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时岸知道自己这一步走的是险棋。玩脱了是火上浇油,但也有不小的可能是以毒攻毒、负负得正。电话刚一接起来,那端的火气瞬间蔓延开来:“骆时岸,那视频谁给你拍的?!”骆时岸平静道:“我自己呀。”“你自己能拍成这样啊?赶紧给我说你在哪!”“我在家。”电话直接被挂断。骆时岸深吸一口气又尽数吐出。虽然被顾行野摆了一道,但好歹相处这么多年,他确信自己还是了解他的。接下来只需要静静等待他回来,一切都还有的谈。不到半个小时,顾行野就回来了。照例将一只鞋脱在地板上,先去浴室转了一圈,拿着手机支架走出来,前后翻了翻,才开口:“真是自己拍的?”“不然呢?”骆时岸平静地问他。顾行野气不打一处来:“还‘不然呢’,你没话跟我说吗?”安静一瞬。骆时岸反问他:“你没话跟我说吗?”顾行野说:“我跟你说什么,你听我说话吗,那么会挂电话,你还愿意听我说什么吗?”骆时岸不甘示弱:“那你不知道我这两天发生了什么吗?我的声音被湮没在人山人海里,我在一天的时间感受到了半辈子都没遇见过的恶意。”“没有人帮我,只有我妈妈安抚我,我回家寻安慰不行吗?”顾行野说:“这么点小事儿你寻个屁的安慰,哪个当明星的不被骂?”“在你看来是小事。”骆时岸垂下眼:“在我看来,险些成为我再死一次的刀。”顾行野一怔:“说什么呢,什么再死一次,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这都是人家骂我的话。”骆时岸故作无谓道:“我只是叙述一遍而已。”他垂眸,找出那些还在跳跃的私信。没有直接递给顾行野,因为顾行野已经坐到身边。拿走他的手机看了一会儿就关掉屏幕:“别理这些脑残。”他解释:“这根本不算个什么事,太正常了,我们每年每月公关这些已经习惯了。但我的确忽略这些畜生能直接找到你,我以为公关掉了就不算事。”骆时岸冷冷瞥了他一眼:“所以你不知道这些年有多少人是因为网络暴力而自杀的吗?这比叫车撞死还要无辜。”话音刚一落,他明显感觉到顾行野一滞。不过片刻,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上前一把搂着他的腰:“那咱们以后不拍戏了,本来这个剧本就是给你拍着玩的,把微博注销了,还有你那个什么短视频,也注销了,以后你就待在家里,谁也不能欺负你。”“不是还有你?”骆时岸没有抗拒他的亲近,半推半就靠在他怀里,倾听他有力的心跳。“我怎么了?”顾行野扬声:“我哪里欺负你?”“你气冲冲回家,就是为了看家里藏没藏人。我遭到网络暴力时你还要我陪你吃饭寻乐,我只能无奈回家……你一条短信都没发给我,你还不如coco和小羊,这不叫欺负这是什么?”安静片刻,顾行野笑了:“老婆,你这是吃醋了?”“别叫我老婆。”骆时岸直起腰板从他怀中脱离:“两个大男人腻不腻歪。”“不腻歪。”顾行野凑过去,掰过他的肩膀:“我就喜欢这么叫你。”骆时岸看着他的笑脸,心道顾大少爷现在已经阴转晴了。脾气就跟他的喜好一样。说退就退,说腻就腻。下巴被他掐在指间,逗宠物一样摇了摇:“你说说你,最近怎么这么爱生气?别总提车祸了,不吉利,以后也别想。”“为什么不让我想?”骆时岸问。“多疼啊,你都不知道,救援把你从车里拖出来时,我以为你——”他突然停顿,骆时岸抬了抬眉:“以为我怎么?”“算了不提了。”顾行野摩挲他的脸:“现在这样最好,咱俩谁也别跟谁生气,好不?”骆时岸说:“我还生气。”停顿一下,又道:“但不是因为你。”他找到一条点赞蛮高的评论,放到顾行野眼前:“这个人说我没本事,网红能接到上星电视剧,一看就是靠后台上位。”