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轻轻,喝酒可不是好孩子。简简单单一句话,李小风却如同遭了雷劈,整个人目瞪口呆。好半响才转过身子,手里的葫芦吧嗒一声落在地上,他盯着面前这个男人。这男人一身朴素宽大袈裟,圆顶庄严,脑袋上有持戒香疤。如同得道高僧一般,一脸平静祥和。可是他看得出来,他看得出来李风眼神中,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有着很深很深的深情。血终究是浓郁水的,他能感受到这种只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感受过的怜爱。那是父亲的爱!李小风咧了咧嘴,有点想哭,却微微笑了起来。十年了!他的父亲离开了十年。在他还分不清好人坏人,看不清人心,正需要在父亲面前绕膝撒娇的时候,李风离开了。不过李小风一点都不怨恨。小时候是不敢,因为这人是他母亲、那位大智近妖聪明绝顶的肖娴心中的英雄!也是他那位妖娆妩媚,一天花半天坐在镜子前干妈心中的英雄!再大一点,他才明白,很多时候,生而为人,一生中不只是有恩爱,同样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悲哀。爱,有时候要别离!别离了才能不给他们带来厄运,别离了才能独自一个人承受孤单。他这位十几年没见过几次的父亲,只给他留下模糊记忆的父亲,用销声匿迹十年,让他明白,什么是一个男人的责任,什么是一个男人的担当!他很多时候常常会骑着老爷子的老黄牛,溜达在后山夕阳下,拽一根枯草嚼在嘴里想,那个命犯天煞的老子,是否奔走在风口浪尖,倔强的争取着那一线逆天机会?是否和他现在一样,会独自一个人徘徊在夕阳下,站在山巅上,迎着寒风,站成一颗千年的顽石?李风十年不见他,可是教给他的东西,却不比任何一个父亲短少半点。.来看看吧坚强!隐忍!努力!不放弃……现在,他终于见到他了。李风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似乎有千言万语,好半响,却只是叹了口气吐出几个字。他说:“十年了……”小风忽然间觉得这三个字饱含了太多太多的心酸,饱含了太多太多的思念。他敢断定,面前这和尚,一定在无数个深夜中,和他小时候一样,掰着手指头算着时间。算着离开亲人多久,算着还有多久能够见面。小风从来不哭,却忍不住红了眼睛。旁边苏雅把他搂在怀里,说:“想哭就哭吧。”小风倔强的摇了摇头,说:“我妈说,我们李家即便不是只手遮天的大英雄,也一定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男子汉,从来不哭!”我们李家!男子汉,从来不哭!李风却热泪盈眶,揉了揉他的脑袋,问:“你妈呢?”远处风一般跑过来一个女子。绣花布鞋,短腰棉袄,素麻裤子。这一身衣服和巴黎时装肯定扯不上干系,不过却自带着一股子老北京大宅门里的闺秀气息。出尘脱俗,濯濯不妖……十年光阴在李风眼角镂刻出几条鱼尾纹,却没有在这女子身上留下半点痕迹。反而出落的比以往更加完美。她飞扑进李风怀里,紧紧的搂着这个朝思暮想的男人,一句话都不说。李风抚摸着她的背,笑道:“十几岁孩子的娘了,不怕人笑话。”肖娴抬起头,泪眼婆娑,问道:“还走吗?”李风捧着她的脸颊,盯着她的眼睛,说:“只要你在,总有一天,我一定还会回来。”肖娴一下子哭了起来,搂着他的脖子更加紧。似乎要和他融为一体。就在这时,**妖娆的声音响起来:“哎呀,小娴姐姐,你们在玩什么啊?好像很好玩的样子,算我一个行不行?”摆灵来了。摆灵旁边还站着两个女孩,一个是微笑着的姬青眸,一个是低着头不说话的雏菊。这几个妞,和十年前比着,竟然没有半点变化。如果非要比教的话,那就是少了几分青涩,多了一身气质。岁月没有老了容颜,反而成就她们更加迷人。李风感受到她们身上有淡淡的灵力波动。很显然,这些姑娘,早就踏进了修仙练道的行列。想想也是,跟着长白山老头这位天下数一数二的世外高人,就算是只猪,恐怕也能得了道行,成了戒。更何况是几个聪明伶俐,天赋不错的姑娘。肖娴不愧有大家闺秀风度,纵使心中有千百般依恋,一瞬间就把所有的思念藏在心里。笑着开玩笑道:“勾搭我男人,也要含蓄点行吗?”“好吧,既然你说我勾搭你男人,那我就勉为其难,勾搭一下好了。”摆灵扭着腰肢走上来,主动投怀送抱搂着李风的脖子,娇嫩的嘴唇凑到李风耳边吹着风,眨了眨眼睛,风情万种,小声问:“风子哥哥,发现人家的胸大了没有?”李风一头黑线。摆灵不知道故意做给谁看,橡皮糖一样黏在他身上。推了好几次,总算推开。李风走到雏菊身边。这娇弱的如同小花儿一般的姑娘,脸色微红,低着头不敢看他。他轻轻把她拦在怀里,这个拥抱,无关乎爱恋,藏的慢慢的都是歉意。他说:“对不起。”这一句对不起,或许是因为他注定要辜负这姑娘的一番柔情。或许是因为十年前三选二放弃了她。我不知道李风的意思,雏菊很显然清楚明白。她撇了撇嘴,坚强的说:“没关系。”眼泪却无声无息落下来。她恨天下所有男人,唯独对他一往情深。她把天下所有男人当成刀下的亡魂,唯独在他面前,甘愿做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丫鬟。她最后得到了一句对不起,她回答的是没关系。李风松开她,来到姬青眸面前。这姑娘依旧如十年前,发白的牛仔裤,帆布鞋,戴着鸭舌帽,整个人干净利落清爽纯美的怎么着都不像沪海杀人不眨眼的竹叶青。他温柔的,却紧紧的搂着她,一句话都没说。轮回两千年的爱恋,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