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室云山雾罩。治疗舱由一池仙气托起,露出重生的患者。“摄影师”迫不及待地冲上前查看,他怀里还锁着那个可怜的公关人员,女人被他拽着头发,发出隐忍的哭叫。林克趁他进入了隔离间,给候在操作室门口的狮巴雇佣兵一个眼神,雇佣兵手随心动,抱枪动作一换,枪杆在手上甩出一百八十度打在堵门的敌人手上,对方素质本来就不够高,不妨被直接打掉了手里的枪,雇佣兵翘脚便将枪踢起来,另一只手捂住对方嘴巴,臂弯借力扣住人脸用力往反方向一拧,对方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被拧断了脖子。林克眼疾手快一脚踢上了操作室的门,隔绝了外头雇佣兵反击的声响,以免惊扰“摄影师”,一旦对方发现同伴已经被雇佣兵解决,难保不会直接撕票。“摄影师”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治疗舱里的人吸引了。他几个跨步冲到了治疗舱前,这里面很冷,比冰库的温度还要低,患者浑身被隔离服严密地包裹着,脸上还有面罩。他一只手拿钢笔另一只手还拖着女公关,要打开隔离服很不方便,他只能指使怀里的女公关——“你来,把外面的套子拉开!”女公关哆哆嗦嗦,因为哭得太厉害,妆全花了,眼下两团湿重的黑色,女鬼似的。她手指都在发抖,好不容易站稳了,去拉隔离服,拉扣扯了半天都扯不下来。“快点!”“摄影师”一边回头查看操作室的情况一边催促。女公关吓得眼泪直掉:“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脱这个……呜……你不要杀我……”她不是医务人员,不会操作隔离服是很正常的。“摄影师”不耐烦地发出啧声,所幸将手里的钢笔扔下,腾出一只手,自己去拉那件隔离服。那衣服的料子柔软却坚韧,拉扣设计成了环扣的形式,繁复的绕带一时间绕不开。“摄影师”企图强行扯开,没能把那个扣子拉动一分,他怒气更重,所幸放开了防护服直接去扯面罩。将防护镜蛮力地从隔离服上扯了下来,露出了里头的人脸。然而,那张脸并不是申尚赫的脸。那是一具树脂假脸。不知道是从哪个服装店里随便抓来的人形模特,因为脸做得太劣质了,像是临时贴上去的纸片眼睛在防护镜被扯掉的时候跟着飞了出去,导致脸上只剩下两个滑稽的眼孔。“摄影师”不可置信地将整具“人体”拎了起来,树脂的模特很轻,像只泡沫板一样被轻而易举地摔在了地板上,瞬间被翻滚着的白气吞没了。被骗了。这才反应过来“摄影师”惊怒,回身就要去抓女公关。然而已经晚了。刚刚还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女公关变了脸,两手猛地抬起抓住“摄影师”勒在脖子上的手臂弯腰一摔,将这个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的敌人过肩摔在了地上。“摄影师”被摔了个屁股着地,视线都还没稳定下来,身前操作室的门一开,狮巴的雇佣兵团团围了上来,女公关则将他翻个身两手反剪在后铐住,快速地搜了身。她还穿着高跟鞋的脚踩着他的背,也不知道一个女人怎么这么大力气,他愣是被踩在地上动弹不了。“你们早就知道……”“摄影师”语气隐含怒气。领头的雇佣兵懒得理他,大手一挥:“带走!”“摄影师”被拷走的时候还在朝林克怒吼:“申尚赫在哪?那个婊子养的在哪!我要杀了他——”林克只露出一个冷笑,目送他被雇佣兵带走。闹剧结束。等雇佣兵清了场,林克才松了口气,从操作室出来带着助手绕过走廊进入楼体的西侧,在装修得毫无差别的西侧走廊、原来申尚赫的8号诊室找到标有门牌号“2A”的治疗室。观察窗里,满月正在进行最后的DNA断口修复。他开了门进去,和满月交换了一个微笑的眼神。“辛苦了,还顺利吗?”满月和他拥抱:“还好林克你的演技好,换了我无论如何是不行的。”林克露笑:“我也想不出来设置两间一模一样的治疗室这种主意。你出主意,我来演戏,我们分工很公平啊。”要是让满月再去面对那些暴徒,光明会杀了他。其实主意也不是满月一个人的:“我只是猜想他们会混在媒体人员的队伍里,其他的都是麦金利·狮巴先生的补充。他的雇佣兵果然还是很厉害的。”按照活动方案,刺杀要么在转移的过程中,要么在媒体拍摄过程中,只有这两个环节是安保措施比较薄弱的。