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赛正准备进实验室,就见到门口急得满头汗的助手林克。“满月被绑了。”林克开门见山:“有人在高速公路上围堵了他的车,杀了司机和一名戚崇衍的亲卫,戚崇衍的副手戚均、另外一名亲卫和满月三个被绑了。支援就晚了一分钟。”歌赛面色一沉:“绑架?有收到绑匪勒索的信息吗?他们要什么?”林克将通讯器内一段无声视频调出来。这是他们在十分钟前杠收到的。十秒的视频里,满月被绑在酒店房间里的椅子上,神情还算镇定,身上衣服完好,但脖子、脸颊和**的脚背上都沾了血,血液发黑凝固,看不出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但是从他本人的状态来看,是别人的血的概率比较大。“他身边带着戚崇衍的机械保镖,应该不至于受到致命伤。”林克把视频附带的邮件发给歌赛:“绑匪要求浊水立刻停止‘降速’的发布会,并向公众发布声明,交代给戚崇衍提供特殊治疗的事实,如果声明没有在中午十二点前发布,他们就会撕票。”歌赛把邮件仔仔细细看了一次:“对浊水有敌意?能查到发送邮件的邮箱地址吗?”林克摇头:“已经发给警方了,是个非法IP,用的代理地址,定位不准确。”“不图财,只为搞垮浊水,要么是商业竞争对手,要么是极端暴力组织,我觉得后一种的可能性大一些。有没有任何恐怖组织宣称对这件事负责? ”“还没有。”“戚崇衍马上准备做深度修复,他情况不太好,还不知道能不能渡过观察期,先不要把消息告诉他,以免耽误急救。”歌赛想了想:“他们是冲着‘降速’来的,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救满月,只有把满月救出来才能解决问题。”“可是我们没有人能去救他啊。”歌赛只是一个科学家,她手里没有任何武力资源。戚家暂时也不能找,找戚家就会让戚崇衍知道。歌赛也皱起了眉头。这时,通讯器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来电。歌赛犹豫一下接了起来:“你好。我是歌赛。”一个大提琴般低沉的中年男音通过播放器传过来:“好久不见,歌赛。”歌赛反应了一下,脸色变了:“北庵?”男人也没多寒暄:“有一只可爱的机灵的小天鹅宝宝给我打电话求救,背景里都是枪炮声,很精彩呐。他说是光明把通讯号给他的。光明现在在大陆吗?”歌赛冷冷的:“他在哪里和你没有关系。你找不到他的。”“噢,那算了。”男人好像没有了兴趣:“当我没打过电话来。再见。”歌赛截下他:“北庵,他是光明最爱惜的孩子。”男人理所当然:“那你们去找光明啊。”“你知道光明没有这个能力。你剥夺了光明的能力!现在没有人能救满月了,你必须救他。”歌赛放软了声音:“你要什么?开条件。”男人言简意赅:“让光明联系我。要不然,什么小天鹅小麻雀我不在乎。”电话挂断了,歌赛做了个深呼吸,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抖。她一个137岁、自认也是见惯风浪、很少有东西能再让她害怕的老人,就因为一个电话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林克年轻些,对歌赛和光明的过去并不熟悉:“什么大人物?为什么他会认识光明?”歌赛严肃地看了他一眼:“这是狮巴家族现任的实际掌权者,地下城的头号人物。”她话音刚落,身后一阵骚乱,从病房区跑出来一个慌张的护士:“首席,不好了!戚先生跑了!”戚崇衍心跳很快,他每动一步,浑身剧烈的疼痛都在考验他的理智。疼痛比第一次基因修复后更加剧烈,从病房到车上不到两百米的距离,他已经虚脱了,所有的关节都在强烈抗议,只要稍微一闭上眼睛他就能听到血管里血液冲刷、燃烧的声音,每一根神经都被架在了火上生烤。他从病房出来前随手取了一支止疼,也不知道打多少剂量是对的,他干脆就全部都打了进去。扔掉了注射器,他喘了一声,仰头倒在车后座上,视线天旋地转。司机看着他的眼神都是惊骇的:“大少爷,要不咱们还是回去……”戚崇衍咬牙:“联系上阿钧了吗?有没有查到酒店是哪间?”李孚收到了艾琳的威胁信息和视频,第一时间发给了他。他又看了一遍满月处在的房间环境,没有任何标志性的LOGO或者装饰,很难猜出他们在哪个酒店,甚至可能都不一定是酒店,大陆城上百家住宿机构,一个一个地找如大海捞针。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团队已经在进行环境比对了,您不要着急。”司机汇报进展:“暂时联系不上阿钧,但高速公路附近也没有发现阿钧的尸体,所以他应该也和满月先生一起被捕了。李会长正跟着特警到艾琳的住处寻找线索。另外,我们还查到到满月先生在被抓前,最后拨打的电话是一个地下城的通讯号,团队只追到了这里就伸不进去手了,很大可能和狮巴家族有关。”戚崇衍想了想:“应该是光明的人脉。他竟然还留了这一手。”他曾经查过光明的底细,光明在三十年前到大陆游学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假名“北庵”的权贵,后来这个人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出现就变成了狮巴家族的继承人麦金利·狮巴。