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滴雨落在地面。很快, 密集的雨点砸在树叶上,雨幕笼罩着整片树林。“算了。”江麟嗤笑了一声,“我跟你在这纠缠,说这些话, 倒显得我是个蠢货。”他抬脚就走。“不是!”江麒立刻站起身, 从背后抱住了江麟, “我怎么可能玩你。”他修长有力的双臂紧紧锁住江麟的腰, 胸膛贴着江麟的背,雨水打湿了衣服, 那轻薄的两层布仿佛不存在。雨水顺着他的黑发滴落在江麟雪白的脖颈, 又滑落到江麟的衣襟里, 融入湿透贴身的白T恤。“白天想夜里想,做梦想, 醒的时候也想——”潮湿凌乱的气息在江麟耳畔萦绕, “江麟, 原谅我,我真的很想你。”江麟眼睫低垂,细小的水珠悬挂在睫毛上, 摇摇欲坠。“放手。”江麒的声音、江麒的体温、江麒的气息……熟悉暧昧到危险的气氛融入雨水, 侵染着江麟的每一寸皮肤。“对不起, 我不该不告而别, 不该让你生气。”江麒低着头, 雨水从脸颊滑落,滴在江麟的身上,“原谅我, 好吗?”江麟腰间的手臂锁得很紧, 将他牢牢困在江麒的胸前。“江麒, 放手。”他无动于衷,双手抓住江麒的手腕往外扳,试图挣脱出去。耳侧的呼吸声加重,随即腰间的手臂松开了。江麟正要往前走,却被握住肩膀,拉转过身,视线与江麒撞上。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正面拥住了。“江麟,我可以跟你解释。”江麒一只手揽着他,将他禁锢在怀里,另一只手捧着他的脸,低头与他额头相碰,“你别不理我。”每一寸吐息都缠绕着江麟,每一字都在动摇江麟的意志。江麟垂眸沉默了几秒,忽地偏了下脸,躲开那只手掌,却贴近江麒的胸膛,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江麒的心跳声又快又重,有点不太确定地抬起手,轻轻按住江麟的后脑勺。颈侧忽地一热,似乎被什么湿滑柔软温暖的东西蹭了一下,紧接着钝痛感传来——江麒的瞳孔放大,大脑一片空白,愣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江麟在咬他的脖子。他的手掌微微发颤,骨节分明的手指陷进江麟凌乱的黑发里,按着江麟的后脑没有动。江麟的牙齿很整齐,并不算锋利,狠狠咬了好几秒,才刺破皮肤。猩红的鲜血溢出,染红了他的唇齿。他贴着江麒的耳朵,低声说:“江麒,你这个混蛋。”阵雨已经停了。水气弥漫的树林一片寂静,唯独心跳声如此喧嚣。心脏在紧贴的两个胸膛里鼓噪难安,心跳一声又一声,逐渐重叠。“……”江麒屏住呼吸,沙哑地喊了声,“江麟?”他松开江麟,后退半步,微微弯腰,双手捧起江麟的脸。江麟脸颊雪白透光,双唇染血殷红湿润,凌乱湿发垂在额间,黑白分明的眼眸很亮。呼吸交错,江麒的唇几乎要贴过来时,江麟忽然避开了,同时用力将他往后一推。江麟踉跄地后退了两步,扶着树干站稳后,用手背擦了擦嘴唇的血。他眼皮一撩,不轻不重地朝江麒吐了一个字:“滚。”江麒盯着他,浑身肌肉乃至骨骼都是紧绷着的,有那么一瞬间,欲望几乎战胜了理智,想要扑上去。不能吓到他。不能这么着急,不能让他害怕。江麒控制住了身体,注视着江麟离开的背影,没有迈开脚。翌日上午,江风提着两兜水果站在老房子门口。“儿子,开门!”“儿子,江麟!你还没醒吗?”铁门被拍得啪啪作响,老旧的楼梯房隔音并不好,隔壁有个老头开门探头来看,“哟,江风啊,你怎么回来了?”“七大爷,早啊。”江风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然后问,“我家江麟今天在家吧?”老头撇了撇嘴:“你这个当爸都不知道,我哪知道。”江风笑了笑,转过脸不搭理老头了。江麟躺在**,睁着眼,没有焦距地望着泛黄的天花板。江风的声音透过门板和墙壁传进来,他半晌都没什么反应。放在床头的手机嗡嗡震动个不停。江麟缓缓扭过脸,手指一滑,挂断了江风的电话。“啧,这小子跑哪去了,不在家,还不接电话……”江风正嘀咕抱怨着,咯吱一声,铁门向内打开。江麟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江风。江风进屋按亮了顶灯,将水果放在玻璃茶几上,“你在家啊,睡觉呢?睡得这么死,我拍门拍了半天,隔壁半聋的老头都听见了,你倒好——”他见江麟眼珠有淡淡的红血丝,不由问:“昨晚去哪疯了,一夜没睡,白天在这补觉?”江麟面无表情,“你过来干什么?”江风在客厅厨房卧室洗手间都溜达了一圈,随口道:“我还不能来了吗?这不是关心你,看看你在家怎么样,给你带了水果。”江麟垂眸看了眼塑料袋里的香蕉和橙子,“爸,谢谢你的关心,水果你带回去自己吃吧。”“啊?”“你爱吃香蕉橙子。”