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倩走进别墅的大门后就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她那双红肿的眼睛还未来得及将别墅内的全貌看清楚, 就先一步看到了那扇窗帘半拉的窗户。窗户里有人影在动,由于角度不好,以及有绿植遮挡, 她只能看到人影晃动, 却无法辨认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人。那一瞬间, 她生出了擅闯别人家的窘迫,但很快她的窘迫就被愤怒所代替。因为下一秒,她认出了蓝梓凡被头发遮住视线时、抬手撩头发的惯性动作。撩头发并不是多么具有代表性和特殊性的动作, 可配上那样的身材和侧脸……梁倩确认了,玻璃后影影绰绰的人影就是她要找疯了的蓝梓凡。大概是因为她的眼神目的性太强,引起了窗内人的注意, 蓝梓凡竟然在她的注视下转头看了过来。而梁倩越慌乱越清醒的特性也让她预判到蓝梓凡的动作, 立即屏住呼吸蹲下了身子。想来真是好笑, 做错事情的人又不是她, 她为什么要怕被看见?被捉奸在床, 应该感到羞耻和害怕的, 明明应该是窗内屋子里的那对贱人才对啊!梁倩蹲在地上, 攥着拳头想着, 本就红肿的眼睛又聚起了水光,不过倒是没再落下泪来。直到这一刻她才彻底明白,蓝梓凡在听到她的告白时的犹豫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她说的什么白月光,什么初恋, 什么都过去了,也全都是假的!对那片玻璃后的人来说, 谁都没过去。既然这样, 那谁都别过去好了……梁倩牙关紧咬, 她攥拳的手因过于用力,隐隐颤抖着。稳住呼吸后,她躬着身子,尽可能不引起注意地移动到了那扇窗户下,对着抱在一起亲吻的人慢慢举起了手机。能撞上这样的画面,是梁倩没有想到的。但也算是老天有眼,让她拿到了那对渣a贱o在一块最直接的证据。拍摄的过程中,梁倩一边抿唇看着屏幕一边痛苦地挣扎着,额头上沁出的汗珠让她看起来像极了溺水的人,好像随时都能被那刺眼的画面溺死。她痛的同时也非常不解——不喜欢了可以说,想分手也可以说,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在另一个人的**,这算什么?明明可以好聚好散,为什么非要用这样羞辱人的方式?把她当白痴很有意思吗?偷吃所带来的刺激和快感,真的可以让人这么无耻吗?……不过,既已如此,说啥都没用了。梁倩拍下一半中路,在**两人最投入的时候悄悄退场。她开着手机导航,步行走到别墅区外一公里的公交站牌,握着手机等到象征性停了一下的公交车,上车回家。由于整整一夜没有睡,她的状态看上去非常糟糕,打开她租住的房门的瞬间,强撑着她回来的气力也好像随着她开门的动作被削掉了。她强撑着想要闭合的眼皮,扶着墙壁走进了这套一居室里唯一的卧室。只觉得自己又累又困,胸口又疼又闷。让心高气傲的她经历这样的背叛,某种程度上,简直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步伐沉重地回到卧室,梁倩靠在关上的门板上闭着眼睛深呼吸,好半晌才蓄起力气站直身子。她先是走到床头,给电量不足的手机充上电,又到和房间相连的小阳台上拿了毛巾和干净的睡衣,最后失魂落魄地钻进了浴室。好好洗了个热水澡。然而等她收拾好自己,躺到**的时候,她又怎么都睡不着了,辗转反侧,胸口又闷又涨,好像有个灰色的棉絮塞在了那里。吸满了她的血,涨得发堵,上不来下不去。受到感觉的影响,梁倩忍不住蜷缩着身子、抱着头想了起来——凭什么?凭什么?她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呢?梁倩越想越生气,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尖叫一声,猛地掀开被子又从**坐了起来。她垫着枕头拿起已经充满电的手机,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点开了那段视频。拍摄视频的时候她就想好了的,她绝不能随便把这哑巴亏吃了。她一定要曝光她们,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两个人无耻至极的人都做了什么。可真的要这么做了,她又有些迟疑,真的非要闹到这种地步,这种程度吗?假设不这么做,她还有其他的报复方式吗?……没有,并没有,除此之外,她拿她们毫无办法。既然这样,那就发吧。神奇的是,上传视频之后,她堵闷的心脏竟然感觉舒服了不少。所以,当手机第一次响起来自梁清清的电话时,睡得安心的她并没能听见。……梁清清在从沉凝的手机上看到那段视频的瞬间,就想到了它是梁倩拍的。她不喜欢这个姐姐,从小就不喜欢,但说到底,毕竟是忍让了二十年的亲戚,厌恶归厌恶,却也没有厌恶到希望她原地去世的地步。