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你姐姐是单身么”毁了陆知夏刚刚搭建的友谊小船, 她一脚踹翻,并丢了个语气不善的回复:杨之乔,你什么意思?杨之乔依旧好脾气地解释, 她很欣赏沈晚清。陆知夏反问:你的欣赏, 和她是否单身有什么关系?杨之乔大概察觉到陆知夏的不悦,解释道:我只是单纯地问问,别多想, 你回去早点休息,今天认识你很高兴。陆知夏没回复, 她是藏不住事的人,尤其和沈晚清有关。她站在门口,把聊天截图发给沈晚清了。沈晚清秒回,写道:她给我发信息了。陆知夏发去可怜巴巴的表情包,表示想看看姐姐的聊天记录。杨之乔:晚清姐姐, 你好啊,认识你很高兴。沈晚清还没回复, 陆知夏火大,语音回复:“我看她就是冲着你来的!”手机响了,沈晚清打过来,问到哪了。“在楼下。”陆知夏走到花坛边,脚尖一下一下磕着水泥花坛, “你到了吗?”“到了。”沈晚清让她早点休息。“姐姐,你不能喜欢她。”陆知夏说得气哼哼,“言教授真的太过分, 安排相亲, 也不告诉我, 她是专门叫你过去的吗?”“不是。”沈晚清宽慰道:“别多想。”“那你不要难过, 我不会喜欢别人。”“我知道。”沈晚清淡淡地笑,“去吧,回家吧,晚了言教授该担心了。”陆知夏哼哼唧唧撒娇,被沈晚清哄着,她心里舒坦了些。只不过到家,见到言芳华,小脸又绷紧。言芳华脸色也不好,先是说她一个姑娘家一点都不金贵,脸也不好好保护,接着数落她今晚的表现不佳。陆知夏没做声,径直回房间,没想到亲妈跟在身后一直念叨。她准备去洗澡,被言芳华拦在门口,问:“跟你说话呢,越大越没个样儿了。”陆知夏压着脾气,说:“妈,既然你问了,那我就郑重地跟你说一遍,以后不要给我安排相亲,我才20,我是嫁不出去,还是娶不到老婆?”“你有,你倒是领回一个啊。”言芳华嗔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天天和晚清上热搜,被沈家戳着我脊梁骨,你很开心是不是?”陆知夏蹙眉道:“沈家凭什么戳你脊梁骨?他有种,来戳我试试!”她的音儿往上拔,气儿不顺的模样压不住了。“还有,以后搞这种事,不要叫上沈晚清,人家该咱家的,欠咱家的?”她黑着脸,凶巴巴地说:“人家上班忙一天,还得陪你搞个相亲局,累不累啊?”言芳华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照着后背来一巴掌,也来了火,扬声道:“什么我主动叫的?是刚好聊天聊到,她自己主动要过来。”边说边掐了一把紧致的手臂,愣是没掐到肉,不满道:“人家晚清懂事识大体,替你看看杨之乔,也是操心你的婚姻大事,你看看你今晚的态度,全程冷着脸,谁的面子也不给,大家都欠你的?”“我不用你们操心!”她火大地挤过门,进了浴室,门关得山响。言芳华气得不轻,站在门口,扬声道:“你就倔吧,以后吃亏就知道改了!”里面的水流声大了起来,还放上DJ音乐,大晚上咚咚响。言芳华敲门,喊她:“把音乐关了,一会邻居投诉你就好了啊?”“你再说我还放更大声!”陆知夏的性子,言芳华作为亲妈多少是了解些,越杠越不行,无奈地只能退让道:“得得得,您慢洗,我不打扰了。”言芳华走了,陆知夏也关了音乐。对着空气中挥拳,将水珠打得到处飞。心里压抑的情绪仍在叫嚣,她挥拳猛砸光滑的墙面,疼痛让她难忍又很爽。有一个声音在怂恿她:再用力再快点。陆知夏握拳砸了不知多少下,最后,拳头见红,出了血。她气息急促,疼得她皱了眉,但满腔怒火确实发泄出去了。陆知夏简单冲澡回房间,想找沈晚清聊天,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她发了晚安,放下手机,时不时瞅几眼,沈晚清没回复。她闭着眼,琢磨她和沈晚清的事,她们两个的未来……几乎是一片渺茫。