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野突然回到家, 被保姆告知顾擎出去和友人钓鱼,房汐也出去遛狗了。得知顾行野还有只狗后,房汐就把狗接回了家, 不仅亲自给做了套衣服, 还每天牵着出去溜。顾行野本想第一时间找到他爸问清缘由,可转念一想, 这个方法并不可取。经过这一年多的沉淀, 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年轻气盛的顾行野,他更懂得运筹帷幄, 知道怎么样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顾行野先来到顾擎的书房,陈设与平时没什么两样,看上去庄严又沉重, 他又来到房汐的手工房。这里面都是她平时用来打发时间的玩意儿, 十字绣、缝纫机、插花素材,还有各种五颜六色的毛线钩针。他还在一众半成品里找到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善善】一看到这两个字,顾行野的血液就开始沸腾,好不容易压抑下来的情绪重新被点燃。那天小柴犬见他心情不好, 鲜少地安静趴在他身边, 乌黑如同葡萄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顾行野摸了摸它的头:“以后, 你就叫——善善。”“你是他的狗。”“我本来是把你送给他的, 可是他不要你了。”“也不要我了。”……得知顾行野突然回来, 房汐吩咐晚餐做得丰盛点, 顾行野眸中有情绪翻涌,他强行压下, 平静地问:“妈, 你记不记得去年我住院, 那位医生的电话?”“那是朋友介绍的新医生。”房汐翻了翻通讯录,把电话发到顾行野手机里,又问:“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找他?”“最近总觉得头晕。”话音才落,房汐就凑过去,爱怜地摸了摸顾行野的脸:“一定是这段时间太忙了,公司有那么多工作吗?要不要高薪聘请个管理帮帮你呀。”“我有钱,可别人不一定真心。”顾行野存上了医生的号码,说:“以后有机会的吧,过几天我去医院看看。”“除了头晕还有别的症状吗?”“有时候眼前会黑,走路多了总觉得没力气。”“天哪!”房汐脸色瞬间变得不好:“该不会是血栓吧?”“怎么会呢。”顾行野满不在乎地说。房汐努力回忆了一会儿,才道:“我记得就是这个医生,他说你脑袋受伤次数太多,很有可能产生后遗症。”越说越害怕,房汐直接给医生拨了电话过去,并以很快的速度为顾行野约定了个全身体检。顾行野三推四阻,最后佯装拗不过,配合着去了,回来时已经是傍晚。饭桌上,房汐坚决不允许他们俩人喝酒,顾行野就喝了口饮料,对他爸说:“这一年公司股票整体上升,我前段时间还被邀请参加了青年企业家晚会。”“嗯。”顾擎点头:“辛苦了。”“不辛苦。”顾行野说:“我最近把工作重心都放在了给艺人选ip上面,谈了个厉害点的,签约条件是每年至少两部院线电影。”顾擎说:“顶流、有演技。占了哪一样?”顾行野答:“都占。”“那样就可以。”顾擎笑着称赞他:“你的能力和眼光都越来越好了,但也不要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工作上,太累了。”房汐附和道:“是呀,要不抽个时间看看能不能休息几天,给自己放个假,出去玩玩。”“我就是这么想的。”顾行野说:“我打算出国度假。”“哪里?巴厘岛?爱琴海?”房汐很感兴趣,倾身问他。“法国。”顾行野说:“里昂。”一时间,饭桌上陷入寂静中。顾擎将本来抬起筷子收回,撂在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房汐察觉出这突如其来的火药味,忙问顾行野:“儿子,好端端的去那里做什么呀?”“呵。”顾行野笑了一声:“怎么我说去一趟法国度假,你们俩情绪这么不对劲?”房汐:“……”“是法国有什么危险吗?可我上一次去看秀没听说。”顾行野的视线落在顾擎身上,缓缓道:“还是里昂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顾擎和房汐心里不约而同一顿。房汐心道,他们俩这反应也太不寻常了,尤其是顾擎,怎么就不知道装一下,哪怕问一句也行呀。这下好了,真成了不打自招。“如果不是亲身体验,我还真的不敢相信。”顾行野长长叹了口气,说:“我的亲爹亲妈,居然能忽视我的情绪,哪怕我下一秒钟就要死了,也不肯告诉我真相。”事已至此,房汐再次开口,安抚情绪:“我们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你知道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对我们家声誉有多大损害吗?”“是我死了重要,还是声誉重要?”顾行野看着她:“你们当时就是在赌,拿我的命赌。”“你们赌赢了。”顾行野攥着拳头,用力凿向胸膛:“我为了家庭,为了公司,为了你们所谓的荣誉,熄灭了我自己的光。”“你的光没被熄灭。”顾擎说:“你现在高高在上,出去了都要介绍我是顾总的父亲,你的光比之前更盛!”“我不需要。”顾行野眼眶泛红:“我从来都不需要这些。”他站起身:“一年前我就表过态,如果不是你给李天凡打电话拦下我,用至高无上的亲情绑架我,这些身外之物我早就还给你了。”“你生在顾家,就必须得为顾家延续香火,必须保证顾家世世代代荣华富贵!”顾擎也站起身,怒视他:“这就是你的命运。”顾行野弯了弯唇:“我不信命。”他说完就走,任凭房汐如何在背后呼唤也没回头。刚才去医院检查,顾行野趁着与医生单独相处时,问了当初骆时岸的情况。明星与达官显贵住院,通常能被人铭记,即使平日里再忙碌,骆时岸当初的主治医师很清楚地回忆起。“那时候骆先生经常来看您,后来几乎是每天都来,可能是给您带了更好喝的粥吧。”“有一次我在病房等骆先生回来,正要跟他说病情问题,您父亲就过来了。”“他让我出去,我走之前还在想,您二位的关系这么好,你看我、我看你的。”顾行野问:“哪一天?”医生皱眉,想了想,说:“好像是……骆先生出院的那天吧,对!就是那天,我过去是告诉他回家吃什么药的,他的手受伤了,还问我怎么缠三角绷带呢。”……顾行野开车游走在城市宽阔的马路上。他一面感慨多舛的命运,又一面痛恨自己。事实上,他怪不了任何人,要怪只能怪自己。时至今日,他明白,导致和骆时岸分手的导火索是那晚自己的口出狂言,可怨恨哪里会挤压得那么深,分明是从前的稻草过多,才导致情绪崩塌,最后满盘皆输。就是因为骆时岸对他太好了,所以他有恃无恐,习惯了回家必须看见他,习惯了他一定要做一朵灿烂的向日葵,而自己,就是他的太阳。这些习惯养成自然,最终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一句,凭什么?悔恨之时又幸运地想起骆时岸出院那天。所以当初离开是迫不得已,是受了他爸的威胁,才选择一个人远走他乡,和他分别四百多天。四百多个日日夜夜,顾行野没有一天不想起他,哪怕是应酬中喝得弥天大醉,梦里也会见到他。所以骆时岸这次没有骗他,没有再一次欺骗他的情感。骆时岸……还爱他。他一直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欠了自己一块蛋糕,如果现在过去找他,应该会归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