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直夏季, 停车场却阴风阵阵。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顾行野的能瞧得见骆时岸云淡风轻的眼,如同黑夜的深潭, 丢一块石子进去, 也不泛起一丝波澜。骆时岸总觉得今天的顾行野与往常不同,可具体是哪里不同, 也说不上来。瞧他唇红齿白, 攥着自己手腕的力气十足,不像是生病了, 难道是精神错乱?顾行野当然没有骆时岸这种闲庭信步,对手都快要攻进自己的老巢了,要是再慢声细语岂不是相当于自己把帽子扶正。他盯着骆时岸眼睛都簇着火苗。骆时岸不答, 他就转头问小羊:“你说!齐焰都干什么了?”小羊:“……齐总他, 没干什么呀。”顾行野:“那你刚刚说的什么追求?”小羊:“……”面对曾经大老板的质问,小羊如同霜打的茄子,连跟他对视都不敢。顾行野又看向骆时岸:“他是不是骚扰你了?”“没有。”骆时岸终于开口,同时从他掌心挣脱开,晃了晃手腕, 说:“只是正常地示好。”“示好还正常?”顾行野皱眉:“你别被那种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像他那样的人, 完全没安好心!”话毕, 骆时岸嗤笑了一声, 淡淡道:“我当然知道。”好像一根回旋镖甩出去猛地刺回自己身上, 顾行野喉结滚动了一下,敛了表情:“既然知道, 那就回来吧。”骆时岸终于发现这一次见面, 顾行野有哪里不一样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把头发高高梳起, 没有喷发胶吹造型,反而任由刘海挡在额前,遮挡住他意气风发的眉眼,削弱了脸上的盛气凌人。这样的他,是每天睡前和早起才能见到的,毫无距离,毫无风度。曾经骆时岸最喜这样的他。顾行野说:“你在外面这么久,知道权利的重要性了吧。”“没有了权力,哪怕你再多粉丝,被再多人追捧,还是要忍受上司的骚扰。”顾行野盯着他,瞳孔因激动而发颤:“你跟我回来就不一样了,我为你量身打造一个适合你的形象。”“然后你再继续骚扰我?”“我骚扰?”顾行野惊讶于骆时岸的用词:“你把我和姓齐的那种人相提并论?”“都是拥有权利的人。”骆时岸问他:“你们有什么不同吗?”顾行野咬着牙,一字一句强调:“使用方式不同。”“你知道什么叫使用权利吗?”“就是放纵他,帮他善后帮他撑腰,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的后台,得了势的没有人不会因此得意忘形。”“然后呢,看他在外人面前装人,在我面前做狗。”顾行野看着他:“等我玩腻了,我就踹了他,转而站在他的敌对方,为他的敌人撑腰,帮他的敌人善后。”“看他万劫不复、一蹶不振。”顾行野抬起手,食指指尖向下狠狠地点着空气:“这才是正确使用权利的方式。”“骆时岸,我从未对你用过我的权利。”骆时岸眨了下眼。片刻后,沉沉开口:“那是因为,我没有得意忘形,没有装人做狗,没有敌对方。”“我是认认真真在和你恋爱,接受你的好,也对你好。不依附你的权势,只喜欢你这个人。” 他说:“但是现在,我不爱你了。”又是一阵刺骨的风袭来,看着骆时岸冷漠的这一瞬间,顾行野突然沉默。满腔愤怒消散大半,脑海里全都是骆时岸面色红润,双臂攀着他的肩膀,跟他叫老公的时候。是不是再也不会有这种时候了。这是他第一次途生这种想法,后知后觉地发现恐怖。他死死盯着骆时岸,沉声问:“你拒绝他了,对不对?你没有答应他,对吗??”“对。”骆时岸点头。顾行野刚松了口气,又听他说:“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什么你自己的事?”顾行野近乎霸道地吩咐他:“不只是齐焰,你身边出现的任何一个人,但凡有一丁点跟你示好的意图你都得拒绝,他们都配不上你。”骆时岸说:“你不用为了我的私生活而动怒,我们现在没有关系了,我可以接受任何人的示好。”“拒绝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不喜欢。但我今天不喜欢不代表明天不喜欢,不代表未来不喜欢。配得上配不上,都是需要相处才能知道,况且——”骆时岸垂眸:“在我这里没有配不配得上,只有合不合适。”“你还要跟他相处?”顾行野听到这个词觉得呼吸都不够用了,他扬声呵斥:“但凡长点脑子也知道,齐焰玩过的男人能组成一个连!”骆时岸瞥了他一眼:“那顾大少爷这方面显然不如他。还需要再努努力,才能赶超了。”顾行野简直要被气到呕血。