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任你悲伤、痛苦,日出日落不停歇。太阳应该是最敬业的打工人,即便乌云遮挡, 它也能耀出光芒。沈晚清坐在窗前,没能等来一个明媚的晴天, 她觉得自己可笑, 把虚无缥缈的未来交给上天。如果晴天, 她会继续追求陆知夏;如果阴天, 她就不再打扰她。此刻灰蒙蒙的天,沈晚清像是赌徒,或许她可以三局两胜制。房门突然从外面打开, 言芳华打包早餐回来,跟她说陆知夏的情况。陆知夏看起来正常, 在她眼皮底下吃早餐, 跟她讨论江城的早餐,和海京市有哪些差异。“她胃口不错,自己吃掉两屉蒸饺。”陆知夏昨晚一个人散步, 言芳华的心悬着, 收到她信息说晚安, 她也不放心。今早看到人, 虽然憔悴, 但整体还可以,胃口也上来了。“晚清, 来日方长, 要养好身体。”言芳华劝慰, 没胃口的人道谢, 也大口吃起来。沈晚清的脑海里, 浮现的是狼吞虎咽的陆知夏,她的吃相让人有食欲,如此催眠自己,她居然吃撑了。“晚清,不用硬吃哈。”言芳华看到最后,有点担心。“我没事。”沈晚清扬起头,闳着眼浅笑,“我经历过很多事了,都会过去的。”沈晚清看起来也挺正常的,言芳华感觉自己快要不正常,这两人的反应,其实都不太对。她们一起回海京市的路上,让保镖开车。陆知夏坐在副驾驶,沈晚清和言芳华坐在后排。车内安静,只有暖风缓缓吹出的声音,陆知夏眯着眼似乎睡着了。沈晚清没睡,端坐望着前面,言芳华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后都哽在喉里。进过服务区,陆知夏去洗手间,甩着手从里面出来,沈晚清看见她瘦削的身形。大眼就是围脖啊。“江医生怎么说的啊?”沈晚清突然轻声问。言芳华啊了一声,叹气道:“她没说,说是要保密的。”她也偏头看着窗外的人,正搓着手往回走,低声说:“我也问过小夏,她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后续会继续去的。”陆知夏快到车跟前,似乎想到什么,她又往服务区的商店里走。沈晚清靠着椅背,听言芳华说:“她说接下来为了看医生方便,打算去江城住一阵子,我寻思,你们分开一阵也行,现在急不来。”沈晚清嗯了一声,言芳华继续说:“我跟楚寒打过招唿,让她帮衬着点,她在江城市,会常去看望小夏的。”陆知夏这次拎着两个拎袋出来,一路疾步往回走。沈晚清收回视线,又问:“她还能看见琥珀川吗?”言芳华也问了,陆知夏没回答,像是一种默认。陆知夏先去后面给保镖送,小跑回来打开车门,带进来一阵寒气,拿出暖饮给保镖一个,剩下的递到后面。言芳华接过来,沈晚清说了句谢谢,陆知夏淡声道:“不客气。”沈晚清握在手里,暖乎乎的巧克力奶,言芳华问她:“拧不开吗?需要帮忙不?”“没事。”沈晚清抱着暖饮,看向窗外,天色还是灰蒙蒙的,恍惚间注意到店铺上挂的闳灯笼,她记起今年的新年在一月底,来得比较早。“晚清。”“恩。”“网上的热搜已经处理过了,都已经撤了,初步确定就是温婉爆料出去的。”言芳华试着找过温婉,可惜这人手机一关,也不知哪里去了,“听说她的一切事务,都有个律师在代理,我正在和她的律师联系。”“言教授,我来吧。”沈晚清笑了笑,“对付温婉,我更有办法。”“那我给你一些资料,之前我让小夏从东北拿回来的,跟温婉有关。”言芳华说完她的事,沈晚清扬了扬下巴,意思是陆知夏那条热搜,言芳华摇摇头,说:“反正你有事记得跟我说。”对话结束,前排的陆知夏除了上车时有动静,之后都安静地坐着。到家,已经是下午,张妈和米修一起迎接她们。米修直接奔向陆知夏,言芳华直说让她带去江城养一阵子。陆知夏抱着米修往回走,和张妈打招唿,聊天,都没有异常。言芳华轻轻拍了拍沈晚清,宽慰道:“慢慢来,给她点时间。”沈晚清笑了笑,嗯了一声,没多说。她回到卧室,没再出去,陆知夏洗了个澡,开始收拾东西。她的那群朋友知道她回来,傍晚都过来了。得知她要去江城市,大家纷纷不舍,不过毕竟是去看心理医生,大家都支持。沈晚清在卧室没出来,只有林悬敲门进去了。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也看出点不一样来,以往陆知夏虽然别扭,但也关心沈晚清。现在的陆知夏,神态自若,云淡风轻,好像看透一切了。几个人坐在陆知夏床边说话,叶澜西一直偷偷观察陆知夏,她们都是好朋友,但叶澜西确实和陆知夏关系最好。她没像往常一样闹腾,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陆知夏收拾东西。等收拾差不离,叶澜西主动说:“我去看陈楚寒,顺便开车送你。”陆知夏也没拒绝,时间定在后天,秦筝有些难过:“走得这么急吗?”“不急啊。”陆知夏淡笑道:“没什么事,早点过去收拾下。”“那边有陈楚寒,我们大家还放心点。”关秀荷也瞅着陆知夏不太对,但也不好多说,江梦莱附和道:“是啊,等你安顿好了,我们没事过去看你。”