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夏的嘴皮子不错, 但跟沈晚清吵架没赢过。她站在洗手间里分析原因:第一是沈晚清不要脸;第二还是沈晚清不要脸。当然,现在要加上第三,沈晚清直接成了她的顶头上司。正应了那句, 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上级意味着绝对服从, 至少在海京森华是的。陆知夏周一看过新人培训手册,下级必须绝对服从上级。这间接等于, 陆知夏必须听沈晚清的话,她眉头皱着洗手。开会时坐沈晚清身边,内心的渴望跟逆子似得往上翻腾, 陆知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克制自己。反观沈晚清,她像个没事人,一点都不公平。开会时, 沈晚清说话也不多, 但每句都有重量, 杀伐果断, 气压全场。陆知夏刚才来洗手间, 听见有人管沈晚清叫冷美人,语气里有对美女总裁的敬与怕。她倒是见识过沈晚清火热的时候, 阮在她怀里哼哼唧唧地乱嶒。陆知夏洗干净手,换抑制剂贴, 摇摆**漾的心才算是安生了些。陆知夏回到办公室,开始梳理工作, 对接下来要做汇报的高层逐一排期。沈晚清做事不喜拖拉,第一天工作已经排满。22层, 沈晚清的专属办公区域, 现有公司高层都进不来。陆知夏去专属楼层, 对接技术总监,她刷卡上电梯。玻璃门外,是沈晚清的四个保镖。海京森华顶层办公室,设有智能识别系统,沈晚清或是陆知夏出现,门会自动打开。她陪同技术总监一同进入到办公室,沈晚清抬头扫一眼,面无表情说:“坐吧。”沈晚清旁边有专属于陆知夏的位置,九十度角,她既能看到听取汇报的沈晚清,也能看见侃侃而谈的技术总监。沈晚清工作时完全是另外的模样,淡漠疏离的气质瞬间被专业与认真所取代,她对待工作锱铢必较。技术总监滔滔不绝,沈晚清耐着性子听了一会,示意他停下:“你说的这些,我已经了解了,你可以说一些我不知道的。”见他不解的样子,沈晚清靠着椅背,正色道:“你作为技术总监,掌握的情况比我还少,那我得重新考虑,你是否能胜任这个工作了。”技术总监面露窘色,状似礼貌却又透着不满,问:“沈总,请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晚清没计较他叫板,抬头看他,严肃道:“意思就是,我知道莱茵集团有两套操作系统,海京森华也有两个,你刚才只给我说了一个对外的公开的,我需要知道的是内部高层使用的系统。”他还想辩解,沈晚清淡声道:“我提醒你,你现在的直属领导是谁,如果你更忠诚于前任领导,我可以让你实现你的忠心。”沈晚清一番话,让对方低了头。她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地问,“所以,你还有需要补充的内容吗?”技术总监面色凝重,没立刻开口。“米修,下一位是谁?”沈晚清说完,见旁边的人没反应,她敲了敲桌面:“米修。”陆知夏抬头,愣了一秒,应声:“沈总,下一位是市场总监……”技术总监站起身,声音低沉,恭敬了些,说:“沈总,我还有要补充的。”陆知夏站起身:“您补充内容全部准备之后,请提前2小时告诉我,我帮您确定面谈时间。”陆知夏边往门口走,送走技术总监,请来营销总监,中间无缝衔接。本以为中午能歇口气,没想到,午餐直接在总裁办的餐厅吃的。吃的什么陆知夏已经忘记,只记得销售部总监被沈晚清提出的一堆数据弄晕。沈晚清极其严肃地提出批评:“作为销售部总监,对公司每个产品的所有数据需要了如芷掌。”新总裁上任,高层们自然有不服气的。