和骆时岸在一起这么久,不是没有过小吵小闹的时候。那都是他主动撩拨,惹得骆时岸不耐烦才会跟他拌几句嘴,而他的最终目的也是听他嘴自己的那几句话。那时候是带着情趣的,他一句‘讨厌’、‘走开’、‘烦死人了’,带着嗔怒,能听得顾行野咧开嘴笑着吻他。现在也想吻,想用力堵住那张伶牙俐齿的小嘴,看看他的舌头怎么就那么灵活,能将刀片在嘴里滚,说出来的话活生生将人气死!“骆时岸我说不过你。”顾行野看着他:“你最知道刀子往哪里捅最痛,但我提醒你,没钱了可以来找我,永远不要为了钱和前途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谢谢提醒。”骆时岸冷静地说:“我很清醒。”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目睹骆时岸离开的背影,顾行野简直要对停车场ptsd了。本来就是因为那则突然窜起的热搜,顾行野放下手头工作来了西洲,只为亲眼看看,是不是如传闻中的那样,他已经跟齐焰搞到一起了。没有就好,这样就能放心不少。陵市那边还有工作,他没办法久留,只在西洲宿了一夜就回到公司。回去的路上,顾行野想了很多,依照自己对骆时岸的了解,他是个做的比说的要多的多的人。虽然不相信他现在丝毫不爱自己,但也不得不承认,是自己伤了他的心。回到陵市的第三天,警察通知顾行野,肇事司机已经抓到,正在审讯中。这人叫周良,四十多岁,顾行野看见了他照片,也调查了这个人的背景,发现无论是自己还是骆时岸,都没有与周良人生轨迹重合的地方。周良本人也说根本不认识他们,只是撞到了人,当时害怕什么都没想就跑了。难道那天晚上真的是个巧合?顾行野抬起手,指腹轻按头顶熟悉的位置,脑海里闪过那晚的每一幕。孙照在这时敲门进来,跟他说:“顾总,最近有不少人跟齐焰商量,希望能和骆先生合作。”顾行野将周良的照片扔到抽屉里,问:“齐焰怎么说?”“统统拒绝。”“直接拒绝?”孙照点头:“没错。”想来焰火传媒规模不小,要是真想用心捧骆时岸,为他打造高岭之花人设,拒绝和其他人合作倒也没什么。怕只怕齐焰只想吃掉骆时岸现在的红利,等热度一过去就无限期雪藏,到时候再想抓住这个机会就太难了。顾行野说:“你现在去跟齐焰谈资源置换,你亲自过去。”资源置换是圈里人常用的合作手段,一个在影视圈混得好,一个在广告圈混得好,两边互相给对方介绍资源,表现得好能全方面绽放。很明显,骆时岸现在的长处在影视圈,广告是他的短板。顾行野公司拿得出手的广告可不止一两个,包括当初他随意丢给骆时岸,为了安抚他情绪的手表广告,也是一般明星垂涎不到的。顾行野认为自己这次拿出了十分的诚意,为了让骆时岸感动,他主动降低身份,屈尊跟焰火合作,他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情啊。可不到两天,孙照就回来告诉他,焰火再次拒绝。顾行野坐不住了,将齐焰约了出来。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单独出现在一个包厢里,尽管已经在控制情绪,但弥漫的气氛依旧剑拔弩张。连为二人斟茶的服务生都发现不对劲,说了句“二位慢用”飞快地离开了。顾行野虽然恨透了齐焰,但他明白今天出来的主要目的。“为什么拒绝我的合作?”他说:“你知不知道,这样除了能彰显出你是个愚蠢的男人之外,没有半点好处。”齐焰微笑,皮笑肉不笑:“顾少爷怕是想多——”顾行野打断他:“叫我顾总。”“顾总。”齐焰说:“你想多了,我跟时岸签的是经纪代理约,他有他自己的工作室,我们只负责将每月收到的合作邀请统一发到他工作室邮箱。”“时岸看上了,我们就负责谈价格,价格谈拢了,时岸就开始工作。”齐焰摇摇头:“可从来没有我们主动替艺人拒绝的合同,况且还是您这么高级的项目。”“我看了都心痒痒,怎么会愚蠢的拒绝呢?”齐焰话里暗喻十足,又将回旋镖飞到了骆时岸那里,顾行野本来不紧不慢地喝茶,突然攥住茶杯解释:“我可没说时岸愚蠢。”“时岸当然不愚蠢。”齐焰称赞道:“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现在还不具备拥有的能力,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前进,他的成功只是时间问题。”“你知道就好。”顾行野冷哼一声:“骆时岸有今天是他应得的,别给你自己脸上贴金。”齐焰说:“我是他的老板,将来站在领奖台上,只要能从他嘴里听到一句感谢我,就心满意足了。”“你最好心满意足。齐焰你记着,摆我一道这件事还没跟你算。”