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齐修文和齐磊疲惫的坐在沙发上,文欣在床边默默垂泪。病**的齐修瑜面色惨白昏睡着,手腕上绕着一圈纱布。自从那些爆料出来后,齐家人先是不可置信,只觉得是墙倒众人推,在随意污蔑。可在齐修文详查了具体的资料后,一瞬间,只觉得眼前一黑。某一程度上来说,桑嘉意算是对他们有点了解。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样,齐家人其实是有一定做人良知的,他们并不是那种不择手段心黑到底的人。他们的孩子,可以任性,可以骄纵。可是他不能触及法律,不能道德品行败坏到如此地步。每看一眼那沓厚厚的资料,他们就心碎的想,他们到底是怎么把孩子养成这个样子的?那是齐磊第一次对齐修瑜大发脾气,给了他一耳光。就连文欣也大受打击,她以为自己疼宠的这个小儿子,乖巧懂事,最是贴心不过。可是原来只是表面吗?他私底下是什么模样,她居然完全不清楚。她真的认识自己这个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吗?这十几天以来,齐家人愤怒又心寒,尽管齐修瑜怎么哭闹着认错,他们的态度都没有松下来。于是,在昨晚齐修瑜割腕自|杀了。医院天台上,齐修文抽了一口烟,神思不属,一时不察呛到了喉咙管里,直接咳嗽了起来。齐磊缓缓走过在,站在他的身边。“妈睡了吗?”齐磊抹了把脸,疲惫的点点头。这阵子,他们都很累,不仅是一团乱的家里,公司里也是一阵兵荒马乱。他们几乎都没有好好的停歇下来好好休息片刻。“爸,我现在看着小瑜的脸,越看越觉得陌生。”齐修文笑得有些苦涩,“总觉得好像不太认识他了。”“我之前出去问了下医生,医生说那伤口看着吓人,可实际避开了动脉。”齐磊看起来苍老了很多,“若是以往,我可能不会这样去恶意揣测那孩子,现在我都有些不确定了。”听到齐磊的话,齐修文的心像破开了一个口子,初春冷冽的寒风直往里面灌。齐磊还在说话:“我也没和你妈说,她这几天神经已经很紧绷,怕还说下去受不了。”他回头,看到齐修文看着远方,没有说话。“在想什么?”齐修文愣愣的回头:“就是……突然想起了小意。”在高中的时候,桑嘉意和齐修瑜是在同一所高中。他调查的资料很详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从资料中看到,原来“私生子”这个名号是齐修瑜刻意引导的吗?那是一所私立高中,里面的孩子大多出身不凡,齐修瑜那么暗示了,那些孩子就回去和自己的父母说。那时候,他们才多大,十六、七岁?他就已经这么心机深沉了。小意在高中时候过得不太好,大半原因都是齐修瑜导致的。直到这时候,他开始冷静下来,不再对齐修瑜带有滤镜,清醒的看待过往,只越想越心惊。在生日前,和桑嘉意打的那通电话仿佛就在回响在耳边。齐磊听到这话,后知后觉的感到难受。“今年的生日,那孩子怎么过的?”齐修文垂着的头摇了下:“我寄到他住址的礼物,说无人签收被退了,打给他的钱也被转了回来。”原来他们都不知道他已经换地方住了吗。高楼之下,是星火万家,汽车形成一条长龙。一阵劲风刮过,齐磊和齐修文就这么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简霁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他拿着邀请函敲响了桑嘉意的房门。听到里面传来“噔噔噔”的小跑声,简霁没忍住勾了一下嘴角。没一会儿,门就被拉出了一个小口子,桑嘉意探出了半张小脸看他。简霁:“可以进去吗?”桑嘉意就将门完全打开,学着那天简霁的姿势,一手掌着门框,挡在门口。语气故作高冷:“理由。”简霁连眼尾眉梢都攀上了笑意,最后没忍住伸出手,半挡了下脸侧,掩饰笑意。好可爱,怎么可以这么可爱?!他微微垂头,往前很慢的走了一步,两人的距离就被拉近了。太近了,桑嘉意想,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警惕的往后挪了一步。简霁就噙着笑意,一声不吭的垂首看着他缓缓逼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变近,在额前发丝相触的瞬间桑嘉意就不自觉后退。就这么几步后,简霁就已经进入到了房间。他反手将门阖上。桑嘉意的心蓦地快了一瞬,大意了,对方就这么进来了!“……”他干巴巴的质问,“怎么,要爬床吗?”简霁实在没忍住大笑出声,将人像小孩一样抱起来,往室内走。桑嘉意的手搁在他的肩膀上:“啊,可恶!不可以强行爬床的!”简霁将人放在了室内休闲区的毛茸茸地毯上。茶几上还放着一本摊开的书,旁边搁着一杯水。很明显,刚刚人就是坐在这里在看书。眠眠正浑身舒展的仰躺在桑嘉意的旁边,小声的打着呼噜,不愧是叫眠眠。在听到两人动静的时候,眠眠的身体小小的**了一下。桑嘉意的手轻轻抚上去的那一刻,似乎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眠眠又安静了下来。简霁坐到了他的旁边,将手中的请柬递给他。桑嘉意打开,就看到里面遒劲有力的字体。“这是?”整个房间的光线不算是特别明亮,只有这块儿沙发旁边的落地灯开着。简霁垂头看着桑嘉意瓷白的侧脸:“是任家老爷子的八十大寿。”“你要去吗?”