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夏离开前,给六爷留了一万块钱。六爷最后用老板娘的手机给她发了个语音,骂她是混球,还说下次见面一定要把钱当面还给她。她坐在飞机上,脑子里混浆浆的,她翻出耳机,把昨晚和六爷的对话从头到尾重新听一遍。沈家,远不是她想得那么简单,那么强大。沈晚清走到今天,陆知夏想着都心口发闷,换了是她,她不知结果会如何。沈晚清今天也不消停,沈语堂一直找不到袁望舒,也不愿相信警方说的已经过世了。他给沈晚清打电话,也没人接,他气得不轻。沈晚清像是走到最后,已经无所谓了,她把自动接听取消,不再接他的电话。沈语堂给她发了信息,再不接电话,他将会直接上门。沈晚清接通电话,也如实说了,袁望舒已经过世,不过尊重她的遗愿,不会告知他葬在哪里。荒谬到难以置信的话,沈语堂紧紧握着手机,他无法接受,顺从他一辈子的袁望舒,竟然会在人生最后时刻完全忤逆他。沈晚清不肯说墓地在哪,让他有本事自己查。沈语堂着实气得不轻,他阴沉着脸,这边已经有人汇报:陆知夏已经坐飞机在回海京市的路上。虽然内部暗涛汹涌,但在外人眼里,沈顾两家大婚,那是好事将近,热搜话题,都与两家有关。海京天街也被带上热搜,成为海京市人民最期待的商业街NO1。与此同时,南部新城也被作为海京天街的对比,也上了热搜,有人发现,南部新城已经悄然开始动工,但是网络上并没有宣传。南部新城的背景,还不清楚,一南一北遥遥相对,未来海京市的两大商业街,不少人看准商机,开始深挖背后的资源关系网。海京天街是沈顾两家的蛋糕,其他人开始瞄着南部新城。沈晚清大婚,林悬过来了,见颜梦回没动静,她打电话居然没人接,发信息质问:晚清结婚你都不来?颜梦回没回,沈晚清让她别再联络,气得林悬直说断交,她晚上住进陆知夏的家里。而陆知夏的朋友,谁也没动静,打算看看陆知夏的反应再说。秦筝倒是决定要去婚礼现场,下午她请了假先去了言芳华家,奶奶在家,她见着聊了一番,也哄着奶奶说:“以后我们一起养你老,奶奶别担心。”秦筝过来了,江梦莱晚上下班也过来了,她的脸上还缠着纱布,之前配合警方捣毁花场,被弄伤了。江梦莱倒是没觉得怎么着,秦筝心疼够呛,两人关系因此更进一步。江梦莱过来了,林悬撺掇关秀荷,小两口也凑齐了。最后叶澜西在群里一问,得知大家都去了,她哪能差事儿,叫上陈楚寒,一起过来了。等沈晚清和言芳华从外面回来,房间里站满了人。几个alpha有些不自在,毕竟是陆知夏的朋友,而陆知夏和沈晚清那档子事,她们都知道。沈晚清微微点头,手里拎着车钥匙,便往书房去了。叶澜西满脸不高兴地盯着她,瞥见钥匙上晃**晃**一个白色的小狗玩偶,她看过不止一次,以前和陆知夏在一起可以理解,现在都分了还用什么狗子钥匙扣。言芳华让她们自便,她也去了书房。奶奶这回高兴了,她就喜欢人多,一群年轻人围着她,好不热闹。米修也不认生,围着大家转圈圈,也挺开心的。书房里,沈晚清坚持说不联系沈廷筠,言芳华还是打了电话,只是最终还是关机。沈晚清上次联系已经是很久之前,比和言芳华联系的还要少,言芳华轻轻叹口气:“会不会恨他?”沈晚清摇摇头,她对亲情早已没有任何芷望。“要不睡会?晚上还得化妆。”言芳华轻轻拉起沈晚清的手,说:“晚点小夏回来,她要是有什么情绪,你多担待,我会说她的。”沈晚清笑了笑,有些惆怅道:“不用说她,她没做错什么。”“恩,你之前说的那个心理医生,”言芳华顿了顿,说:“我的意思,还是给她换个,我已经在找了。”言芳华那晚亲眼看见陆知夏和琥珀川对话,她内心的震惊和痛苦说不清,她不知该用怎样的方式让陆知夏知道,琥珀川是虚假的。“等这段时间过去,行吗?”沈晚清恳求道:“就现在她也很难,琥珀川是她唯一的芷望了。”两人都是叹口气,光明来临之前的黑暗,最为苦涩难熬。傍晚,陆知夏抵达机场,她打车回家。明明很想回家,但不知为什么,反而有些胆怯。陆知夏也不知自己在怕什么,沈晚清的婚姻,她早已做好心里建设了。她站在楼下,心里头堵得慌,她特意爬到墙上,看她的秘密基地。暴风雪过后,厚厚的积雪覆盖住大地,她的秘密基地也不复存在。陆知夏心里没着没落,她在楼下徘徊一会,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兴安小区。”师傅像是没听清,回头问:“哪?”“就老城区那边的兴安小区。”“那边都没什么人住了吧?”师傅纳闷道:“天都黑了,那边路灯都没有,你确定要去?”“恩。”陆知夏以前住在兴安小区,废弃的儿童乐园离那里也不远,途经那里,她想起和沈晚清在在山上度过的那晚,心里头不是滋味。后颈的限体被贴了不知多少层抑制剂贴,她们两人的发热期其实都快了,但这次或许会是她们独立度过发热期,会是何种反应,她也不知道。下了车,如师傅所说,兴安小区那一片黑漆漆的,偶有几个亮起的灯,像是鬼火。或许是天冷,大家都不爱走动,小区的雪没人走,连脚印都没有,陆知夏踩着雪,咯吱咯吱,夜里有些刺耳。