顾行野笑了一声,轻轻拨弄他的头发缠在手指上:“那你不是吗?”“是。”骆时岸点头承认:“但教我的老师,还有导演他们都说我有潜力,所以我想再拍一部戏。”“还拍?”顾行野扬眉:“你上瘾了是吧?还嫌露的不够多啊?”骆时岸一怔。顾行野没好气地说:“你以为他们掀你衣服那个镜头为什么没播,就是老子看你全漏了!要不是coco告诉我这样可以挽救局面,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看见这个视频。”“谁能想到还他妈的火了。”顾行野气愤道:“现在转载你上半身,再拍一部,你裤子里面那东西都能给人看见了!”骆时岸原以为这是后期剪辑掉的,没想到顾行野居然也在背后插了一脚。他虽然想要依靠他,但他管得实在太多了。骆时岸忍着情绪,配合着他说:“所以我就这么被人破脏水,被人骂了几万条,然后销声匿迹?”顾行野没吭声。“那我也太惨了,会得抑郁症的。”顾行野瞧了他一眼:“这种小事……”“你见过大风大浪,对你来说当然是小事,而且这事也没发生在你身上。”“说什么呢?”他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把搂进怀里:“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骆时岸说:“我每天待在家,总想着这些事,干脆我回我妈家住算了,你工作太忙,又不能指着你一直陪我。”顾行野突然笑了声:“你这是受委屈回娘家啊?”顿了顿,又提议:“这样吧,年底我给你安排个奖,到时候你的演技就能证明了。”“一叶障目,骗的是自己。”顾行野再度不耐烦:“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怎么说都说不通,脑子都不带拐弯的你。”安静一瞬。“算了。”骆时岸拨开他的手,起身回房间:“我困了,晚饭不吃了。”骆时岸靠在床头,视线落在门缝透进来的一束光上。顾行野没跟着一起进来,就代表刚刚说的话还是没能说到他心里。莫名其妙的占有欲限制了他的发展和自由,以前可以,现在不行。又过了很久,房门才被推开。骆时岸闭着眼睛假寐,听见顾行野上了床。手臂缠上他的腰,下一刻他就跌进男人的怀里。空气中弥漫着沐浴露的香气,他刚洗过澡身上带着潮湿的氤氲。大手拂过他的背,在犹如钢琴键盘的脊椎骨上游走,骆时岸听见他问:“还在气?”他不吭声。“真服了。”顾行野说:“留在家里陪我不好吗,何必在意那些脑残说的话。”顿了顿,骆时岸轻轻开口:“因为我也是个脑残。”不脑残哪能爱上你,不脑残怎么可能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放弃一切。曾以为的天长地久并不牢靠,一场雨就能轻易浇熄,只剩下断壁残垣,仔细看,那都是我一砖一瓦筑起的笑话。顾行野笑了笑,胸膛起伏明显:“你跟他们可不一样,你充其量算是……榆木脑子。”他握着他的肩膀,低头看他:“是不是?”低沉的声音,揉碎了星光拼凑出眼里的光在昏暗的卧室依旧耀眼。骆时岸点头:“是。”顾行野占了嘴上的的便宜,重新把他搂在怀里。未几,空气静谧,只剩下他平稳的呼吸声。骆时岸睡不着,直到顾行野睡梦中翻了个身,他才得以逃脱他的怀抱,换了个姿势背对着他,慢慢培养睡意。第二天早上,骆时岸被电话铃声吵醒,身边早已空空如也。小羊打来的,跟他说已经到楼下了。骆时岸问:“来我家楼下做什么?”小羊说:“接你去拍广告呀,我和coco姐都在呢,骆哥你不知道吗?”作者有话要说: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