顾行野身体前倾,目光狠戾地看着他:“老板就要有老板的样子,像你这种四处留情、沾花惹草的男人,不要妄想再玷污骆时岸,不然我有都是法子弄你!”一秒钟都不想和这个人多待,顾行野警告完毕本想离开。却听见椅子拖动的声音,转头一看是齐焰站起来。“我虽然多情,但对每一段情都用了心。”齐焰不甘示弱道:“不像顾大少爷这样跋扈,你走肾也就算了,还要求人家走心,这可就是你不做人了。”话音才落,顾行野犹如一阵风般冲过去,一把攥住齐焰的衣领。“叫我顾总。”他一字一句强调,又将齐焰的领带拧着疙瘩攥在手心里:“才有了点本事就开始装大爷了,是不是忘了逢年过节跟在我们家当牛做马的日子?”齐焰微微眯眼,气息加重。“你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把骆时岸挖过去,有他在,我给你留个吃饭的地方。”顾行野吸了口气,眸色加深:“就你那小破公司,我要是想弄你,动动手指就行。”说完用力一推,将他推回椅子上。顾行野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衣领,居高临下看着齐焰:“我听说因为拒绝合作,引得现在圈里有好几个跟你一样居功自傲的导演不满,希望你能尽快安抚,别等到他们联合出手,还得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从饭店出来,顾行野仰脸注视太阳的光晕。好像很久都没有放松地晒过太阳了,上一次……还是在落地窗下,他们运动完毕躺在摇椅上睡了个无比轻松的午觉。现在想想,还真是久违的温暖。要怎么才能安静地跟他相处一会儿呢。他想骆时岸了。--晚上,顾行野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手刚碰到杯子,动作顿住。忽然之间,窗外的寂寥顺着夏风一同吹进,将他包裹的同时还不忘席卷咖啡的温度。顾行野本就压抑着的烦躁在这一刻猛地爆发,放下咖啡杯的力气用的大了些,陶瓷与实木桌碰撞,咖啡溅出大半。**洒在顾行野手上,他扯出一张纸擦干净,隐匿在指缝里的咖啡却顽固的不肯离开。顾行野起身洗了个澡,吹头发时接到了李天凡的电话。他们小团队有个人开恋爱派对,朋友们凑热闹都过去了,李天凡问他去不去。顾行野拒绝。李天凡说:“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自己说说这段时间,每次找你你都不来,再这么下去以后你不就成外人了吗?”说到这,顾行野突然抬眼:“外人?”“是啊。”李天凡说他:“平时你出差之前和出差回来,哪次哥几个不给你接风洗尘,怎么轮到你捧个场你就成大忙人了?”顾行野心脏一顿。难道骆时岸不止是因为听见那句话才生这么大的气?他解释了无数遍的口嗨,骆时岸都左耳听右耳冒,执意要跟自己分手,难不成还有这么深层的含义?他这是怪自己没有照顾到他,那段时间陪他的次数太少了吗?顾行野忽然想起有一次骆时岸夜半时分发烧,他本想叫医生过来,可骆时岸却死活不让。也不知道是怕那新叠旧的吻痕被发现,还是单纯的想跟他撒个娇。顾行野没办法,去厨房简单炒两个菜,端到骆时岸眼前时,他眼睛都在发光:“你居然还会炒菜?”“这有什么难的。”被人崇拜的滋味很好,顾行野靠在一边,故作无所谓道:“家里什么材料都有,铲子随便扒拉就好。”“很好吃。”骆时岸问他:“你不吃吗?”“不吃。”其实他蒸的米饭水放多了,吃起来黏糊糊的,菜出锅前为了验证熟没熟,顾行野吃了一口,不敌厨师做的十分之一好吃。尽管在发烧,骆时岸依旧吃了一碗饭,然后咬着筷子问他:“明天还能吃到吗?”顾行野眉头微蹙:“有那么好吃吗?”骆时岸认真点头:“本来也不想吃太硬的米饭。”“那明天叫鲁普来做粥吧。”“好吧。”骆时岸情绪有些低落,拿起勺子将剩下的一点菜吃进肚里。顾行野还记得,第二天鲁普将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摆了一桌子,都是为骆时岸做的营养餐,可骆时岸只是浅浅吃了几口,就说难受,又跑回**去了。“怎么不说话?”李天凡的声音重新将他拖回现实:“你说咱们几个谁还不是个‘总’啊,谁没有个公司啊,怎么就你忙呢?”“天凡。”顾行野问他:“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适合一个人生活?”那端一愣,随即笑道:“不是,我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我跟你开玩笑的哥们,你怎么就扯到人生去了?”