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禹川目光一暗:“什么?”我一面觉得自己的想法很离谱,一面又觉得有点道理——今天我从起床起就没见到过林雾秋,谁说他不可能是甩掉宋禹川回娘家了呢?但我没有重复自己的问题,我相信宋禹川听到了。他皱了皱眉,冷冷扔下一句:“你的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说完就转身走了,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我。我跟上去,问:“你生气了?”宋禹川看也不看我:“没有。”好吧。没有就算了。回去路上依然堵车,到家时整整七点,天色昏暗,庭院亮着灯,林雾秋的车停在大门外,关于宋禹川被甩的猜想不攻自破。我和宋禹川一前一后迈进家门,迎面遇上刚从楼上下来的林雾秋,说:“我在上面看见禹川的车,你们一起回来的吗?”说话时他看着我,语气一贯的温和。我正要回答,宋禹川先我开口:“嗯,下午去给爷爷扫墓。”“唔,”林雾秋点点头,“晚上想吃什么?”“你休息吧,让阿姨做。”宋禹川说。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宋禹川对老婆表现出爱护,不由得啧了一声。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我,我转移话题,问:“你今天去哪儿了嫂子?”“家里有点事,走的时候看到你在睡觉,没有吵你。”林雾秋说。我不知道林雾秋家是做什么的,但宋禹川那个圈子里的人非富即贵,想必差不了。再想想一般的富二代可能不会去教工程力学,所以林雾秋家多半是显贵。政商联姻……难办。宋禹川察觉到我走神,问:“你在想什么?”“没什么,”我很快回过神来,看向林雾秋:“对了,今天是不是要吃月饼?”林雾秋微微一笑:“有,我帮你拿。”我跟着他回到客厅,茶几上摆着一盒精巧的月饼,林雾秋让我挑一粒,我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粒印着月亮图案的,切开里面是蛋黄莲蓉馅。宋禹川被晾在一边,一言不发地坐到另一张沙发上。林雾秋帮我切好月饼,终于慢半拍想起自己的丈夫,转头看向那边,问:“禹川,你吃吗?”“不。”宋禹川面无表情地拒绝,“我不喜欢吃甜的。”“学长。”我打断两人的对话,把一块月饼递到林雾秋嘴边:“你尝尝,还不错。”林雾秋不做多想,张口吃掉那块月饼,嘴唇似有若无地碰到我的指尖。“好吃吗?”我问。他点点头:“嗯。”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吃甜的,小小一枚月饼被林雾秋分成六块,他吃一块我吃两块,剩下三块就这么被留在桌上。再看宋禹川,已经忍无可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我去洗个澡。”“那我也去吧。”我跟着起身,“吹了一下午墓地的风,怪不自在的。”我想,如果宋禹川有暗杀名单,此刻的他一定会把我写在首位。很多时候人的勇气并非来自于有所依靠,反而更多源自了无牵挂。当我越来越孑然一身的时候,也就越来越无所畏惧,别说宋禹川冷眼看我,就是他拿枪指着我,我也敢当他的面对林雾秋抛飞吻。等我舒舒服服地洗完澡换好衣服,月亮已经升起来了。从卧室看出去,一轮圆月悬挂在漆黑夜幕中,四周没有云也没有星星,只它一个兀自生辉。我没有开灯,独自站在黑暗的落地窗前与那轮满月对望,脑海中想起一些人们赋予月亮的意义,兜兜转转,最后仍觉得它只是孤独。“祁翎。”一道温柔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我回过头,看见林雾秋站在明暗交界出,走廊灯光从他身后打进来,搅乱房间的昏暗。“下楼吃饭了。”林雾秋说。下楼吃饭……上次听到这几个字,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我低头笑笑,“来了。”我和林雾秋一起下楼,宋禹川正站在酒柜前挑酒,他的目光落在某个空了的格子上,思索片刻,回头看向林雾秋,目光在我们两个之间迟疑了一下,最后选择了我:“你喝的?”我坦然承认:“是的。”宋禹川脸上出现片刻失语,半晌淡淡地说:“那瓶酒是我留给婚礼的。你倒是会挑。”我没看出来宋禹川还有这种浪漫的小心思,想了想问:“那怎么办,我赔你一瓶?”宋禹川摇摇头:“停产了,全世界只有一瓶。”“……”我想问他这种东西为什么不找个保险柜锁起来,而要和一堆凡夫俗子摆在一起,这不是明摆着给我下套么?“算了。”宋禹川大概也知道我赔不起,随便拿了另一瓶酒出来,说:“先吃饭吧。”落座倒酒,再加上一桌丰盛的菜,终于有了一丝过节的气氛。我记得宋禹川没有饮酒的习惯,除非很重要的社交场合,平时几乎滴酒不沾,不知道这几年发生了什么,让他家里堆满一柜子的酒。“节日快乐。”林雾秋先举杯。“节日快乐。”三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丁零当啷的脆响。林雾秋酒量不好,浅浅抿了一口,放下杯子帮我卷烤鸭。我忽然发现他和宋禹川好像没有为彼此做过什么,比如现在他帮我卷了一个,帮自己卷了一个,完全没有要管宋禹川的意思。作为回报我给林雾秋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想了想觉得大过节的,别把宋禹川气出个什么好歹,于是又给宋禹川也夹了一块。收回筷子才突然想起,宋禹川说他不爱吃甜的。再抬眼看过去,他已经夹起那块排骨放进嘴里,表情平淡,没有任何不满。察觉到我的目光,宋禹川抬眼看向我,问:“怎么了?”“……没事。”我又给他夹了一块,“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