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气不太好,空气凉凉的,云层很低,像是要下雨。我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长袖T恤和一件黑色风衣,出门前顺手拎了把黑色长柄伞,果然还没到学校,外面就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这次我故意没有去教室找林雾秋,而是撑着伞等在教学楼外,发消息告诉他我在等他。我知道自己怎么样最好看,昏暗天气,连绵的雨,黑色伞面下若隐若现的侧脸,林雾秋走出教学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感受到他的目光,我从伞下抬眼,看见他站在教学楼门口,望向我的目光专注而深沉。我走过去,迈上台阶到他面前,伞面微微倾斜,说:“林老师。”林雾秋摘下眼镜装进上衣口袋里,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怎么不进去等。”“不敢打扰你,怕你上课分心。”我说。周围的学生来来往往,一些没带伞的冲进雨里,踩着积水跑向食堂或宿舍。雨声和喧嚣声中,林雾秋一如既往的沉静。“知道你在等我,我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下课。”“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每天来等你。”“还是不要了。”林雾秋像开玩笑又像认真,“上课总是走神的话,期末会被学生打差评。”我也开玩笑:“我卖画养你。”对视片刻,他轻声笑了:“好。”我们两个撑一把伞走在校园里,走着走着,一辆汽车从旁边驶过,出于保护,林雾秋揽过我的肩,自然而然地将我拥入怀中。走到停车的地方,他停下脚步,说:“对了,你的钱包。”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递给我说:“昨天放在房间,禹川好像看到了。”我接过打开,那张照片还在。“看就看到了,没什么不能看的。”我说。“他不太高兴,生了一天闷气。”林雾秋淡淡地说。我耸耸肩,把钱包装回口袋里,用行动表示不关我事。林雾秋不再说什么,替我拉开车门。我坐进副驾,他正要关门,我先一步用脚顶住车门,阻止了他的动作。林雾秋疑惑地弯腰:“怎么了?”我推开车门,含笑和他对视,勾勾手说:“林老师。”林雾秋依然对我不设防,听话地弯腰靠近。趁他不注意,我抓住他的领口一扯,把他拉进我怀里。手里的雨伞掉在地上,啪嗒溅起一片水花。林雾秋眼里一闪而过一抹慌乱,本能地抓紧我的手臂,他上半身几乎全部压在我身上,趁他反应不及,我从掌心里变出提前准备好的项链,双手绕到他脖子后面给他戴好。“这是……”林雾秋终于稳住身体,低头看向自己的脖颈。“我做的,做了一对。”我说,“送给你。”那天送作品去买手店,和店主闲聊得知他有一个首饰工坊,可以加工简单的金属,于是我想起那对想送给林雾秋但被截胡的耳饰,决定做一件别的礼物给他。这几天空的时候我一直在画图、找材料、去工坊做手工,我不是专业学首饰的,做不来太精细的物件,最后只做了一对简单的羽毛。林雾秋拿起那枚羽毛,用指尖轻轻摩挲,垂眸看了很久,说:“谢谢,我很喜欢。”我从自己衣领下掏出成对的另一枚,在林雾秋眼前晃了晃,说:“戴上就是我的人了。”“一条项链就想骗走我。”林雾秋抬眼看我,目光深幽。我笑了笑,问:“你说答不答应?”对视许久,他轻声说了两个字:“答应。”这样的时刻,不做点什么似乎说不过去,于是我主动凑上去吻住他的嘴唇,舌头轻而易举撬开他的齿关。林雾秋在我这里多少是有点不一样的,比如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细致、用尽全部温柔地吻过一个人。雨淋湿他的后背,我拥抱着他,用湿漉漉的手抚摸他的头发,一边接吻一边从车里下来,和他一起被大雨浇得湿透。不知道吻了多久,林雾秋在我的指引下逐渐学会如何接吻,并开始掌握主动,我故意一仰头躲开他的一个吻,轻笑着说:“林老师,学得好快。”因为前面那个漫长的吻,我气息不稳,声音沙哑而懒散。林雾秋目光一暗,没有说话,按着我的后脑勺重新吻住我。我被他咬痛,发出一声暧昧的闷哼:“嗯啊……”“祁翎,”林雾秋声音低沉,“不许勾我。”说话时我感受到他身体某处不可言说的变化。原来看起来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也会被一个吻勾得情动。“林老师,”我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你_了。”“祁翎!”这次的语气多了点严肃和气恼,我不觉得害怕,只觉得有趣,故意说:“因为我的话,我会很开心。”林雾秋咬了咬牙:“不许再说了。”我笑着讨饶:“我错了,林老师原谅我。”毕竟在外面,我不能真的对他做什么,何况也没有想过要做什么。开够了玩笑,我让林雾秋坐进副驾,脱下自己的风衣给他盖上,无意中多看了一眼,发现尺寸似乎比我想象中可观……可惜了。我在心里啧啧叹气。这样的条件,为什么要给宋禹川那种人做老婆?在我的计划中,今天应该带林雾秋到楼顶花园看日落,吃烛光晚餐,再去夜晚的游乐场看烟火,虽然被一场雨打乱了所有的计划,但好在结果令人满意。我送林雾秋回家,在楼下遇见宋禹川,因为心情好,第一次不觉得他碍眼。宋禹川从车里下来,司机站在一旁撑伞,看见我和林雾秋一起回家,他厌烦地别开眼,似乎想要无视。“进去坐坐吗?”林雾秋问我。“不了。”我笑着摇摇头,“有人巴不得我赶紧滚。”几步外的宋禹川闻声回头,目光一凛。看见我的风衣穿在林雾秋身上,脸色愈发难看。“祁翎。”他冷冷叫我。我抬眼看过去,歪了下头。宋禹川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样子,不客气地问:“这次淋雨发烧,准备让谁照顾你?”林雾秋这才想起什么,脱下身上的外套给我,想了想又说:“进来换件新的吧,湿衣服穿着容易感冒。”“不了。”我接过衣服摆摆手,“很快就回去,没关系的。”说完又看向宋禹川,食指和中指点点脑袋,对他做了一个道别的动作。宋禹川没理我。——老婆都快没了,拽什么拽。林雾秋拉回我的注意力,说:“到家记得告诉我。”“知道啦。”我对他粲然一笑,“嫂子再见。”“嗯,再见。”XIAOYING回去路上,我坐在缓慢行驶的出租车后座,看着窗外模糊不清的路灯和建筑,不知不觉开始走神。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摘下自己的项链,放在手中无意识地揉捏把玩,回过神来,大拇指已经被羽毛的尖角戳出一片小小的红圈。其实这样的羽毛我做了三枚,第一枚因为打磨得过于锋利,容易划伤皮肤,被我丢进了抽屉深处。礼物的底线是不伤人。一段关系也是。我拿起项链,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我的羽毛,落下来了。”仅宋禹川和林雾秋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