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雅自从那一次离开, 尉欢就再也没有关注过她,更没有联想过她现在的生活状况。颇有点曲终人散的凉薄。而盛宿是个相对来说还算坦诚的人——从约她吃的第一顿饭开始,他就主动坦白了很多的私人信息, 从现在的身份职位,到他回国的部分真相。尉欢倒也见识过类似找上门是这种风格的, 过往还不错的结果让意外对这个看起来没那么正派的男alpha放松了警惕。只因为他的“过于”真诚。在这个并不能称之为基础的基础上,她从盛宿恰到好处的分寸中, 肯定了盛宿对自己绝对是没有任何出格的想法的。所以面对许冰芝的质问和压抑着的怒火, 她想到了曾经从未试想过的可能——盛宿挖走的不是她,是她先前的那位未婚妻。……可在此之前,那个男alpha明明表示过他虽然喜欢omega, 但喜欢的是男omega呀?白若雅到底哪里不同, 能让他跨第一性别接受她?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那她还真是好本事。许冰芝看出女儿脸色上的变化, 心里警铃大作, 联想到了某种可能, 咬牙挤出一句:“我说不能那么轻易放过她吧!”当初她让钱姨找人去收回属于尉家的东西时是听到钱姨的回复的,可惜她们安排下去的人并不认得接走白若雅的人是什么人, 她碍于女儿的原因,气愤有余却也没有深究, 现在想来悔得肠子都要青了。要是早知道,早知道会是盛欣远的儿子,她怎么也不能接受盛欣远的示好和邀约,更不可能为了她给出的那一点点甜头就让楚琳去帮忙搭线!许冰芝越想越冒火, 匆匆的来, 又匆匆的去 。尉欢看见许冰芝快步离去的背影, 想着不久前自己心里冒出的那个侥幸又冒险的想法, 烦躁地捏了捏睛明穴,闭着眼睛靠上软沙发的靠背,长吸一口气后慢慢呼出。真的是烦死了,头疼!……同一时间,还不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已经落空的盛宿,此时正在盛欣远赠送给他的别墅里,和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白若雅面对面坐着,吃着牛排喝着红酒。白若雅安静得像个木偶人,盛宿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自从那日下午她被带回来以后,她先是睡了长长的一觉,再之后盛宿就好吃好喝的供着她,给她买最新款的衣服、包包和首饰。刚开始的时候白若雅还以为盛宿是对她打了什么主意的,毕竟那一次在酒店宴会上见到时,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出奇地怪异,甚至短暂地纠结了一番自己是要底线还是要金钱,但没用多久她就发现盛宿对她并没有那种想象中的欲念。她们相处的状态……与其说是包养,白若雅觉得自己更像是被豢养了,她像是被主人关在家里的宠物——只需要她乖乖的待着,不调皮捣蛋,怎么样都行。而这些日子以来,最让她觉得难受和疑惑的也不过是在她雨露期来临时、盛宿冷眼把她关在了屋子里,不给她抑制剂也不让她出来,只看着她生熬着。没有其他信息素的勾绕,她想要熬过雨露期也并不多么艰难,而且盛宿的冷漠也没有持续多久,在她挺过第一波热潮之后,还是给了她抑制贴的。但这个男人脸上的神情和他偶尔流露出来的目光依旧会让她没由来地恐惧。或许是出于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即便盛宿到目前为止仍没有对她做出任何称得上恶劣的事情,她也乖乖地、尽可能地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作死。今天还是一样,不过不同往日的是,白若雅隐约能感到他毫无波澜的面色之下,情绪状态十分不好,喜怒交织得像是冰与火在纠缠碰撞。——他好像很生气,又好像有点愉悦。……可他为什么生气?是因为脑袋上的纱布吗?可是她听到昨晚过来给他处理伤口的家庭医生说,那只是皮外伤,创口不大,只要注意不沾水不感染很快就好了。而他对家庭医生的态度也很友好,当时也并没有为此感到不快。今天一整天他都在别墅里,这里也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按说没人能惹到他才对。至于愉悦,又是因为什么呢?难道是他已经按照自己透露出来的信息,成功说服尉欢和他合作了吗?真的……有这么快吗?对了,他脑门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白若雅一边面无表情地吃着牛排,一边在心里疑惑。口腔中洁白的牙齿被她那份三分熟的牛排流出的肌红蛋白染红,再随着她的咀嚼和吞咽恢复。吱呀一声,说不准是开门时门轴发出的声响,还是转动门把手时锁眼发出的动静,突兀地传到距离入户门并不远的餐厅时,白若雅和盛宿的眉心同步跳动了一瞬。