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人到了自己的房间后,简霁一个人下了楼去厨房倒水喝。冰凉的**滑过喉咙流入到胃里,可简霁却觉得心脏处的那股瘙痒感仍旧难以消灭。——好像都是因为桑嘉意刚刚的一句称呼。6年前的桑嘉意也叫过他哥哥,当时明明觉得没有什么来着,可现在听着,却总觉得不太对。然后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简霁看了眼,是叶臻。“喂?”“哟,带着你老婆乔迁新居了。”话音刚落,简霁就听到了楼上的动静,他抬起头就看到小孩从房间里走出来,朝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在那里有一个露天的阳台,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人工湖,若是阳光好的话,傍晚还能看到夕阳下沉的场景。屋子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他脱去了外面的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柔软高领毛衣,看起来很自在。听到楼下动静的时候,他垂头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未语人先笑,桑嘉意眉眼弯弯的伸起手来,朝着简霁招了招。简霁朝着他弯了下唇,却压低了声音对听筒那边没有感情的吐出了两个字:“滚蛋。”叶臻笑得更欢了:“不让说?难道不是吗?”简霁冷笑了声,不想搭理他。那边的叶臻正色下来:“带他出来和我们吃顿饭呗?”想了想最近的事,简霁道:“过阵子吧,最近忙。”“好。”-桑嘉意早上从松软的被子里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水晶吊灯的时候,整个人反应慢吞吞的想了下,这是哪里。哦,他结婚了,这里是雨霁老师的家。想想还是觉得很神奇,他和雨霁老师居然结婚了!然后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九点钟了,他连忙从**爬起来去洗漱。下楼的时候,简霁正坐在餐桌旁在平板上处理工作。听到楼上的动静,简霁的目光落在正在下楼梯的桑嘉意身上。“早上好。”桑嘉意走过去,简霁就站起身来,将厨房里热着的粥盛出来,放到他的面前:“先吃早餐。”看到简霁和他一起吃,桑嘉意捏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我是不是起晚了?”“不会,你要睡饱。”简霁是因为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要运动,所以起的才比较早,没必要让人家也跟着早起。吃完早餐,两人就收拾着准备去简家老宅。上车后,看着正垂头看手机的人,简霁探过身拉过他身侧的安全带:“紧不紧张?”桑嘉意下意识的往后面的椅背缩了下:“不紧张。”人紧张的话,简霁就想安慰人,可要是不紧张,他又有点想吓唬人家。“是吗?简家人很凶的。”桑嘉意捧着手机的手下移,他开口道:“齐家人也很凶的,我不怕凶。”简霁就笑了下,怕他没有准备,就淡淡的解释道:“我母亲唐蓉当年是我外公的独女,千娇百宠着长大,后来爱上了我的父亲简世凡,若是互相喜欢,那也是两情相悦的好事。”“可简世凡不是个好人,在这段几乎是丧偶式的婚姻中,我的母亲变得越来越疯狂,越来越不正常,那个时候的简家其实已经开始渐渐走下坡路,为了讨好简世凡,她干了一件蠢事。”说到这里,他看了眼旁边的桑嘉意。桑嘉意立马联想到,之前简霁说结婚是为了拿回外公的东西,而外公的东西现在被扣在了简家。他小心翼翼的说:“她求外公帮她吗?”简霁笑了声,带着几分嘲讽:“她下套骗走了她的亲生父亲的东西,不管是股份,还是那庞大的财产。”老先生当时也上了年纪,精神状态不太好,没想过自己娇养长大的姑娘会骗他。“其实就算她不骗,当时的外公也打算,遗产一半给我,一半给她。”后来因为这件事,老先生直接病入膏肓,连去世的时候都是伤心不甘的。骗走的那些股份也渐渐的落入到简世凡的手中,唐氏渐渐的衰弱。其实简霁根本不在意,现在简氏牢牢的把握在他的手中,等把一些蛀虫完全剔除后,他就改名为唐氏,结果是一样的。简霁的声音没有什么感情,清冷无波动:“就算是被简世凡陆陆续续的骗走了一些东西,唐蓉手里的财产依旧是巨大的,后来可能是报应,她病得很严重。”听到“报应”两个字的时候,桑嘉意莫名的有些难受,替简霁。“临死之前,她开始怨恨所有人,这份遗产她不想给我,也不想给简家,可偏偏又想让我们争,知道我极度憎恶婚姻,就提出我30岁之前能结婚,就能得到这份遗产。”“简世凡纵情于酒色,宠爱情妇和私生子,对他的要求是,他不能再婚,已有的私生子全部送到偏远的国外永不回来,才能得到这份财产。”