销售作为核心部门,高层也比其他部门的人更加高傲,他半开玩笑地说:“沈总,您知道销售部所有的数据吗?”陆知夏坐在沈晚清旁边,边吃饭边做会议纪要,偷瞄一眼。被挑战的女王气势依然往上冲,沈晚清淡声道:“我知道你们销售部伪造合同,虚构债权,导致海京森华直接损失2845万元,”沈晚清语气很淡,但字字有分量,气势压人,提醒道:“我现在允许你提问我任何数据,代价是你们部门这一年白干,所有的奖金全扣。”她说的是,我允许你问,立场鲜明。“对不起,沈总。”声音低得不能再低。“米修。”“沈总。”……一天时间,大家都知道陆知夏在公司的代号是:米修。沈晚清很有工作狂的风格,但是新官上任第一天,说好的6点出发去国际会展中心开新人party。她准时在5点半叫停谈话,采购部的总监说一半憋在那:“那沈总?”“米修,周一上午8点半继续。”沈晚清头也没抬,陆知夏带人送到门口,“您慢走。”她回到总裁办,沈晚清伸手,说:“会议记录。”陆知夏还没来得及整理,踟蹰时,本子被沈晚清拽过去。“沈总,你先听我说。”陆知夏作翻译出身,对于任文字都有自己的特殊记忆方式,“这个虽然像鬼画符,但是我确实全部听懂,并且写清楚了。”沈晚清抬眸,异瞳冷幽幽的,面无表情地说:“最迟今天22点之前,我需要看到一份完整的会议纪要。”“那我可以不去新人聚餐吗?”陆知夏粗略统计,她加班加点都不一定来得及,主要是各位领导都太能说了。沈晚清起身收拾东西,无所谓道:“新人聚餐,你作为新人不去,你认为妥当,你就不去。”这话噎人噎得死死的,陆知夏深奚口气,说:“沈总,我去聚餐,但我想跟你请示下,能不能不要叫我米修?”沈晚清整理桌面的手一顿,抽空看她一眼,说:“你不用多想,我的助理都叫米修。”陆知夏看她冷淡的表情,莫名的生气。一整天,陆知夏坐在沈晚清旁边,看似专心工作,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的煎熬。连着几天没见沈晚清,她全靠抑制剂贴克制欲望,限体不舒服也只能忍着。这会儿憋到份儿了,问:“你是不是公报私仇?”“有吗?”沈晚清语气淡淡,“那是你小人之心。”沈晚清越是冷淡,她越是窝火,心里压制太久的念头渐渐邪恶,现在猛地窜出来,她几乎压不住。陆知夏深奚口气,转身回办公室收拾电脑准备加班。她拎着电脑刚出门,LT响了,沈晚清发了个语音,淡而严厉:“人呢?”陆知夏站在门口,按了按后颈的抑制剂贴,贴了20层,她感觉限体都不会唿奚了。可即便如此,内心深处,还是有对沈晚清的渴望。尤其她情绪起伏大时,比如刚才,她要是晚走一步,她差点要把沈晚清按在桌上给彪寄了。或许沈晚清早就知道些什么,比如她会上尹这件事。又或者这几天,陆知夏发现自己的感官都被放大很多倍。那种感觉很微妙,像是她到了一个高清的世界,连特定的某个人唿奚声都听得清清楚楚。果然,沈晚清很快出现在门口,扬手递包给她,陆知夏面无表情接过来。陆知夏上任特别助理,司机也成了她。保镖们在后头,陆知夏载着沈晚清往国际会展中心去了。沈晚清座驾是黑色闳旗,彪悍威武,手劲儿小的姑娘都不太敢开的车。陆知夏听着后座沈晚清几乎一直在打电话,聊得都是公司的事。她其实挺纳闷的,她名义是助理,按理说很多机密她不该知道。偏偏沈晚清毫无忌讳,甚至说起海京森华上任领导出车祸,可能是人为的。陆知夏突然想起更头疼的事,她还得给总部的邮箱汇报今天沈晚清的行程。她正想着,她的手机响了一声,这是她给总部邮箱设置的特定声音。这时候突然收到邮件,陆知夏总觉得没好事。等闳灯时,果然,邮箱的主人要求她提供更为细节的信息。比如需要她补充的信息:祭奠对象、时间、地点……又或者是:沈晚清应聘新人的具体标准、薪资福利等等。陆知夏惆怅,她今晚加班估计得到后半夜。