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牵着梁清清下楼的时候刚过凌晨四点半, 天顶漆黑一片,好在小区里的灯是彻夜通明的。天亮之前的这会儿刚好又是一天中最冷时候。从电梯里出来,南柯看着从梁清清肩侧滑落的围巾, 按住她的肩膀,略显生疏地帮她把随意缠绕的围巾重新系好。旁边光洁的瓷砖在灯光照映下宛如一块镜子,清清楚楚的映照着她们。梁清清看着南柯认真的样子, 又对着瓷砖墙壁侧身照了照身前的围巾结。南柯回头看了一眼, 握住那只温热的手,催促道:“放心,肯定好看, 我在网上专门学的。”梁清清跟着她走出玻璃门, 笑着说:“啊?你在书房里说忙事业的时候,原来是在学怎么系围巾吗?”“对,没错。照顾好你也是我毕生的事业, 快上车。”南柯按下车钥匙, 把梁清清拉到副驾驶门前, 又亲手推着的肩侧把她塞进去。坐进车里的梁清清哈地笑了起来,系好安全带跟着南柯出了小区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愣愣地举起手中那串和南柯的钥匙扣是情侣款的绳结。路上的车子不多, 三三两两的。南柯听到饰品碰撞发出的叮铃脆响, 快速瞥了一眼被梁清清手指勾挂着的车钥匙, 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梁清清唔了一声,一把抓稳手里的车钥匙,趴着座椅背回头看向车屁股后面, 闷声道:“我们不是说好了, 开我的车的吗?”南柯回忆了出门前的全过程, 除了帮对方整理衣领和包带之外, 她们并没有说过要开哪一辆车的问题。于是不解地应了一句:“没有啊,我就说了一句我的车子很能装,不信你试试看啊,没说要开i呀?”梁清清:“……”是很能装,可用这么贵的车子装花很奢侈啊!南柯似是怕梁清清不相信,还认真对比:“你看,这小白车的后备箱容积就比i大,后排座椅空间也比i大,给你拉花再合适不过了。肯定是它拉得更多。”梁清清抿唇,脑中又回忆了一遍昨天傍晚离开花店时她们俩的对话,以及南柯答应她时说的那声“好”。她眨了眨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受情绪影响:“不,南柯,这不是空间大小的问题,是我们昨天晚上把车子开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说好的。”当时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个问题,她才把车子开到南柯家楼下的。如果用不上它,那把它开回来的意义在哪里?占车位吗?那可真是没这么必要。南柯听出梁清清的认真,沉默地按照她提供的时间点回忆了有关那辆i车的情景,想起来自己当时的确是答应的,也意识到刚刚自己真的是忘了。立即低头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忘记了。”梁清清:“……”道歉速度过快了,还没来得及借题发挥呢。南柯撇了撇嘴,又说:“好吧,说实话,其实我也确实不大想让你开,天太早了,我想你能坐在副驾驶上多休息一会儿。”梁清清扭头看向极度坦诚的南柯,瞬间没了脾气:“可我也不能一直都让你送,早晚都要自己开车上班的,而且我也不是那种必须要依附谁的omega。”南柯对着挡风玻璃轻轻点头:“是,你很独立,可我想成为你的依靠……”“我现在就想给你当个司机嘛,干嘛呀这是?清清?你表情不要这么严肃好不好,我心会疼的……”梁清清看着突然委屈起来的南柯,抿了抿唇角,强忍住想笑的冲动,用力点了点头。南柯余光看到梁清清忍笑的样子,绷起来的心弦登时松了大半,她轻笑着想了想说:“要不、等以后你出门的时间晚一些了,天也亮了……你还想自己开车去店里的话,再开?”梁清清:“……”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南柯看着沉默的梁清清,低声嘀咕:“真的不是我想得多,这个点实在是不安全。”虽然车少,可以避免很多事情,但是就因为路上车上、人少、光线不好,才更有可能会多生出很多事来。梁清清唔了一声算作回应,但目光却很不客气地看向了车门外的后视镜,伸手点了点车窗玻璃说:“不安全?有她们在,我应该很安全吧。”“嗯?什么?”南柯没能第一时间听明白,却在停车后顺着梁清清的视线看向后视镜时,心头一跳。因为路上的车子少,跟在后面的两辆黑色沃尔沃便格外有存在感,哪怕它们已经有意地拉开了距离,但每个路口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这背后代表的意义昭然若揭。