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秋没有说爱我,但他的每个字、每个眼神都好像在说爱我。在遥远的十七岁的某个夜晚,我用一个算不上是吻的吻偷走了一颗人类的真心,若干年后,又自以为是地用同样的招数诱捕同一颗心。但我忘了,那颗心本来就是我的,从十七岁到二十二岁,从来没有离开过。“后来这些年我总是会想起那一天,我想,如果那天我推开你,是不是就不用喜欢你这么多年?”林雾秋看着我,慢慢地说。“学长……”我好像又回到那天,不同的是我不再是游刃有余的捕猎者,而变成被人类感化的狐狸。“那一天,是你的初吻吗?”林雾秋淡淡微笑:“是。”“这几年……”“没有别人。”我心里某个地方在他温柔的注视中渐渐融化,变成炉火烘烤的糖浆,缓缓流淌进血液。林雾秋拥抱着我,嘴唇轻轻触碰我的眼睛,然后鼻尖,最后嘴巴。我从来没有接过这么温柔缠绵的吻,只有爱意的宣泄,没有情_欲和占有,纯净到近乎圣洁。“这次别再离开了,好吗?”林雾秋温热的吐息拂在我耳畔,声音低低的,带着不舍和眷恋。我被他触动,轻轻点点头,说:“好。”我好像又许了一个自己无法完成的承诺。傍晚宋禹川回家吃饭,身后跟着助理,提了一个小行李箱,装着宋禹川和林雾秋的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他们两个看起来好像真的想要住下来,可怜宋禹川的助理,强忍着好奇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多看我一眼就要被老板送去非洲修发电站一样。这样的生活一连过了几天,我觉得我的双人床好像在抗议三个成年男性的体重,一有什么激烈动作就吱吱呀呀的响,没办法,我只好主动提出和他们两个回家。“气消了?”宋禹川坐在沙发上抬眼看我,把电脑拿开放在一旁,拍拍自己的腿。我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坐下,说:“本来就没生气。”“离家出走还不算生气么?”宋禹川拍了一下我的后腰,“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和雾秋回家发现你不在,电话也打不通,我们两个有多急?”我不服气:“急什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丢了么?”宋禹川语气酸酸的:“丢是丢不了,只怕被什么人拐跑。”他现在越来越爱吃醋,不仅吃林雾秋的醋,还吃毫无来由的不存在的飞醋,有时我白天去工作室,他不管多忙都要抽空给我打视频电话,看我身边有没有花枝招展的同性。我嫌他烦,拍开他的手,说:“我去帮嫂子做饭。”自从家里多了林雾秋,闲置的厨房被启用,冷冰冰的房子终于有了烟火气。我进去时他在煎鸡翅,听见我的声音,他回过头,问:“饿了吗?”“不饿。”我摇摇头,“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林雾秋莞尔:“你不要添乱就好。”我哼了一声,在厨房里左右看看,拿起洗好的土豆问:“这个要削皮吗?”“要,不过放着我来吧。”一个土豆而已,我没听林雾秋的,找了把削皮刀站在一旁削土豆。削皮刀是新买的,我没用过,不是很趁手,加上土豆滑溜溜的,在手里握不住,我削了几下,一个没注意手上多出一道细细的伤口。“嘶……”血珠渗出来,我皱着眉头轻抽了一口气。林雾秋回头看见我伤到手,立马紧张地放下铲子过来:“怎么了,伤到哪里,疼不疼?”我摇摇头:“不疼,一点小伤。”他拿起我的手仔细看看,确认伤口没有大碍,松了口气:“还好,洗干净贴一个创口贴就好了。你先去找禹川。”于是我十分钟前大摇大摆地进来,现在又举着一个受伤的手指灰头土脸地出去,坐在沙发上等宋禹川给我找创口贴。卧室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过了一会儿,宋禹川拿着什么东西出来,但不是创口贴,而是一条链子。他脸色复杂,走到我面前摊开掌心,一个羽毛形状的吊坠落下来,悬挂在我眼前。——是我曾经没做好的失败品。“我找到这个。”宋禹川闷闷地说。第一次上_床的时候,他看到我脖子上的项链,我故意告诉他说是我亲手做给自己和林雾秋的。那天他格外的凶,不知道这是不是原因之一。时隔几个月,他又找到当初的失败品,站在我面前盯着我问:“为什么还有一条?”我躲开他的目光,说:“这条做坏了。边缘很锋利,你小心伤到手。”宋禹川收回手,垂眸看着掌心里那片羽毛,过了很久,低声问:“可以给我吗?”