沈晚清要联姻,母亲后续肯定还得给她安排相亲,陆知夏想得烦躁,她不想逆着母亲,毕竟这么多年母亲一个人也不容易。但是她的不容易谁能理解啊?她从小到大,从没想要过什么,头一次强烈的占有欲,只对沈晚清产生过。嗡,手机振动,陆知夏赶紧拿起手机,沈晚清同样发来了晚安。她心里的焦躁少了些,想起母亲说的话,她问了一句:姐姐,今晚是言教授叫你来的,还是你主动来的?沈晚清秒回复:我自己来的。陆知夏继续问:为什么呢?姐姐出于什么心理,为什么要参加这种局?她心里替沈晚清想好答案,希望她能按照自己的预期回复,但沈晚清却说:你也陪我参加过,又是什么心理?陆知夏努努嘴,沈晚清一点都不乖,总是抛问题给她,兜兜绕绕不肯直接回她。她是直接的人,不藏不掖,回复:我是想搞砸你的相亲。末了补一句,坏笑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带我去,我都给你搞砸了。沈晚清没回复,她等得着急,问:我都回复姐姐了,姐姐为什么今晚要去相亲饭局?对方正在输入。片刻后,沈晚清的回复过来,写着:认识一下我的情敌。陆知夏顿时喜笑颜开,嘎嘎乐,在**开心地打滚。一激动,陆知夏打过去了,沈晚清接起来,没做声。“姐姐姐姐。”她兴奋时喜欢连着叫她,沈晚清嗯了一声,语气冷淡平静。“我喜欢你。”“恩。”“我爱你。”“恩。”陆知夏不强求她说什么,沈晚清能说出“情敌”两字,已经是关键的一步,“姐姐放心,我的眼里,心里只有你。”沈晚清垂着头,眸光幽暗,淡声道:“你才20岁。”“然后呢?”“我30岁了。”“姐姐,爱情与年龄无关。”“你还没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你也不曾深入地了解过我。”沈晚清如实道:“你现在喜欢的,只是你心里的我。”“不是。”陆知夏面对喜欢的词穷,“我喜欢的就是你。”“退一万步,我们足够了解彼此,你也抵抗住所有的**,我们还有最难的一关,”沈晚清直白地提醒,“你的母亲,我的家族,都不会允许我们在一起。”以往只想着搞定母亲的陆知夏,第一次认真思考,表决心道:“姐姐,我不想夸下海口,或者给你不现实的承诺,我会努力,我的母亲,我来搞定,你的家族,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这一刻,陆知夏迫切地想要见到沈晚清,她甚至提出现在去她家。沈晚清理智清醒,劝阻了她,并给她建议:“如果你真的想说服言教授,那么最合适的方式,肯定不是和她硬杠,任何事都讲究循序渐进,逐步渗透。”晚上,两人隔着电话,第一次小小地敞开心扉,聊了彼此的想法。陆知夏好几次想问沈晚清:姐姐,你爱我吗?一点点都算。她表达爱意勇敢、大胆、直接,那是因为她了解自我的心意,但面对沈晚清,她怯懦担小。她明恋她,她的每一句都很重要,都会影响到她的情绪,让她仿佛坐在过山车,刺激、过尹,对于喜欢刺激的她,也是致命的吸引。直到最后挂电话,陆知夏没能问出口。她今晚几乎没睡,睁着眼思考她们的将来。夜深时候,言芳华推门进来,她假寐不动。她能感觉到母亲在看她,片刻后,听见言芳华低低的抽泣声。言芳华轻轻抚摸她的伤口,喃喃道:“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母亲哭了,因为心疼她,陆知夏又自责,她今晚是不是太不孝顺了?爱情面前,母亲、沈家,亲情、血脉都成了阻碍,她也犯了难,该怎么办才能权衡好呢?新的一天,又是很忙碌的一天。公司的她们,依旧和往常一样。沈晚清依旧高要求,陆知夏时常做得不够好,不够心细。例会上被批评,她内心气鼓鼓,觉得姐姐太过公私分明,但又折服于她工作时展现的专业。她眉梢缝针,不笑时整个人更凶,大家看在眼里都觉得特助对总裁也凶凶的,殊不知,这位特助每天心里想的都是俘获总裁芳心。陆知夏坐在办公室里,翻出一块巧克力,边吃边琢磨,她早晚得精神分裂,对沈晚清又爱又恨的。