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我脚下不稳,滑了一下撞在门上。房门猝不及防从外面拉开,我反应不及,一头栽进面前人的怀里。宽阔坚硬的胸膛,淡淡的乌木沉香,是宋禹川。他接住我,身子僵硬了一瞬,然后皱起眉头,问:“脸怎么这么红?”说完用手背试了试我的额头,语气明显的沉下去:“又烧起来了。”我感觉不到自己体温的变化,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酸软无力。宋禹川把我拦腰抱起,回头对林雾秋说:“给靳远打电话。”靳远,又是那个话多的医生……我迷迷糊糊地想,被做到发烧看医生,也太丢人了……混沌中我无意识地抓紧宋禹川胸前的衣服,他放下我时,我又呢喃着叫了一声哥。于是宋禹川不动了,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把我放在**,自己也跟着半跪在床边,任由我抓着他的衣服,把头埋在他怀里。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烧糊涂了,也可能生病的时候容易变得脆弱和黏人,总之有一个人在身边,让我感到安心许多。过了一会儿,我好像听到林雾秋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问:“他叫你哥,你满意了?”应该是问宋禹川的,可是宋禹川过了很久才回答:“我以为我会。”“我第一次告诉你我好像喜欢上祁翎的时候,你警告我离他远一点。”林雾秋轻声笑笑,回忆着过去的事情,说,“那时我真的以为,你出于兄长的身份才这么提防我。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宋家那么大,那么多和你有血缘的弟弟,你也没有在意过哪个。”“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宋禹川问。“因为我发现认识越久,越看不懂你。如果你选择放弃,我当然喜闻乐见,但如果你放不下,我希望你坦**一点。”……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后来医生过来,我被冰凉的听诊器刺激得清醒,缓缓睁眼,看见医生的脸色复杂且难看,收起听诊器,抬头看向宋禹川和林雾秋,说:“帮我脱了他的裤子看看。”?!医生一边说一边戴上一次性手套,看起来像是要检查里面。我吓得立马清醒过来,条件反射地缩回被子里把自己裹紧,屁_股死死贴在**,瓮声瓮气地说:“我不要。”宋禹川的脸色也很难看,忍着气对我说:“听话,只是检查。”“不。”僵持许久,林雾秋叹了口气,说:“昨天我看过了,没有受伤。”医生和宋禹川的目光同时投向他,哪怕林雾秋再淡定冷静,也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嘴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你们两个,”医生咬牙切齿地说,“我说你们什么好……”“我,”宋禹川张了张口,似乎想为自己辩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我能理解他的心情,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跟着一起挨骂,换谁都会郁闷。“你们的家务事我管不着,但他这个体质,喝了那么多酒,还敢这么折腾,你们也太不知轻重……”医生仍在指责,就差指着宋禹川和林雾秋的鼻子说“你们两个真不是人”。我听得头疼,拉起被子蒙上自己的脑袋,翻身闭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话多的医生终于走了。林雾秋帮我倒了一杯温水,在我耳边说:“起来吃药吧。”“不想吃……”“听话。”“祁翎,”宋禹川冷冷开口,“先吃药。”“……”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让我有种被父母管束的错觉。“不吃。”我来了脾气,抓起一个枕头朝宋禹川扬过去,“别管我。”可惜我没力气,枕头没打到宋禹川就被他拦下,随手扔回**,轻描淡写地说:“怎么这么多脾气。”我更生气,顾不上之前的尴尬,恨不得爬起来和他理论。宋禹川没给我这个机会,像拎一只猫一样把我从**拎起来,禁锢在怀里,对林雾秋说:“你喂他。”“你有病啊宋禹川,你讲不讲道理……”林雾秋的唇角不易察觉地翘起,弯腰摸摸我的头顶,说:“乖一点哦,禹川不像我这么好说话。”我被这夫妻俩气得头晕,脸也憋得通红。早知道我大学时就该去参加几个户外俱乐部,省得现在任人宰割。折腾半天终于吃完药,我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想要洗澡,被宋禹川不留情面地拒绝。