在联想到这视频背后代表的意义,无论如何,她都想尽最后的情谊去提醒一下。于是,她说她想去趟卫生间,还拿上了她以往去卫生间时从不会带着的手机。第一个电话没有接通的时候,梁清清的眉头不安地皱了一会儿,接着她又拨出了第二个。还好,等待声即将结束时,电话被接通了。而从听筒里传出来的梁倩的声音,因为撕心裂肺哭过和刚刚睡醒,鼻音明显:“喂?哪位?”梁清清靠在卫生间的门上,余光还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指尖按了按身侧的瓷砖墙壁,声音和指腹一样发凉:“是我,梁清清。”电话里的梁倩在她话音落下后笑了一声:“难得啊,你还能主动给我打电话?哪找的手机号码?”梁清清低头看着指尖:“在你资料卡里看到的。”“哦,什么事?”梁清清搓了搓指腹:“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在网络上传播别人的隐私视频,可以判什么罪?”“废话,就你读过书?”梁倩的声音因为激动,听上去比那个喂字还要哑。梁清清闻声对着镜子点了点头:“那没什么事了,再……拜拜。”挂上电话,她把手机塞到口袋里,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接了两捧温水洗脸。她的助人情节有限,尤其是对梁倩,有给她打电话提醒的念头起,她的目的就是明白的。——她想确认梁倩是一时冲动,还是明知故犯。如果只是冲动,她的提醒应该可以让化作一捧凉水,让站在悬崖边缘的人稍稍后退两步。但如果是明知故犯,那就属于自我堕落了,以她们俩的交情,她没啥好说的。现在看来,果然是明知故犯。梁清清对着镜子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心中略感可惜,好好的一个硕士,就这么因为一个渣a毁了,着实是想不开啊。可这也是人家自己的选择,她啥好说的,人各有命,随她去吧。“唉……”两门之隔的南柯,在客厅坐了一分钟后,听着林滢和江影的连连惊叹,终究还是不放心地起身找到了卧室。只是不成想,她刚开门进去就和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梁清清撞上了视线。“这么快?”南柯笑了笑。梁清清用手背蹭掉额前发丝上坠着的水珠,弯着眼睛:“嗯,你也要用卫生间吗?”南柯摇头,走近后伸出双手,将清清圈进了怀里:“不去,就想来看看你。”“看我?我很好啊。”梁清清说着,两手搭到南柯的肩膀上,弯起的眼睛里清楚地印出南柯的脸。南柯看着突然主动的梁清清,顺势而上,照镜子般盯紧了那双水亮的眼睛:“总要亲眼看见,才踏实。”“你说得对,但……为什么我每天都在看着你,却还是觉得看不透你呢。”梁清清的心情还没有彻底调整好,此时只能故作轻松地踮起脚尖,试图用这样暧昧的举动来缓解她那点不该存在这么久的恻隐之心。她仰起的鼻头和南柯的鼻尖相抵。两双眼睛清楚地映出了彼此的瞳孔。呼吸叫错,是芒果味的。南柯鼻尖稍错,轻咬了一口梁清清的下唇,将她按进怀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出了被审问的感觉?”梁清清稍稍错了错相抵的胸口,否认道:“才没有。”南柯却不识趣地侧身靠到墙上,踮着脚挺直身子,将梁清清的耳朵径直按倒了自己的心口,深吸一口气说:“算了,看不透就用听的吧,只要可以让你确信我是你爱你的,其余的都不重要。”梁清清听着那明显加速且有力的心跳声,挣扎了一下,却没能动得了。她垂眸看了眼和自己贴紧的峰峦,知道南柯为了将就自己的身高是做出了一定程度的牺牲的,但被控制得这么死还是不大舒服。眨眼后,她抱在背后的双手缓缓下移,逐渐用力按住南柯的腰侧,接着轻蹭两下,转脸就是一口。“嘶……”南柯没想到怀里的人会突然使坏,被吓了一跳。梁清清却趁机退后一大步,转身跑了。南柯无奈轻笑,脚后跟落地后垂眸看向胸口的牙龈,心想得亏这衣服沾了水也不明显,不然这么换了衣服出去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如是想着,她信步走到床边的柜子前,抽出两张抑制贴,随手糊在了耳后披散着的长发下。梁清清脚步轻快地回到客厅,脸上是和离开前完全相反地轻松。刚刚吃完瓜还没完全消化的三人,看着如此表情的清清,都愣住了。——这就没事了?——难不成,刚刚眉目中的忧愁真的只是生理原因?结果还是和梁清清认识最久的沉凝最先反应过来,她搓了搓脸问:“这么快就好了?”“昂,你们不看电影都盯着我看干嘛?”梁清清点头,坐下后倾身拉开茶几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几袋坚果和一大桶密封的爆米花,“换个搞笑片看吧?这恐怖片血刺呼啦的,说真的,怪恶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