当然,也不是真得恨,只是被心爱的人教训,她有逆反心理。今天会上提出整改的初步方案,其他高层有意见,表示重大变动最好能慎重,万一不行……沈晚清驳回,严肃道:“还没尝试,就知道不行了?”“那万一不行呢?”技术总监提出异议,“我看方案里的调整,都不小,都需要时间,到时候折腾到年底,不行的话,那是白白浪费时间。”“那技术部下半年的计划原本是什么?”“啊……”技术总监愣了下,沈晚清挑明道:“你们现在这个项目,两年前开始,做到现在还是一团糟,这浪费的不只是时间,还有资金和人力。”沈晚清精准打击,打蛇打到七寸,技术总监还想辩解,她直接落下狠话:“我给你一个选择,一是继续你们的小组项目,年底必须实现;二是按照现有方案整改,你现在选吧。”一个是全新的开发,一个是旧功能维护,傻子也知道哪个更容易。技术总监脸色难看,说:“沈总,我可以整改,但结果我不保证。”“你一个技术总监,说出这种话,是在提示我,现在把你换了,找个能取代你的人么?”沈晚清冷声发问,“公司请你来,是来做什么的?你一个领导什么责任都担不了,我建议做个基层,怎么样?”技术总监脸色涨红,有些气道:“那沈总担责了吗?我们做不出,是我们的责任,但下发指令的人是你,责任都由我们来担,要你这个总裁做什么?”会场气氛冷僵,阳光射进来,细小的尘埃飞扬,像是此刻海京森华摇摆不定的军心。沈晚清冷淡地笑了笑,回身看陆知夏,问:“特助,你觉得改变一个人和重新选择正确的人,哪个更容易些?”陆知夏早就窝着火,这帮老家伙一大早在办公室里怼她亲爱的姐姐,她站起身,说:“沈总,您既然问我,我有些话,不吐不快。”沈晚清坐着椅子,滑到一旁,陆知夏站在中间,身姿挺拔,仿佛是北方冬日里坚韧的白杨树。她眸光冷硬地盯着技术总监,问:“涉及到责任,你提及到‘我们’这个词,我想问一问,这个我们都包括谁?”技术总监也站起身,大有叫板的意思,手一挥,高声道:“包括这里每个人,包括每位领导层。”陆知夏噢了一声,点点头,环视一圈,问:“行,我现在问一下,赞同他说的话,和他站在‘我们’这个阵营里的人,站起来我看看都有谁。”基层员工你看我我看你,眸光闪躲。中层领导短暂地眼神交汇,都低下头,没有人回应。高层领导,大多面色凝重,抿着唇,唯独销售总监杨格坐姿懒散。“没有么?”陆知夏淡笑着问。杨格咳嗽一声,所有人都看向他。陆知夏点名问他:“杨总,你有想说的,可以直接说,在那咳嗽使动静,我可不懂你的哑语。”“我就是想问问,现在是在做什么,总裁不管,把一个小助理拉出来做挡箭牌,”他语气也懒散,分明不把人放在眼里,斜斜地看着沈晚清和陆知夏,“这就是沈总所谓的负责吗?你一个小助理在这里指手画脚是在干什么?”陆知夏淡淡地望着他,绕过沈晚清的座位,径直走到他身边。来自顶级alpha的气势,使得周围人都感觉到,此刻的气氛剑拔弩张。陆知夏的视线没离开他,一直到他身边,俯视他。杨格站起身,视线平行,无所谓地望着陆知夏。“你确定,要在今天搞事情是吧?”陆知夏淡声问。“呵。”他冷笑,“是我搞事情,还是沈总搞事情,大家很清楚。”“我就问你,你是不是确定要在今天惹火上身?”“你也不用吓唬我,20岁的小孩伢子,跟我叫板,你还嫩了点。”陆知夏深吸口气,扬起笑,回身温度地问沈晚清:“沈总,我可以吗?”沈晚清点点头,淡声道:“对事不对人,关门怎么打都没关系,打开门,对外还是海京森华一家人,今天,对我有意见的人都可以提,对某位领导有意见都可以提,那就从特助开始,你来打个样儿。”陆知夏微微点头,环视在场的每个人,目光最后落在技术总监和销售总监身上,说:“我对两位都有意见,接下来呢,我会如实陈述我的意见,以及相关的证据佐证。”她勾起笑,笑意很深,“不服来辩,我今天的目的很简单,辩到让你们心服口服。”她回到中间位置,自信又张扬,笑道:“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