司机觉得如果牵涉到地下城恐怕会有大麻烦:“这个麦金利会不会对满月先生不利……”“应该不会。”戚崇衍断定:“但指望别人肯定不行,我们还得自己想办法。”司机看了看时间:“艾琳要求12点之前发声明,我们只剩下两个小时不到了。”戚崇衍看上去是冷静的:“她不是满月的对手。”李孚的电话适时插进来,他显得有点气急败坏,身边是翻箱倒柜的杂音——“你在哪儿?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我就知道应该早点把珂赛特接回家里来,放在她身边只会有危险。她连病都不愿意给孩子看,怎么可能真心对孩子好!”戚崇衍淡淡地说:“找到什么了?”“我们在她以前的老公寓里找到了很多……很多奇怪的东西。宣传单、海报、小册子……还有五花八门的物料,还有她的一些笔记本。我觉得……”李孚叹了一口气:“我觉得她应该是自然教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很可能是借助了那些邪教的一些灰色力量。这样才说得通她从哪里搞来那么多武器和雇佣兵……”戚崇衍皱了皱眉头:“你不是说,她只是个工人?”李孚也很懊恼:“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她入过教……我还以为她只是单纯有点讳疾忌医而已……”自然教。这是戚崇衍现在最不想听到的一个词。“所以她想阻止降速的发布是因为邪教的那一套?”戚崇衍明白了。李孚哗啦啦地在翻艾琳的笔记本,他一边翻找一边拍摄下现场的照片和视频给儿子:“我早就应该想到……其实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她一直不喜欢咱们家,不想到家里来,也不愿意和我结婚,宁愿没名没分地生个孩子自己带孩子也不要进咱们家,我还以为她是真的善良、淡泊,呵,说不定她打心眼儿里厌恶我,她就和那个……那个佐登·多兰一样!”戚崇衍翻看着照片和视频:“这些都是她房子里找到的?”李孚苦笑:“根本不用找,墙上、桌子上到处都是……”他站在爱人破旧的公寓房间中央,寒意从脚底顺着血管往上窜,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一整面墙密密麻麻地贴着所有关于戚家的新闻,他、戚崇衍、戚崇新……所有戚家成员的头像都被打印放大用图钉摁在墙上,五颜六色的绳线将他们和与他们相关的新闻串联在一起,组成了一副庞大的、繁冗的线索导图,中心直指戚崇衍本人。在打印的戚崇衍头像上还有一个巨大的红叉盖住了他的脸。“公众本来就不满意浊水和咱们家,只要我们发声明,承认你的确得到了特殊医疗的机会,并且承认‘降速’是一个骗局,那么公众的反对声肯定会更大。说不定抗议活动就会爆发性地扩大,到时候很难说会不会威胁到戚家和浊水的安全。”李孚明白了艾琳的想法:“这时候自然教在趁机介入,鼓吹煽动情绪,他们自然渔翁得利。”戚崇衍不关心艾琳的动机,他现在只想知道人在哪里:“她可能会去什么地方?有没有对她比较有意义的地方?或者她喜欢去的地方?”李孚一边看着线索墙一边回忆:“那就多了,她父母的老房子、她第一份工作的单位、怀孕时候经常去吃的餐厅……”戚崇衍不耐烦了:“去查,还有她和自然教的关系,最好也查清楚。”李孚有点犹豫了:“可是……宗教上面的事情不好查吧?万一涉及灰色地带,会不会给咱们家带来麻烦?”戚崇衍冷酷而决绝:“人家都骑到脑袋上来了,还要多大的麻烦才够?”安全团队这时候也接入了通话里:“少爷,两分钟前,珂赛特小姐身上的电子手表在64号大街上发出了一次信号,我们已经定位到了准确位置,详细地址已经发给您了。”“64号大街?那不是在市中心吗?”李孚想了想那条路。戚崇衍已经反应过来:“柴门酒店。就是降速发布会召开的那个酒店。”他吩咐司机:“掉头,去64号大街。让安全部队在酒店集合,立刻封锁所有出入口,一个都不许走!”司机换挡打方向灯,车子从掉头车道完成一个漂亮的转弯直奔着市中心去。“崇衍!”李孚的声音从通讯器另一端传过来:“如果……如果找到她,能不能先留个活口?”他近乎哀求:“她到底……到底跟了我十几年,还是珂赛特的母亲,是我没能早点认清她,才给咱们家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你能不能……”戚崇衍只能保证:“我不会杀珂赛特。至于艾琳,你最好祈祷她没碰满月。”车窗外飞快掠过的城市景观不断地后退。越靠近市中心,人越多,街上到处是流动的抗议的团队,他们扛着旗帜,途经所有街道都直接粗暴地给所有停在路边的车前窗都塞上了传单。人行道的绿化带上被拉起了巨幅的“反对医疗垄断,反对工业路线”的横幅。车子在红灯前停下来,抗议的团队正从他们前方的斑马线过去,这里面大多数都是中年人,有的甚至是拄着拐棍的老人,他们走路慢,红灯三十秒后队尾还有不少人才走到马路一半。戚崇衍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总觉得漏了什么,有什么东西在整个链条里被他忽视了。降速、发布会、艾琳、珂赛特、自然教、抗议活动……他闭了闭眼睛,做了个深呼吸,从杂乱的思绪里面整理出被遗忘在角落的那块拼图。“回头。”他猛地睁眼吩咐司机:“不对,不是酒店。回去!去艾琳的公寓!”作者有话说:我双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