心意，您一定要收下！”“关县长，一点心意，您可千万别推辞！”何凌从自己的公文包之中，拿出了一个信封，信封是早已准备好了的，里面装了十八张百元大钞，一千八百元，快接近蒋文轩两年工资了。关山盯着两人看了看，接过信封，轻轻的捏了捏。“老何，别这么说，肯定是你教小蒋的吧？”关山将信封随手放到了茶几上，“好了，我就收下了，要是不收，你们肯定还会以为我对你们有什么意见呢！”到此，今天来拜访关山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两人起身告辞，关山也没有多留，将两人送到了玄关处。“今天来这趟，算是物有所值了，没有想到，罗部长的母亲是我们紫琅镇河西人，更对河西感情这么深，最值得的是现在我们可以肯定，关山已经把你当做心腹了，回去之后，好好做那篇文章。”何凌一边推着车子，一边对他说道。看到蒋文轩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何凌继续说道：“呵呵，怎么，是不是对关山这么直接收下这笔钱，感到很惊讶啊？”“关山这个人，能干实事，有识才的眼光，后台又这么硬，前程不可估量。不过这都是好的方面，今天你也已经见识到了，关山对钱财没有抗拒，所以说，人不可能没有缺点，看人不要只看表面。”（ps：第一更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