商量了几次没办法,最后我灵光一闪,拉住宋禹川的袖子说:“哥哥,求你了……”宋禹川不说话了。我心里没底,思考要不要换个方式,他忽然说:“你躺着,等我放好水再进来。”“哦……”——早知道这么好拿捏,我之前就不该白费力气和他硬碰硬。宋禹川把家里的空调开得很高,浴室里热气蒸腾,像进了桑拿房一样。我进去正准备脱衣服,发现宋禹川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说:“你出去。”宋禹川皱了皱眉:“你自己可以吗?”说完林雾秋也进来了,从身后拍拍宋禹川的肩,说:“厨房煲着粥,你去看一下。我陪翎翎在这里。”听到林雾秋这么叫我,宋禹川眉头皱得更紧。我当然乐意他吃瘪,若无其事地坐下开始脱衣服,默许了林雾秋的留下。反正昨天也是林雾秋跟我一起洗的,我还没矫情到给摸给上不给看。宋禹川带着脾气出去了,我滑进浴缸底部,被温热的水流包围,舒服地闭上眼睛。药物见效后,我的精神好了一点,随之而来感到一阵饥饿,肚子不小心发出咕的一声。林雾秋伸手进来揉揉我的肚子,说:“你太瘦了,要多吃饭。”我按住他的手坐起来,仰头看着他,故意问:“嫂子不满意吗?”下了床的林雾秋又变得矜持起来,脸上浮上一层薄薄的红,说:“没有。”“那你喜不喜欢?”“喜欢……”他越不好意思我越想逗他,趁他不备手上一用力,哗啦一声把他拉进浴缸里。林雾秋怕压到我,手忙脚乱地去撑浴缸边缘,还是没稳住掉了进来,扑通溅起一大片水花。我趁势翻身骑在他腰上,从上往下看着他,笑眯眯地问:“有多喜欢?”林雾秋身上的衣服被浸湿,贴在皮肤上勾勒出清晰的肌肉轮廓。他的肌肉很漂亮,不会有太强的侵略感,昨晚哪怕我醉得不省人事,还是隐约记得林雾秋摸起来手感很好。只是他经验不足,有好几次都让我痛得想哭。我撑着他的胸膛,五指意味不明地收紧。林雾秋仰头看我,目光落在我滴水的下巴和湿漉漉的脖颈,毫无威慑力地说:“别闹,会着凉。”“你回答我,”我俯身凑近他,“有多喜欢?”林雾秋双手扶着我的腰,目光深得像海:“很喜欢。”顿了顿,认真地说:“非常非常喜欢。全世界最喜欢。”我没忍住笑起来,低头咬了一下他的下巴,用低低的气音说:“昨晚是我第一次……林老师,你要对我负责。唔……”话没说完就被吻住。林雾秋拥着我,把我按回水里,咬着我的嘴唇和我接了一个漫长的吻。我跨坐在他身上,明显感觉到他身体某处有了变化。“嗯……”我故意放大自己暧昧的喘息,直到林雾秋的身体越来越热,握着我腰的手也越来越紧。“现在不可以,”他终于放开我,声音带着沙哑,“不许胡闹。”我趴在他身上,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林老师,你说很久以前就喜欢我,是真的么……”林雾秋身子僵了僵,缓慢地承认:“嗯。”“在你十七岁,或者更早。早到让我怀疑我的品德有问题。”他语速很慢,仿佛陷入某种回忆,“你走了又回来,我还是很喜欢你。”那么早吗……十六七岁的时候,我想要离开,想要自由,想要尝试世界上一切新鲜和刺激,最被我忽视的,是身旁每天每夜的琐碎。以至于当我后来身处万里之外,回想起过去短暂的三年,犹如游乐场打烊后忘记关闭的旋转木马,在辉煌的灯光中孤独旋转,很热闹,也很安静。我有很多人和很多事记不清,包括林雾秋。所以我不太敢问他为什么喜欢我,我怕他讲起以前的事情,我接不上话。“这次你还会走吗?”林雾秋抚摸着我的头发,低声问我。我回过神来,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摇了摇头。也许是恋爱让人变得患得患失,记忆里不止一个人问过我“你会离开我吗”,每次我都坦然说“会”。喜欢会消失,爱也会消失。要允许火花燃起,也要允许火花熄灭。但这次我选择欺骗林雾秋。一个羽毛般的吻落在我眉间,我听见林雾秋怅然若失的声音:“要说话算话。”咚咚。浴室外有人敲门。宋禹川的声音隔着门板和水雾传来:“洗完了吗,粥好了。”才多久就来催,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故意的。林雾秋扶我起来,低头无奈看了一眼自己湿透的衣服,捏了捏我的鼻子,佯装责怪:“这下好了。都怪你。”他从浴缸里出去,拿一条大浴巾把我裹起来,替我擦干沾水的发梢,说:“等我,我帮你拿衣服。”话音刚落,宋禹川不经同意推门进来,看见林雾秋浑身湿透的狼狈样子,皱了皱眉,目光移向我,说:“感冒不要泡太久。”“知道了,”我小声抱怨,“啰嗦。”“记得吹头发,穿好衣服再出来。”宋禹川又叮嘱一句,目光在我和林雾秋之间停顿几秒,不情不愿地出去带上门。林雾秋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悄悄和我耳语:“他吃醋了。”放到以前,我会以为宋禹川吃我的醋,气我纠缠他老婆,但现在……想到白天断断续续听见的那些话,我开始拿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