桑嘉意沉默了,给出一份巨大的**,然后又捏住每个人痛苦的点,以此来挟。简霁其实不怎么在意那份财产,唯一有一个,是里面有当初外公求娶外婆时送的宝石戒指。外公临死前都还流着泪紧攥着他的手,让他把戒指拿回来。桑嘉意没有说话,虽然桑家人很坏,齐家人很糟心,可是中间的一段时间他是被爷爷教养长大的。生活纯粹简单,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他不太会安慰人,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于是在红灯停下后,他小心探出手,掌心在简霁的手臂上抚了下。这是以前爷爷的习惯,桑嘉意伤心委屈的时候,爷爷就会摸摸他的脸,抚抚他的后背和手臂。老人家笑得满脸褶子说:“人之间啊,只有相碰的时候才知道对方的温度,贴贴蹭蹭,就把自己的温度传过去了。”无声中就会给人以慰藉。简霁一愣,然后垂头看他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这是……在安慰他?其实简霁没觉得有什么,这些话他轻描淡写、三言两语的说完,心底没有任何波澜。他也刻意避开了以前年幼时候,简世凡的家暴,以及唐蓉刻意伤害他以此来寻求简世凡关注的恶劣行径。小孩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指甲剪得干净,但指床很长,因为瘦,手背上青蓝色的血管明显。搭在他黑色大衣上,显得更白了。他有些漫不经心的想到,外公送给外婆的那枚祖母绿宝石戒指,戴在这只手上应该很好看。但表面上他却垂下了眼眸,神色寂寥:“我只是想拿回我外公的东西。”桑嘉意有些干巴巴的说:“知道。”“我亲生父亲母亲都在算计我。”“可你外公很爱你。”“我外公已经去世了,没人对我好了。”男人声音沉闷。桑嘉意说话更磕巴了:“我、我好。”后车一声鸣笛,简霁重新启动了车子,他微侧了下耳朵,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你说什么?我没听到。”桑嘉意看了他一眼,又倏地收回视线:“我对你好。”“比如呢?”简霁恶劣的彻底,明明都已经看到人家耳根红了。“比如……像现在这样拍拍你、安慰你。”“还有呢?”“给你做好吃的,虽然我厨艺不怎么好,但我可以学。”简霁垂眸看着他白皙柔软的手:“你不用做饭,我要别的。”桑嘉意晕晕乎乎,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简霁朝他要东西了:“那、你要什么?”简霁的眼里的笑意更甚,不知不觉间,本来要去简家老宅的心头阴霾也渐渐散去。“这样吧,你找个机会给我唱首歌。”桑嘉意有些犹豫,然后他的目光落在身旁的简霁脸上,男人仿佛有些失落:“不行吗?”“行!行!”桑嘉意大呼。简霁实在没忍住笑了:“你对我真好,谢谢。”桑嘉意有些开心的晃晃腿。他有心转移简霁的注意力,连忙说道:“雨霁老师,你收到消息了吗?《月上眉梢》项目马上就要启动了!”简霁扬了下眉,桑嘉意对他的称呼好像不会固定,不同的心情或不同的场合,都会改变相应的叫法。比如,在谈到配音相关的时候,就会叫他雨霁老师。要是感动了,卖乖讨好的时候,就叫哥哥。平常时候会直呼其名简霁。乖,又不完全乖。“安安给我发了邮件,我还没仔细看。”说到这里,桑嘉意好奇的问:“可是雨霁老师,我之前听说你好像要退圈了?”简霁转了下方向盘:“确实有这个打算,之前是兴趣爱好,但以后工作可能比较多,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啊,好可惜。”简霁笑着探手过去,桑嘉意已经会意的主动将自己的下巴蹭了蹭他的指尖,然后又立马往后退,看向了自己的手机信息,带着一股做任务的敷衍感。简霁:“……”他的指尖追过去捏了一把人才问,“有什么可惜的?你每天都能听到我的声音。”桑嘉意这么一想,好像也对,他就不失落了。“那你要多跟我说说话!”然后驾驶座位上的男人迅速沉默了,一声不吭的那种。这次,桑嘉意竟意外的立马体会出了简霁的逗弄:“你说说话啊!”可恶!简霁笑而不语。桑嘉意立马虚弱捧着心脏,假咳了两声:“咳咳,我身体不好,快,说两句话。”听到这话,简霁迅速侧头看他,然后就看到了一张白里透红的脸,甚至因为车里开了暖气,烘得人唇色都艳红了几分。“……”这一瞬间,简霁突然有点想笑,觉得自己被他的可爱给狙击到。“简霁!”桑嘉意又开始大声直呼其名,恼羞成怒又委屈巴巴,“我对你好,可你对我不好啊。”简霁没忍住,彻底笑了出来,笑声舒朗。然后在一个红灯口的时候,车辆停下,他一手勾住了身旁小朋友的颈侧,将他猛地拉过来。桑嘉意一惊,转头看他,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距离彻底拉进。就听到男人低沉悦耳又含着笑意的声音:“对你好,只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