他的语气很不自然,像一个明明想要糖却不肯说出口的小孩,心里做好了被笑话的准备,脸上却要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嗯……”我故意想了很久,说,“不行。”宋禹川的眸光肉眼可见的暗下去,在他说“哦”之前,我说:“等我重新做好再给你,现在这样容易划伤你的皮肤。”于是他眼里的光又重新亮起,抬起眼帘看我时,脸上有一瞬间没藏好的喜悦。我抬脚踢踢他的小腿,说:“现在你先帮我找创口贴,再找不来我的伤口都要长好了。”“哦,”宋禹川终于想起正事,“我去找。”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轻嗤一声,——这么好哄。第二天我去工作室改造那枚羽毛,想到宋禹川平时没有戴项链的习惯,我买来一个领带夹,把上面的品牌logo弄下去,换成我做的吊坠,嵌好之后再磨平边缘,让它尽可能光滑平整。按照宋禹川那种喜欢暗戳戳炫耀的性格来说,他一定会连着穿很多天正装,直到所有人都发现他有了一个新的领带夹。“唉,原本值4000的东西,现在只值40咯。”我自言自语地叹了口气,拿起做好的领带夹端详,“委屈你了,要怪就怪宋禹川吧。”晚饭时我把礼物拿给宋禹川,打开盒子之前,他似有若无地看了林雾秋一眼,确认今天只有自己的份,才安心打开。“看你不戴项链,给你换成了领带夹。”我说。“嗯。”宋禹川神色如常,不知道是真的淡定还是装的,拿出领带夹在自己前襟比了比,“还不错,谢谢。”我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喜欢吗?”他清清喉咙,故作镇定地说:“喜欢。”我笑了笑:“喜欢就好。”——毕竟这是最后一个了。这段时间的恋爱游戏我玩得很开心,但为了不让自己所剩无几的良心受到谴责,我还是决定在宋禹川和林雾秋投入更多爱意之前抽身。我想,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到喜欢最好,再深入下去,涉及到爱,总是不那么轻松愉快。何况装乖装久了也会累,如果被宠爱的代价是成为一只小猫咪,那我还是不要了。所以想了很久,我还是更想要自由。“对了,有件事想告诉你。”林雾秋淡淡开口。我看过去:“什么?”他面色平静,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我和禹川准备离婚了。”?消息太突然,以至于我愣在原地反应了很久,才不确定地问:“离婚?为什么?”这次宋禹川先开口:“因为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我们两个的婚姻原本就是一场合约,现在达成了各自的目的,解约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林雾秋说,“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你。”“我……?”我想起自己最初接近林雾秋,似乎就是为了破坏他们的家庭,虽然后来阴差阳错,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但现在看来,结果好像并无不同。“身上绑着和别人的婚姻,去爱自己真正想爱的人,总归不太好。”林雾秋解释说。这次我听懂了。怪不得这两天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现在一看,原来是宋禹川和林雾秋都没有戴戒指。他们两个都是深思熟虑的人,在告诉我之前恐怕已经做好了全部打算,现在不过是通知我一声,我支持与否并不重要。我想了想,说:“我知道了。”“你仍然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宋禹川放下礼物盒,淡淡看向我,“选择我,选择雾秋,或者都要。”——不必再因为他们的婚姻有所顾虑。宋禹川没有给我第四种选择,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我心情很复杂,好像冥冥之中存在着一种感应,在我计划离开的时候,他们决定离婚。在这之前,我们都选择隐瞒对方。林雾秋说:“明天我们两个去见律师,签协议然后办理离婚手续。”我皱了皱眉:“这么快?”“嗯。”他点点头,“不存在矛盾和纠纷,婚前协议也写得很清楚,所以很快就可以结束。”两个人都很平静,仿佛离婚是吃饭喝水一样无关痛痒的小事,我不清楚他们婚姻的内幕,低头沉思很久,说:“哦,知道了。”作者有话说:这个世界没有离婚冷静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