桑嘉意对上他的视线。简霁接过邀请函:“我想你陪我去。”桑嘉意抿了下唇,没有说话。“又又,我知道你不喜欢那种场合,但就这一次好吗?我们很快就离开。”桑嘉意想了想,其实若是和简霁去的话,他好像并不会怎么排斥。毕竟以往在这种场合里,他总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承受着各人各色的异样眼光。可若是和简霁一起去,对方一定不会让他陷入这种境地。简霁会把他保护的很好。可桑嘉意突然有些好奇:“为什么这次需要我去啊?我以什么身份去呢?”“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就以什么身份去。”说到这里,简霁叹了一口气,“唉,以往的宴会我都是一个人去的,连个伴也没有,今年好不容易结婚了,难道也只能一个人去吗?”“……”见人仿佛是在考虑,简霁就凑近了他,几乎是在他的耳边说话:“又又,陪我去,好不好?”清冷的声音被刻意压低,带着些高级微沙的质感。声音在响起的一瞬间,桑嘉意半边身子就麻了。他捂住刚刚简霁说话的那半边耳朵,明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桑嘉意还是不由自主的开口:“去去去,我陪你去!”他咬牙切齿的说到,这该死的声控!简霁就含着笑意站了起来,他摸了摸桑嘉意的后脑勺:“那就说好了,早点睡。”在即将出门前,简霁一手扶在门把手上,外面廊灯和室内昏暗的光线在他的身上切割出了明显的光影。“对了。”盘腿坐在地上的桑嘉意寻声望去,就对上了男人深邃的目光。“今天的床就先不爬了。”桑嘉意:“……”-简霁从浴室里出来,干燥的毛巾轻轻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想着之前他给桑嘉意的答案,他说,是想有人陪自己参加宴会。其实并不完全是这样。在那次闹剧般的生日宴之后,齐家就彻底成了圈子里的笑柄,被人所津津乐道。在上流社会的人们,大多都是出身良好,因为涉及财产的一代一代继承和公司的掌管,所以格外的注重血脉关系。甚至某些老家族还有嫡系这一说法。齐家不算是一个小家族了,同样也是根基深厚,怎么就能对亲生的儿子那么苛待呢?私生子?这在圈子里是一个很频繁出现但也是最让人瞧不起的身份。可就算是这样,宁愿好好的捧着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也不愿意为自己的亲生孩子澄清吗?越是想,大家就越是同情那个亲生的孩子。早年的时候他还是会在宴会上出现,大家还隐约记得,那是个很漂亮看起来很招人疼的孩子。只是过往,因为对方不明的身份,总是让大家带着几分有色眼镜去看。简霁最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大家在对这件事津津乐道的同时,难免会提起桑嘉意,语气中尽是惋惜、可怜与同情。简霁也预料过这种情况,但好在桑嘉意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对这些毫不知情。他也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又又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可怜,同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的。简霁知道,这世间或许有最真挚纯澈的善意与同情,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但是在这个利益圈子里,是的。他们在说起这些的时候,当成一个茶余饭后的闲谈笑料,脸上带着笑意的随意谈起,最后轻飘飘的来一句:“真是可惜了,这个孩子。”于是,桑嘉意在大众的形象就由一个私生子转变成了齐家那个不受宠的可怜真少爷。又又依旧是与他最讨厌的那个齐家绑定在一起。以一种弱势幼小的姿态。所以一开始,简霁就想好了,要带着他出现在某个重要的场合。不是私生子。不是不受宠的真少爷。他从此和齐家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桑嘉意。是他简霁捧着的人。和齐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至于那些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想要看戏却佯装同情桑嘉意的人,先关心关心自己手中的三瓜两枣吧。说不定,他们还得来求着桑嘉意。那个场景应该也挺有意思。哦,对了,齐家应该也会来人吧。对方过得越惨,越是兵荒马乱,又又就越是要光鲜亮丽,被幸福包围。简霁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极度恶劣。他不吝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真善美那是什么东西?他心中要是这些,他走不到今天,也到不了今天的地位。简霁开始期待起这次的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