顾行野说:“我认真的。”李天凡说:“不是不是,哥们就是想让你劳逸结合,成天看文件看电脑累不累啊,你得学会消遣,老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家里,我看着都难受。”“你对哥们有多仗义,我是最知道的啊!咱们之间谁有事你不是第一个上啊,你怎么能适合一个人生活呢,大家都需要你帮忙,别多心啊。”两个人又聊了会儿才挂断电话。顾行野盯着某一个抽屉发呆,半晌拉开抽屉,最底层是一张骆时岸的照片。这是两个人少有的合照,大学毕业那年,他俩穿着学士服,舍友给照的。骆时岸唇红齿白,安静地站在他身边,头微微向一侧偏,看上去像是靠在他肩头一样。他的气色很好,脸上还带着青春的稚嫩,犹如刚冒出头的笋尖,风将他的学士服吹起,只有顾行野知道,那盈盈一握的细腰线条有多优美,手感有多好。顾行野在第二天又接到了警局的电话,这一次他们告诉了他一个重大的消息。周良的家人听说他摊上事儿了跑来看他,探视结束后他才交代其实是受人委托,将车停在那里蹲点,就在事故发生的前一晚,有人给了他两百万,叫他撞碎那辆车。委托人叫阿权,现在已经被控制起来。顾行野不记得自己的罪过这号人,也不知道阿权跟顾氏还是跟自己有什么仇,但这无疑是个见骆时岸一面的好机会。他启程再次来到西洲,这一次直接找到了骆时岸的酒店。这个人的名字本来已经被淹没在记忆里,再次想起时犹如翻江倒海。骆时岸说:“我记得这个人。”顾行野问:“是谁?”“债主。”准确的说,是他爸爸曾经的债主。骆时岸的父亲死了,留给他们娘俩一系列算不清的黑账,有人手持欠条,有的人欠条都没有,来时只带一把弯刀,以至于骆时岸从小就跟着周暮芝东躲西藏。偶尔也有能找到他们的,这其中就有个叫阿权的。这些人里阿权最凶,还闯进他的房间好几次,提着他的衣领威胁周暮芝,如果再不还钱就把骆时岸带走卖掉。直到上了大学之后,那些人渐渐都不露面了,骆时岸某次问周暮芝,周暮芝说钱已经还干净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生活。“那会不会是阿姨在骗你?或者钱根本就没还干净?”顾行野问。骆时岸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从那之后我们确实没再搬过家,家里也没再来过讨债的人。”“跟我回一趟陵市吧。”顾行野说:“可能你去跟警察谈谈,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骆时岸也没想到,这场夺走他生命的车祸居然是蓄谋已久。回来陵市的第一天,天空中漂浮着绵绵细雨,骆时岸坐在车里,等顾行野从后备箱拿出一把伞,他轻声说了句“谢谢”,两个人一同走进警局。据阿权交代,当初他借给骆时岸父亲的钱一共是十万块,但说好了还钱要还二十万,周暮芝却只坚持还十万,还告诉他如果再敢纠缠就报警告他敲诈放高利贷。那时候阿权的老婆刚好怀孕,他只能忍了,后来偶然间看到了骆时岸,他和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没什么变化,但穿着华贵,去的商店都是他望尘莫及的名牌。阿权跟了他几天才发现,他现在过得日子这么好,于是曾经的怨念再度席卷而来。那天周良给他打电话交代情况,电话里告诉他,骆时岸跟一个男的吵起来了,现在正要开车离开。碰巧那晚雨势颇大,再加上刚吵完架,开车分心出现事故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阿权开出两百万的价格,叫周良撞上去。后来,骆时岸见到了阿权。阿权阴狠地盯着他,冷笑道:“你的命可真大啊,真幸运,那么大的货车冲过去都没死。”骆时岸淡淡地看着他:“是比别人幸运那么一点。”“的确。”阿权说:“要不是那个车夹在中间救你一命,现在哪有你小子当明星的时候!”骆时岸皱眉:“你知道有个车夹在中间?是什么车?”说实在的,那天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前一秒他还在和顾行野争执,后一秒肋骨直接贯穿内脏。除了眼底闪过的那一抹红色,让他知道那是辆红车之外,骆时岸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你想找你的救命恩人啊?”阿权笑了声:“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骆时岸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他自知问不出什么,起身就走。