自从白若雅住进来以后,盛宿就没再在别墅里招待过客人,他那个并不让他省心的妹妹盛星也听话地没有回来过。盛欣远对他更是信任和娇惯,说好了给他私人空间,就真的没有再来打扰他。可如果不是妹妹和妈妈,又有哪个不怕死的人敢这样横冲直撞走进他的地盘?盛宿看了眼守在餐厅门口的随从,脸上写满了不满,那人却也只是低眉顺眼地一低头,然后示意身边的搭档走进了餐厅。站在别墅门口的盛欣远,在入户门打开后站了一会儿,似是在等什么,看上去很有耐心的样子。按照她最开始的打算,她本是想等明天再把盛宿叫回家里去“教育”的,但又想到她这个好儿子谨慎的程度,大概率是不会轻易和自己说真话的,便临时起意,让司机改了目的地直接找上了门来。结果果然和她预想的一样,盛宿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来迎接她。——这放在她的眼里,关于孟秋对儿子的指控也就坐实了一半。来的路上她还在想,孟秋是出了名有原则的人,如果不是有一定的把握,断然不会直接指着她的鼻子骂的。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她要怎么去面对许冰芝?和孟秋做不了亲家没关系,只能说明她们母子和田家有缘无分,再找别的人家就好了。但如果连许冰芝这个“中转站”都失去了,那是真的得不偿失了呀。想到这里,盛欣远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来之前她其实不太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傻到那般田地,然而不相信归不相信,她还是忍不住怀疑。她十月怀胎生下的这一儿一女,看起来乖巧可人,但背地里有主意得很,尤其她的这个儿子。甚少惹事,一惹就是大事!所以在随身保镖推开入户门的时候,盛欣远才没有第一时间进去,她在心里默数了六十秒,直到这六十秒过去盛宿都没出来,她才不紧不慢地迈步进去。盛欣远自觉自己给儿子留足了面子,所以她在看到拐角处一闪即逝的那片衣角时,也没有第一时间发难,更在途径餐厅门口时忍住了侧头去看的冲动。因为她知道她什么也看不到,她的儿子会先第一时间让人收拾了餐桌,除非她让人去翻看垃圾桶和洗碗机。当然,无论是她亲自去翻,还是让身后的人去翻,这种举动对于她们母子来说都是非常难堪和没脸的。没人比盛欣远更清楚,她的儿子盛宿——格外要脸。在母子两个前后走进客厅以后,盛欣远听着盛宿叫出的那声“妈”,笑着嗯了一声:“儿子,妈想你了。”而跟在她后面落座的盛宿眼中闪烁的光,也随着她那声温柔地回应暗了下去,因为这世上没有人比他这个做儿子的更了解面前这个女人了。——她的笑里从来都藏着刀。懂事的随从已经端来适合夜晚喝的安神热茶,盛欣远看了眼还冒着热气的茶杯,淡淡一笑:“儿子,你最近是不是又瞒着妈搞小动作了?”盛宿感觉自己的头皮一紧,这句话他是第二次听,第一次是年初他还在国外的时候。盛欣远看出盛宿的紧绷感,微笑着靠上沙发的靠背,随手拿起旁边的抱枕横在身前,表现得像个再慈爱不过的母亲。“没有,我最近一直在和尉欢接触,想把缺失的流动资金尽快补回来。”盛宿微微低头,虽仍是跷着二郎腿,但气场明显弱了下来。盛欣远点头:“这件事我了解,我问的不是她,不过你既然主动说了,那我也给你提个醒,她那边你不用再联络了。”“为什么?”盛宿抬起头,明明昨晚上尉欢已经松口,他这两天再添把火这事儿就成了啊。盛欣远不知何时端起了那杯热茶,听到儿子的这声质问,手部移动的方向一转,盛着热茶的杯子狠狠砸向地面,滚烫的茶水和顶好的骨瓷碎片同时落地四溅,让原本整洁得一尘不染的客厅瞬间狼藉一片。“妈……”盛欣远终于收了脸上那并不真心的笑意,冷漠地看着对面的儿子:“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我让你去哄田家的那个丫头,你不愿意,你说你有办法,什么办法?囚了人家的前未婚妻去要赎金吗!犯蠢也要有个限度!”盛宿头皮一麻,强装镇定的脸上扯起一抹和盛欣远先前十分相似的笑:“妈,您说什么呢,我怎么没听明白?”盛欣远大怒:“你还跟我装傻?你知不知道你妈我今晚我去参加宴会,被田家的那个孟秋指着鼻子骂!你他爹的都背着我干了什么?!”盛宿笑不出来了,他心念急转,想象着孟秋和尉家又有什么关系……盛欣远看着儿子垂眼的样子,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冷哼一声丢掉身上的抱枕:“孟秋骂我也就罢了,麻烦的是这话一个字儿不落地砸到许冰芝的耳朵里了!”“我的好儿子,你自己说,许冰芝知道了你捡了她女儿的前任,她还能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再跟你有来往?”盛宿:“……”对比起这个,盛宿更在意的是,孟秋是怎么知道他的事情的?换句话说,田家是怎么知道他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