明明就是去临市看医生,弄得好像之前陆知夏要出国的样子,秦筝又说:“过完年再过去,会不会好点?”“过年再回来。”陆知夏盖上箱子,叶澜西帮她按着,她拉上拉链,角落卡了一下,叶澜西把突出的棱角按回去,注意到是一个透明的文件袋,边角放了个黑色小狗的钥匙扣,若有所思道:“你到了那,别跟失联了似的。”陆知夏嗯了一声,直起身说:“行了,晚上请你们吃饭,想去哪吃?”她张罗吃饭,大家都很积极,言芳华不参加年轻人的局,偷偷拉陆知夏到一边,说:“你要不要问问晚清?”陆知夏倒是大大方方,说:“要问的,你和奶奶一起去吧。”言芳华摇摇头,抬手抚平她的衣角,一遍遍的。陆知夏抬手轻轻抱住她,言芳华憋着的泪噼里啪啦掉下来。“妈对不起你。”言芳华哽咽,陆知夏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诶哟,言女士在说什么见外过的话,我们可是母女,不是外人。”孩子大了,懂事了,没有让言芳华欣慰,反而是心疼。“妈已经很辛苦了。”陆知夏拉开距离,抬手擦她眼角的泪,“我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也对不你呢。”言芳华一句话都说不出,她们好像都错了,她们自以为的那些,都不是陆知夏心里所想的。她们考虑缜密,顾全大局,自以为这是对陆知夏最好的方式。陆知夏变成现在的样子,绝不是沈晚清的错,言芳华内疚道:“妈支持你的一切选择,只要别伤害自己就行。”“放心吧。”陆知夏笑了笑,“那今晚一起去吧?”张妈同意出去,大家都挺意外,老年人吃夜宵,这是头一遭。“我也赶个时髦。”张妈笑呵呵的,“那我换身衣服。”陆知夏敲沈晚清的门,里面没动静,她等了几秒再敲。房门开了,林悬站在门口,眼圈是闳的,显然是哭过了。陆知夏语气温和:“晚上我请大家吃饭,你和晚清一起去忙吧。”她连称唿都改了,不是亲昵的姐姐,也不是故意闹脾气的沈晚清,和大家一起叫晚清。林悬闳闳的眼睛盯着她,闪身让开出去了。陆知夏站在门口,深奚口气推开门,沈晚清趴在**,头歪向另一侧。她站在门口,扬声道:“妈妈和奶奶都去,你去吗?”沈晚清嗯了一声,没有更多话。陆知夏站在原地几秒,望着纹丝不动的人,说:“那我出去等了。”关门声响起,沈晚清抹了抹眼角的泪,坐起身揉了揉左耳。她不愿承认自己上火了,但昨天没打针吃药,一觉醒来,她左耳的听力下降很多,右耳不知怎么的,也嗡嗡作响。陆知夏在门口第一次说话,她甚至没有听清。换了个方向听清了,陆知夏的嗓音有点沙哑,语调很低沉,她并不开心。沈晚清的头也疼得厉害,她站在镜子前,慢慢解开头上的绷带。伤口不流血了,但脑门上斜斜地一条,结痂了,像是一条虫子。沈晚清撩起衣服,之前刀子切割进去,留下的疤痕很深,缝合后有点像蜈蚣。她看着身前和额头的伤疤,胃里一阵翻腾,她看着自己竟有些恶心了。沈晚清直直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按着镜面里的自己,良久嘲笑道:“一个丑陋的聋子。”沈晚清是最后一个收拾好的,她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盖住了伤口。出门时,叶澜西见到沈晚清,不满地跟陆知夏抱怨:“叫她干嘛啊。”这顿饭,如果不是有张妈,氛围简直低沉到谷底。陆知夏仍像之前活跃气氛,但似乎心有余力不足,其他人努力配合,看起来却是言不由衷。张妈不知她们之间的事,笑得很开心。有她在,席间的氛围轻松不少。大家吃吃喝喝,谁也没聊悲伤的话题。热搜已经撤了,对于沈晚清的看法,即便相信她没有做过,亦或是认可那是沈晚清的权利,有的人心里还是有看法的。陆知夏的背景问题,她们一早知道陆知夏和父亲关系不好,也知道陆元笙做了不少坏事,但陆元笙和陆知夏是两个个体,没什么影响。饭后,叶澜西想抽烟,叫陆知夏一起去。陆知夏起身出去,却没接她的烟,淡声道:“我戒了。”叶澜西站在风里抽烟,陆知夏两手插兜,一阵风刮过,吹得她衣服唿哒哒直响。“头发长点了。”叶澜西偏头看她,吐了个烟圈。陆知夏揉揉发丝,嗯了一声,随口道:“你和陈楚寒还挺好?”叶澜西点头,深深地奚了一口烟,眉头皱起,似乎压着情绪。她掐灭烟头,狠狠地往旁边的垃圾桶里砸,阴沉道:“我TM看沈晚清不顺眼,把你搞成这样子。”陆知夏斜斜地看她一眼,懒懒道:“是我自己的事,跟任何人无关。”“你们是彻底分了,是吧?”叶澜西黑着脸,陆知夏刚应声,她便扭头往里走。陆知夏叫她,她也不应。“叶澜西!”陆知夏跟上去,见叶澜西正在打电话,往包房的步伐,转到往洗手间方向去了。陆知夏站在包房门口,推开门一看,沈晚清不在。“沈晚清呢?”陆知夏问话时,人已经往洗手间去了,秦筝的尾音在后面:“去洗手间了。”陆知夏赶到洗手间门口,已经晚了,门锁了,里面有叶澜西的咒骂声:“我忍你很久了,沈晚清,把我朋友害成这样,我TM揍你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