江麟提起水果塞回他怀里,“但是这两样是所有常见水果里,我最讨厌的。”“……”江风惊讶,“我怎么不知道,你小时候不是挺爱吃的吗?”“我不爱吃,是你非要往我嘴里塞。”江麟嘲讽地笑了声,“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还有事吗?没事我睡觉了,你回吧。”江风见他又要走回卧室,“等等,”江麟靠着门框看他:“干什么?”“江麒回国了,你知道吗?我刚刚在楼下碰见他了。”“哦。”“他来找你的?我让他上来坐坐,他也不来。”“哦。”“你别光哦,”江风挑眉,“看样子你知道,怎么回事?你俩到底怎么回事?还联系呢?”江麟神情冷淡,声音平静:“没什么事,他爱去哪去哪,跟我没关系。”江风见他这幅样子,也懒得追问,只是临走前多说了两句:“江麒这孩子不错,虽然我和他妈分手了,但不影响你们联系,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自己看吧。”咣当一声。门被关紧了,屋内恢复了寂静。江麟按了按眼睛,走进卧室。卧室有个用玻璃推拉门分隔的小阳台,落地遮光窗帘紧闭。江麟拉开半边窗帘,推开玻璃门,走到小阳台。还在。江麒还在楼下。老式楼梯房,三楼并不高,江???站在阳台,足以看清江麒的神情。遥遥对视,目光相碰。江麟闭了闭眼。他很清楚江麒为什么在楼下站了一夜。江麒在赌,赌他会心软,赌他会下楼。江麟转身走回卧室???拉上了窗帘。他倒在**。过了一个小时,实在睡不着,江麟起身,将窗帘挑了一条缝往外看了眼。树下空****。看样子人已经走了。江麟冷笑了声。但紧接着听见客厅的铁门被轻轻叩响,很有节奏的三下。过了会江麟走到客厅,拧开门。门外空无一人,只见门口放着一袋水果,装着新鲜的葡萄和水蜜桃。“……”江麟将水果拎进屋,往茶几上一放,疾步走回卧室,挑开窗帘往外看。果然江麒又出现在树下。太阳从日出到日落,暮色四合,小区昏黄的路灯亮起。人影和树影落在地面,不分彼此,融为一体。江麟一把拉开窗帘,走到阳台,看着楼下的人。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拿过手机,播了熟悉的手机号,拨通了但是没人接。江麒一动不动,只是望着他。江麟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了什么。他吸了口气,转身开门下楼。“江麒,我给过你三次机会,第一次,高考前;第二次,在你家;第三次,四天前;”江麟走到江麒面前,“前两次机会你都没有珍惜,第三次机会,你错失了。”闻言,江麒的呼吸停滞。如果江麟见他是来宣判死刑的,那么他宁愿江麟别下楼。“但是我仍然愿意给你第四次机会,”江麟顿了顿,找了个借口,“这是你用葡萄和水蜜桃换来的,没有下一次了。”“说吧,说清楚。”江麒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他抓住这争取来的一线生机,迫切地说:“我有不得不离开的苦衷,如果可以,我希望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每天都能见到你。”江麟:“什么苦衷?”“……”江麒无法说出口,他可以坦然地告诉医生,平静地告诉母亲,但是他无法对江麟说出口——他是个精神病、疯子、臆想症,他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某种无法描述的变化,在逐渐向怪物靠近。沉默了几秒,他才犹豫地说:“我不能说。”江麟:“为什么不能说?”他哑声道:“你会被吓到。”“呵。”江麟含着嘲意地笑了声,抬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低下头,“哥,你真觉得你的那点心思会吓到我吗?”“你觉得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哥,想我的时候你照过镜子吗?”江麟轻声问。江麒心跳乱了节奏,被江麟的声音牵着走,他干涩地吐出两个字:“没有。”“下次照照镜子。”江麟用指尖碰了碰他的睫毛,“哥,你的眼神快把我吃掉了。”轰!江麒的瞳孔微微扩张着,漆黑发亮的眼瞳倒映着江麟含着笑意的脸庞,无数缤纷华美的礼花在脑中绽放,夜风拂面柔若丝绸,灯光昏黄犹如轻纱。而面前的江麟裹着丝绸轻纱,在盛大的礼花中,对他微笑低语。“江麟,”江麒听见自己问:“我可以吻你吗?”“当然,”江麟松开他的衣领,后退一步:“不可以。”作者有话要说:发现还是更习惯白天更新,提前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