但是如果再转移过程中碰伤了麦金利·狮巴,谁也承担不了后果——地下城的第一号人物不是那么好动的,有个万一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所以对方大概率不会在转移过程中进行。那就只剩下媒体拍摄过程了。这样反而好办,因为媒体进入大楼一定会进行安全检查,对方很难带武器进来,所以硬碰硬地发生暴力冲突和械斗的几率很小,那么留下的选择就只有挟持人质这一条路。于是狮巴将计就计,将女雇佣兵改装为女公关随行,刻意将媒体人员带到大楼东侧另外一间假装在给申尚赫进行治疗的治疗室,林克带着助手在操作室等待,而满月的团队则干脆避开整个媒体行程,专心进行对申尚赫的治疗。这时候,编辑系统的语音提示——“断口修复完成。治疗方案已执行完毕。请耐心等待舱体打开,不要中途关闭系统。”一大一小两只天鹅顺着语音看向隔离室里那个真正装着“申尚赫”的治疗舱。治疗顺利完成后科幻色的蓝光变成幽静的绿,光晕和缓黯淡,随着冷气的散入渐渐消退,进行基因编辑的纳米针抽出,绿光彻底消失,舱盖自动解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过后慢慢打开。这时候,有助手上去为治疗舱连接检查仪器——在等待“申尚赫”清醒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必须时刻监控他的体征数据。一旦体征数据不对,好及时进行急救。光明和满月相互对视微笑:“去看看吧。”申尚赫还处在冷冻状态,体温回升需要一段时间,身体各部位的功能也还没恢复,助理帮他脱下面罩和隔离服,换上普通的病号睡衣,他的脸冻得苍白僵硬,仿佛是吸收了治疗舱的蓝色光泽的冰层似的皮肤下面依稀可见到细微发青的血管。满月用手指指节碰了碰他的脸颊,皮肤轻微湿润,眼睫毛上结有细小的冰晶,但能够摸到脖子下方仍然跳动的脉搏。他抬头去看心电图仪上的数据,心脏功能还没有恢复的心跳只有30不到,频率还算稳定,气血的数据也在预计的范围之内。因为治疗前打过“降速”,所以这时候的基因突变速度数据不可取,至少也要等两个小时后再看。林克站在测速仪前面帮助助理记录数据:“来下注吧,他什么时候能醒?”这是以前跟着歌赛的时候他们经常玩的一个治疗室里的恶劣的小游戏。整个治疗团队,包括主治和护士在内所有人,会用一些非金钱的赌注来猜病人的苏醒时间,赢的可以优先挑选值夜班的时间或者免费得到一顿午餐,输家则要主动承担更多的24小时值班日。歌赛离开后,浊水的团队解散了,他们还没有玩过这个游戏。今天是第一次。气氛似乎重新回到了歌赛还在的时候,从林克开始下注:“我压40分钟。可以选20分钟、40分钟、60分钟。具体醒来的时间按最靠近的数字算,就赌下周的值班表。”几位主治相视一笑,顺利地加入了赌局——“我也选40吧,今天感觉还是挺顺利的,应该不至于到1个小时。”“我觉得要1个小时,他是第一次治疗,一般第一次不都会晚点醒?”“那我也压60分钟。赢了我附送一箱葡萄。”“20。赌一把,说不定就是早呢?”……满月露出顽皮的表情。40分钟的人数最多,60分钟和20分钟相差无几。他看了看申尚赫紧闭双眼的脸,凭直觉随便选了一个:“我压20分钟。赢了我请大家去赌城吃晚饭。”众人欢呼一声,都守在操作室的时钟下面等。满月其实是紧张的,今天毕竟是他第一次利用新的合成基因进行治疗,效果到底能不能达到不仅关乎申尚赫一个人的性命,还关乎着新的医疗中心未来的命运、人类未来的命运。昨天晚上他没睡好,今天又配合林克演了这么一出大戏,还要保证治疗过程不出现失误,神经一直紧绷着,注意力高度集中,因此结束的时候他只觉得加倍的疲倦。这时候他多一句话也不想说,只坐在隔离室里发呆,尽量让自己不去想,如果治疗失败后果应该怎么样。数字时钟是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跳的。4——5——6——7——8——9——满月在循环的秒数里脑袋彻底放空,愣愣地瞪着旁边的心电图仪。可能旁边的主治说了个笑话,也可能是他们聊到了别的趣事,好像有笑声,然后又安静了一会儿,屋子里还是冷得厉害,隔离服的温度调节功能好像没跟上,满月打了个哆嗦。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助理带笑的宣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