……她们?——所以清清都知道了?那是刚刚发现的?还是早就知道了?事实上,梁清清早就知道,甚至后知后觉还见过其中两个呢。毕竟她们那样及时地出现在店里,行为也是说不出的古里古怪。梁清清看出南柯眼神中的惊讶,轻笑:“我知道你有找人暗中保护我,我就算这个点自己出门也是很安全的。”南柯:“……”什么时候暴露的?梁清清挑眉,看向南柯的目光调皮又得瑟:“没想到吧?”“一点点吧。”南柯原本还有点尴尬,却在看到梁清清灵活的眉毛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梁清清原想再揶揄南柯几句,可发现她的双颊竟然慢慢涨红了,便点到即止,没有再提。而是垂眸看向中控屏上的路线图,重新选择了去花市的路。这是她第一次带南柯去花市,身为一个开了一年多花店的小老板,总得表现得轻车熟路一些不是?南柯则在笑过之后,腾出一只手用力贴了贴发烫的脸颊,顺着梁清清更改过的路线,在下一个路口转弯,按照新路线行驶上小路。她沉默地开过了两个红绿灯路口,发烫的脸也在时间中恢复如常,却倏然发现梁清清并没有如她预想中那般刨根问题,而是就地翻篇了,心中惊喜,但为了不让墨菲定律注意到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松了那口气。之后的两人谁都没再开口,直到车子在花市外侧的停车区停下。昨天下午梁清清就已经和老板打电话沟通过了,此时带着南柯走进已经热闹起来的鲜花市场时,目标明确,没有丝毫分心。而跟在后面的南柯毫不意外地像个好奇宝宝,伸着脖子左看右看。两人牵着手在亮着灯却看不清花朵颜色的市场内转来转去,转了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梁清清才终于和长期合作的老板成功碰面。南柯对花的知识在梁清清的熏陶下,对比先前已经多了很多,但放在这里仍是很不够看。她自知自己是个外行,便也不开口,只默默地看着梁清清和了老板说着她听不懂的行话,然后拉过小推车把梁清清伸手指过的花,一把把放到推车上码好。南柯是个眼里有活的人,全程自觉得一批,装好梁清清买下的花,又相当有眼力见的把车推到车屁股后面,一件件装进后备箱。两人回到花店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南柯把力所能及的事儿都干了,剩下的细致活交给梁清清独自忙碌后,又一个人开车去买早餐。小容和左左还要两个小时以后才来上班,李娅和任夏她们也都有组员可以跑腿,她都不用考虑,只买清清爱吃的就够了。等待餐点打包的时候,南柯无聊地登上了邮箱账号。未查看的邮件都是昨天晚上发来的。她站在台阶上逐一点开查看,没想到入眼的第一封加密邮件就是盛家的最新动态。盛欣远自上次在小区门口等过她,便没有再到她的跟前蹦跶,连说好了要赔的后视镜钱,都没有找上门来讨。刚开始南柯还有点疑惑,毕竟她都做好了要趁夜捶她的准备了,结果人家根本没来。多少还是有点失落的。不过老天爷疼她,并没有让她失落太久,又让她受到了盛欣远正在撒钱找盛宿的消息。盛宿不见和尉欢当初不见,有些相似,但并不多。当初确认尉欢不见后,许冰芝和尉弘博第一时间收到了绑匪传来的要赎金的消息。盛宿这边却毫无动静,只是悄悄地不见了。盛欣远到底是经历过事情的人,在从南柯口中得到否定回答和嘲讽后,立即调整思路,转动了她那半死不活的小脑筋。然后她惊奇地发现,对方并不图财。绑人这种事情,要么图财要么寻仇,总共就这两种可能,已经排除了一个,那仇家还不好找吗?盛宿在国外拉的仇可以暂且不提,回国几十天来,仇家统共就那么几位。在这几家中进行排查,可不就是花点钱的事情?盛欣远能生出这样的想法一点都不奇怪,但她能想到的、时刻关注着她们的南柯没理由想不到。所以,秉持有钱不赚是傻子的南柯,第一时间对她做出了回应。——找了自己长期合作的伙伴,主动接了这个活儿。盛欣远极度配合,面对主动找上门的人竟然也没有分毫怀疑,看起来颇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南柯却不管她是个什么心理状态,只安安静静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此时看完邮件,她想了又想,还没决定是否要回复对方的询问,早餐店的服务员便先帮她做了决定。“您好,已经帮您打包好了。”南柯闻言收起手机,微笑致谢的同时不着痕迹地粉碎了已阅邮件,然后提着梁清清爱吃的早点转身上车,往花店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