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外婆

秦淮一来，郁绮云的心就安定了下来。不再觉得自己只有一个人，也不再觉得身后孤立无援。明明知道外婆此刻没什么生命危险，但郁绮云就是有些后怕。是的，在心里他已经认定了这就是自己的亲人，是自己的外婆和舅舅。对了，想到舅舅，他们上一次分开时好像并没有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好在老太太经过医生的诊断和施救，现在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只是睡着了而已。有主治医生过来跟两个人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并且表示现在可以进去探视了。郁绮云知道，这些都是因为秦家的关系。他们不仅受到了极为周到的照顾，老太太也被安排在环境非常好的单人病房，更别提比正常数量多出一倍的医护人员了。“谢谢你了。”医护人员一离开，郁绮云就低声对秦淮道了谢。秦淮不赞同地看着他：“寒哥，我们之间这种关系就不用说谢谢了吧。”因为怕吵醒老人，所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小，距离也比较近。秦淮忽然觉得他们好像有很多天没有见面了，更别提距离这么近地看着彼此。突然有一点不自在，秦淮站得远了一些，假装去看床头的一堆机器。郁绮云现在的心思都在外婆身上，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人的异常。看着躺在病**的人，郁绮云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来看老人，如果再晚一点，他是不是就要永远抱着这个遗憾了。回想起救护车上老人摸着自己的脸时悲喜交加的神情，郁绮云心里酸涩一片。秦淮的眼神转了一圈，又落在了静静地坐在床边的人身上。郁绮云的皮肤非常白皙，此时因为强忍着心里的情绪，眼角被逼得通红，看起来尤为明显。怎么就这么招人疼呢！秦淮被自己心里冒出的想法惊到，他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正在他看着人出神的时候，原本静静睡着的老人忽然眼皮颤了颤醒了过来。原本垂在床边的手动了动，郁绮云飞快的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好孩子……”老人刚醒过来，说话比较吃力，声音也有一点哑。不过就是这样，她还是努力对守在床边的外孙说了三个字。郁绮云飞快地眨了眨眼睛看向老人，几次张了张嘴，那个称呼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老人像是知道啊他要说什么，看着他的眼神里是是除了欣喜还有被一丝被藏得很好的期待。“外婆，你醒了？”喊出来的一瞬间，郁绮云觉得心里一轻，那是多年来故作坚强的孩子终于有了亲人的放松。“哎……”老人眼角泛着泪光，哽咽着应了一声。这一声里有对从未见面的外孙的心疼，更有对早已离开的女儿的想念。“外婆，喝点水吧。”秦淮倒了一杯水递到郁绮云手里，示意对方喂给老人。同时也借此打断祖孙之间这种悲情的氛围。郁绮云接过水，又站起身来到老人身边将人扶起来喂了一口水。“你们先聊，我再去找医生问一下外婆的情况。”秦淮留下这句话，就走了出去。郁绮云明白，这是他特意给自己跟外婆留出说话的空间。“那是秦家的孩子吧，也是个好孩子。”外婆看着人出去了，率先打破了沉默。“嗯，是挺好的。”秦淮伺候她喝了水，把杯子放下后又想扶着老人躺下，不过外婆摇了摇头，示意自己这样比较舒服。“来，你坐下让外婆好好看看。”外婆拉着郁绮云的手，让他坐到了自己旁边。郁绮云任由她老人家一遍遍地描摹自己面容，配合她要好好看看的要求。“你长的跟你妈妈很像，所以我第一次在那个路口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是瑛瑛回来看我了。”老人的声音很慢，仿佛透过郁绮云的身影看到了自己的女儿。那时候的江家虽然不及现在的秦家势大，但比起郁向明那个普通家庭来说还是强了很多的。瑛瑛是他们江家的宝贝女儿，一直被小心呵护。江炎作为弟弟，最常被教育地就是要保护姐姐。以至于心思单纯到轻易被郁向明那个男人给骗走了。虽然他们一家人都不看好这段婚姻，但挡不住江瑛喜欢，最后就还是妥协，并且在两人结婚后对小夫妻施以援手。郁向明也确实有几分本事，慢慢地，看着江家的人脉关系，和他自己的机灵，生意终于有了起色。江瑛嫁给他的时候，两个人还住在非常普通的一居室，但等到肚子里怀了郁绮云时，他们已经搬进了新买的别墅。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江家的帮忙，郁向明也一向会做人，尽管知道岳家不缺他那点东西，还总是登门看望。大家都知道，重要的是这份心意。事情大概是发生在江瑛刚刚生了孩子以后吧，那段时间江家的生意接连出现问题，郁向明也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再对江瑛嘘寒问暖。江家的人被生意弄得焦头烂额，回过头来才发现江瑛有些不对了。产后抑郁，说起来挺可笑的病症，谁也没想到，生来无忧无虑的人会患上这种病。一直被人呵护在掌心的女人，忽然发现深爱的丈夫或许从来没有爱过自己，甚至会娶自己也不过是为了利用而已。江氏的生意急转直下，资金渐渐供应不上，到后来，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来，最终只能无奈宣布破产。然而这还没有完，因为一时紧急，当时的江先生以高额的利息借了一笔钱，现在公司破产，他们根本无力偿还。这笔钱，是郁向明从中牵线促成的。江家开始变卖手中的产业，堪堪能够还清本金。最后又是郁向明出面，提出要跟江瑛离婚，为此，可以拿出一部分钱替江家偿还利息。江瑛是在家中的浴室割腕自杀的，被发现时已经回天乏术。那时的郁绮云还睡在小小的婴儿床里，什么都不知道，或许还在梦里见到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