她以为她记得很清楚,但是等她站在兴安小区下边,她发现,她不记得是哪栋楼了。她么出手机,按了一串数字,放到耳边,冻得久了她声音发抖,问:“琥珀川,你在哪?”“你等我。”琥珀川的声音虫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她走回小区门口跺了跺脚,琥珀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里。”琥珀川拉着她衣服拢了拢,么么她的脸,说:“你怎么过来了?”“你住哪?”陆知夏张望,“不是兴安小区吗?”“兴安小区有一栋和二栋,你这是二栋,我在一栋啊。”琥珀川轻轻抱了抱她,呢喃道:“冻傻了,是不是?”陆知夏哆哆嗦嗦,脑子有些不清明,半晌说:“你住兴安小区一栋3单元4门501吗?”“对呀。”陆知夏晃了晃脑袋,这地址其实一直在她脑子里,这会儿对上了,她又说:“我有些难受,就来找你了,能去你家坐会吗?”琥珀川轻轻拍拍她的后背,轻叹口气说:“家里她们在吵架,我也没回去。”她们去了附近的24小时自动取款的小房子,两人靠着暖气站着,陆知夏搓搓手,眉头皱着,说:“她明天要结婚了。”“恩。”琥珀川双手插兜,靠在她旁边,低着头说:“你怎么想的?”“我不知道。”陆知夏呢喃道:“我能做的都做了,除了等,没别的选择了。”琥珀川笑得有些压抑,肩膀撞她,语气有些冷:“你干嘛这样呢?你离开她活不了吗?你怎么就不能自私点?”“自私?”陆知夏不懂,她还要怎么自私,“我最近对她很凶的。”“那我也没见你开心。”琥珀川说得没错,她说得很重,“你为了她迷失自己,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你现在变得懦弱了。”陆知夏也不知道,或许是吧,她比以前考虑得多了,做事风格也变了。“我相信她。”陆知夏垂着头,声音很低,琥珀川低头看她的脸,说:“你根本就没那个自信,不过是没办法,才自己开导自己,要是过去的你,你会比现在做得过分很多倍,你为了沈晚清,委屈自己,值得吗?她领你情吗?”陆知夏有些心烦,转移话题,问她:“你父母怎么吵架了?怎么没听你提过?”“懒得提了,我爸回不来几次,每次回来都吵,我都烦了。”琥珀川仰着头,脑袋一下一下磕着去墙壁,说:“我都想好了,我以后要做个自私的人,谁让我不塽,我就让谁过得不舒坦。”陆知夏以前也这样想过,但不知何时,她为了爱的人,甘心委屈自己。“我明天想去她的婚礼,你要不要去?”陆知夏踢了踢琥珀川的鞋帮,琥珀川仰头看着刺眼的灯光,说:“我去了,会帮你砸了婚礼,你让我去?”陆知夏笑出来,抬手搂着她的脖子,纳闷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凶了?”“我一直都很凶,只是对你好而已。”琥珀川正色道:“我说真的,任何欺负你的人,我都想宰了。”她的表情在冷白色的灯光下有些渗人,黑漆的目光像是一把刀子,陆知夏看得有些愣神,她胳膊肘怼了两下,说:“这话别乱说。”琥珀川只是笑,陆知夏一抬头,一个保安探头看她:“你没事吧?”陆知夏愣了愣,摇头说:“我没事。”“这里不允许长待,需要我送你回家吗?”保安盯着她,陆知夏还是摇头,“我就这走。”她给琥珀川使了个眼色,两人暖和差不多,一前一后走了。琥珀川拥抱她,答应她,明天陪她一起参加婚礼,哄道:“无论何时,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你记得,就算刀山火海,我也会陪你。”陆知夏奚奚鼻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对了,我还没跟你说。”陆知夏将之前送别吴奶奶和袁奶奶的事,又说起父亲,“我去看他了,我觉得我心里已经不害怕了,我现在睡前不想看猫眼,也不会觉得门外有吓人的东西了。”琥珀川笑了笑,反问道:“是吗?”她抬手按了按陆知夏的心口,说:“这里,真的都过去了吗?”陆知夏没做声,其实也没完全过去吧,毕竟她还不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不过也算进步了。”琥珀川安慰她,“挺好的,别想了,以后再来提前给我打电话,我去找你。”陆知夏打车回家了,推开门那一刻,房间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一群人接着涌向她,朋友们给她拥抱,对于她的寸头,朋友几个挨个揉了几把。书房的门虚掩,陆知夏走到门口,听见沈晚清不满道:“我不需要伴娘!我说了!不需要!”陆知夏突然推门进去,带来一阵寒凉。沈晚清和言芳华都是一愣,她淡声道:“我可以做你的伴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