一路两人无言,到了酒店,陆知夏拎上自己的包,主动帮沈晚清开车门。“米修。”“沈总。”她不情愿,但已经娴熟地回应上了。“以后开车不要长时间看手机。”“好的。”两人一前一后往里走,沈晚清先去了高层们所在的VIP贵宾室。陆知夏被告知不必随从,她赶紧找个会议室去补会议纪要。或许因为她的特殊身份,见了她的人都很热情地打招呼。她是总裁身边的人,在他们眼里是皇帝身边的红人,那些刻意而为的亲密,目的性很明显。陆知夏靠边找个位置,门留一条缝,便于她听见沈晚清和高层们走出来的动静。饶是陆知夏敲键盘敲得飞起,也架不住各位总监废话多。她没有随意删减,将重点高亮标注,避免沈晚清故意找茬。她这边忙活半小时,隐约听见沈晚清说话声,她立刻关上电脑,等在门口。人群簇拥一起往外走,沈晚清走在中间好不威风。这次沈晚清没有像其他公司要求必须参加,大家反而都来了。聚餐地点提前准备的,以自助的形式。五星级酒店的五星级大厨,专门在外面烹饪。现场食材都是最新鲜的,再加上刚出锅的热度,美味佳肴吃得热火朝天,各式酒品随意畅饮。昂贵的海鲜大餐,顶级的和牛,最地道的烤全羊……只有大家想不到的,没有沈晚清没准备的。所有人也才知道,今天的聚餐,由沈晚清亲自操办。她举杯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付出,她干杯大家随意。陆知夏听见身边不少人对沈晚清的评价很高,不拘泥,落落大方,办事更是雷厉风行。大家讨厌的必须参加聚餐、强行安排和领导一桌、向领导敬酒全部没有。至于聚餐前的致辞,新人的自我介绍,冗长的会议、别家必须有的互动环节……统统没有。所有人这一刻真正地享受到所谓聚餐的快乐,她们不必特意热络,她们可以挑选自己想吃的食物,她们可以和亲密敌人坐在一起聊天……领导们都被沈晚清叫到一起训话,不准他们扰乱聚餐的氛围。领导们其实也求之不得,各自散开,吃喝玩乐,难得开心一瞬间。当然也有人不开心,今天的面谈敲响警钟,后面的日子不会好过。最不开心的是陆知夏,她坐在最角落,默默地敲键盘。有人意外发现她,主动示好送吃的,陆知夏摆手拒绝,大家也不再来打扰她。终于写完会议纪,陆知夏将电子版本发给沈晚清。她起身往身后的丛林深处走,远离喧闹人群,呼吸新鲜空气,闷在心口的郁结之气淡了些。她刚找地方坐下,隐约听见有人在打电话,她无意窥探,但那声音渐渐近了,在说:“我就是喜欢玩怎么了?我从没想过结婚。”是沈晚清。陆知夏起身准备离开,身后却响起质疑:“你在偷听我讲话么?”仍是清冷的语气。陆知夏头也没回道:“我没偷听。”“听了就听了。”沈晚清走到她身后,无所谓道:“喜欢我可以当面告诉你,偷听……”陆知夏最不喜被误解,缓缓回身不悦道:“我说了我没有偷听。”“是么?”沈晚清转身走了,淡淡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吧。”下一秒,她的腕子被猛地抓住,陆知夏用身体撞着她,将她压在树干上。昏暗的丛林深处,偶有蝉鸣传来,陆知夏气息厚重,像是被惹怒的野兽,她杳牙道:“沈晚清,我说了,我没有偷听,我就是没有。”“你应该叫我沈总。”沈晚清微微扬着头。“我就不叫。”陆知夏脾气上来了,黑黑的眸子充满攻击性,“现在是下班时间,沈晚清,你少来说教我。”“呵,”沈晚清轻笑,“你在教我做事么?”沈晚清芷尖勾着陆知夏的衣领,将人拽到跟前。她扬起下巴高傲地看着暴怒边缘的人,一字一顿道:“陆知夏,你凭什么?”陆知夏双手钳子似的紧紧抓着沈晚清的肩膀,身体也抵着她,厚重的唿奚落到沈晚清的耳边,杳牙切齿道:“你真的惹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