顾行野还等在外面,见他出来忙问:“怎么样?你们都说什么了?那孙子是不是得判死刑?”“还得等法院判决。”骆时岸看着他:“谢谢你,帮我抓到了凶手。”这句“谢谢”仿佛一下子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一步,以至于顾行野还没有反应过来,骆时岸已经走出警察局了。他喉结滚了滚,跟了上去:“还没吃饭吧,我订个饭店。”“不用了。”骆时岸说:“不方便。”公众人物做什么都不方便,骆时岸也谨记Red告诉他的话,一个好演员最重要的神秘感,脸出现在电视剧里的时间,必须比出现在八卦新闻里的时间长。前段时间他才因为情感问题上了个热搜,这时候必须要低调才对。可顾行野却一再坚持:“我是想跟你谈些事,包括你以后的工作问题,和阿姨身边是否还有没处理干净的债务问题。”骆时岸拒绝:“刚好这次回来我去看看我妈,不用你操心了,你能找到肇事司机和阿权,我已经很感谢了。”“那就当做是你感谢我,跟我吃个饭不行吗?”顾行野颇为不悦:“总不能只用嘴说感谢吧。”骆时岸默了默,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随他同去。顾行野的保密工作一向做得不错,两个人从餐厅后门进入,直接乘坐电梯来到包厢,全程没遇见一个陌生人。饭菜上齐,都是骆时岸爱吃的。顾行野夹了一根甜菜心放进嘴里,满意地点点头,说:“这段时间我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骆时岸随口问:“怎么不吃?”顾行野抿了抿唇:“工作太忙。”他不好意思说是因为想念,也不好意思说除了今天之外,面对一桌子山珍海味,他最怀念的就是骆时岸做的面。幸好心声不会被听见,顾行野说:“前段时间,我爸过生日,我收到了你提前订购的画。”骆时岸的手一滞,随即也想到了,点点头:“嗯,忘记告诉你了。”“我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每年给我爸妈的礼物,都是你用自己的钱买的。”骆时岸弯了弯唇:“应该的。”“我还给你。”顾行野看着他:“可单纯给你钱太生硬了,要不你考虑一下跟我做资源置换,我手里的高奢广告很多。”“不用了,就当是这些年的房租。”骆时岸拒绝。两个人坐下的位置中间本来隔了一张椅子,顾行野突然放下筷子坐到那里,膝盖碰着他的大腿:“时岸,你为什么要拒绝对你有利的合作?”手腕突然被他握住,骆时岸能清楚地感觉到顾行野掌心的炙热。脉搏跳动的节奏被他掌握在手里,顾行野说:“我只是想感谢你,你送给我爸妈的所有礼物他们都很喜欢,可他们不知道是你送的,我想替他们谢谢你。”骆时岸轻轻吸了口气。顾行野这番话的确让人无法拒绝,他友好地提出感谢,用的方式还是资源置换,看似再平常不过。可惜的是,骆时岸充分体验过杯弓蛇影。顾行野的花言巧语他不是没听过,也很惊讶于他近乎偏执对自己好的方式。若是以前,他喜不自胜,但放到现在,就开始觉得麻烦。“知道为什么吗。”骆时岸缓缓道:“因为以前我总觉得,你对我那么好,我却只会帮你看看文件、到杯热水,做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尝试学过做饭,可惜,天生对料理不精通,做出来的东西,我妈都咽不下去,后来也不肯教我了。”“然后我就想攒钱,可你又不喜欢我去工作,我就只能在你出差,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接走秀,偷偷录视频。”“赚的钱,一部分给我妈,剩下的就攒下来,给阿姨和叔叔买了生日礼物。”骆时岸微笑:“你跟我说他们很喜欢的时候,是我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觉得,我们好像稍微平等了一些,我好像为你做了点什么。”“顾行野,你不需要感谢我。我所做的这些,完全是因为你从前对我好。”“现在发生的一切,也都是因为……因为你骗我。”骆时岸抬眼,目光柔软,话却坚定:“我们真的就分开吧,不要试图插手对方的人生了,好吗?”话音才落,骆时岸突然感觉腰上一重,直接撞进顾行野的胸膛里。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合一。明天开始17点日更不坑,不更会请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