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 g市的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家里的宁姨都还没从房间里出来,躺在沙发最边侧的南柯便不舒服地皱着眉头翻了个身。结果她的肩膀刚刚侧过来,耳边就传来咚地一声闷响, 紧接着掉在沙发前地毯上的右脚, 便从脚尖开始升起一股酥酥麻麻的触电一般的痛感。她的鼻梁和眉心同时动了动,然而不等眼皮睁开,唇角便先漏出一声闷哼。距离她最近的梁清清听到她不受控制发出的语气词,不安地动了动。南柯因转身的动作和酸麻的小腿, 没法第一时间转身回过头去看,只能克制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尽量不让自己再发出任何会吵到清清休息的声音。她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双眼盯着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挡住、撇开的那点窗帘缝隙里露出来的天,只见刚刚还黑乎乎的天这会儿越来越亮。而她右小腿的不适还是没有好转。墙上挂钟的秒钟又在她的注视下走了好几圈, 她右腿的不适感才渐渐褪去。终于感觉自己正常了的南柯从沙发上起来,无奈地看了眼左侧睡得香甜的四人。经过这一夜的亲身体验,她发现无论沙发本身有多么舒服, 只要是带着情绪睡的, 这觉都不可能解乏,只会越睡越累。离开沙发,南柯刚走两步, 一抬头又和起床准备做早餐的宁姨对上了视线。她看出宁姨脸上的震惊,立即摇了摇头,穿着两只不一样的棉拖鞋过去低声提醒:“早, 宁姨, 你不用管她们, 待会我会叫她们起来的。”宁姨原本也没想去管, 听到南柯这么说, 立即配合地点了点头,快步穿过餐厅去厨房做饭。南柯看着小心翼翼关上厨房推拉门的宁姨,轻舒一口气,接着一瘸一拐地扶着墙壁转身回房洗漱、换衣服。梁清清从南柯起身时就已经醒了,可昨晚睡得实在是晚,她困得根本不想睁眼。但一直都没能等到南柯回来,尤其是听到那被某人故意放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后,她怎么都忍不住了。旁边的沉凝仍睡得昏天黑地。梁清清转了转脑袋,翼翼小心地拿开那只搭在自己身上却不属于自己的手,往旁挪了一下身子后坐了起来,却不想刚一探头就发现拖鞋只剩了左脚的。而旁边摆着的那只右脚,不用看图案,单看大小就能认出是南柯的。她揉着眼睛,无奈地比了比两只拖鞋,心知自己的那只鞋大概是被南柯穿走了,哭笑不得地起身追去卧室。南柯从卫生间的镜子里看到梁清清时,刚刚刷好牙,唇角的白色沫沫还没来得及洗掉。“都刷完牙啦?就没觉得脚上的鞋子不对劲吗?”梁清清关门转身,不去看镜子里的影像,而是直接看向了站在洗手台前的南柯。“啊?脚?鞋、鞋子怎么了?”南柯愣了愣,一把抹掉唇角的牙膏沫,低头看向自己的脚。梁清清笑:“你说怎么了?不挤呀?”南柯:“……”难怪老觉得哪里怪怪的,她还以为是腿麻还没好呢,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传错了鞋子。梁清清扶着洗手台把鞋子还给南柯,又将脚尖点在了那只属于自己的拖鞋鞋面上。南柯忍笑把鞋子送到梁清清脚边:“难怪我总觉得脚后跟落不到底,原来是根本没有底给我落。”“当然了,37码和395差别还是很大的好吗?”梁清清传好鞋,眼睛又瞄向了自己那只光秃秃的电动牙刷,“你都刷完牙了,为什么我的牙刷上面还是空的?”“……”南柯打开水龙头冲洗双手,眼神宠溺,“我这不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吗,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过来洗漱呀,我马上给你挤。”梁清清很满意南柯的回答,一边看着她明显加快的动作,一边笑着自己拿起牙刷牙膏:“逗你的,挤牙膏又不是什么难事,我自己来。”南柯看着已经把牙刷含进嘴里的梁清清,又侧目看了眼镜子里眼角都带着笑的她们,用力压了压上翘的嘴角,低头洗脸。睡在客厅的沉凝身边一连少了两个人,终于也醒了。她睁开眼后,茫然地看着相拥在一起,睡得要多熟就有多香的江影和林滢,蹑手蹑脚地从沙发上下去,按照昨晚梁清清给她指出的客卫,进去找一次性洗漱用品。南柯和梁清清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她也很有效率地洗漱好了。“早,吃饭吧。”梁清清说着按住傻站着的沉凝的肩膀,推着她走进餐厅后又帮她抽出椅子,催促道,“坐呀”沉凝接受良好,只是坐下后忍不住朝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问:“那她们呢?”南柯坐到梁清清身旁的位置:“不用管,醒了她们会吃的。”沉凝:“……”不用上班真好。吃过早饭,南柯主动拿了车钥匙下楼,梁清清则提着包跟在后面,最后面坠着沉默的沉凝。三人上车后,掌握着方向盘的南师傅先把沉凝送去单位,接着在路口调头送副驾驶的梁老板去花店。梁清清看着路上的行人,和被夜里的风雨卷秃的枝头,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一个掌心大小的盒子。南柯看后视镜时发现梁清清的不对劲,刚想问她怎么了,就见她一脸严肃地转了过来。“清清?”“南柯。”被点到名的南柯没有丝毫得到回应的开心,反而有种莫名的心虚,很有一种当初念书时,老师发试卷公布分数时的紧张感。——干嘛突然这么严肃?她不记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呀!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表现的很好啊……找不到头绪的南柯清了清嗓子:“在呢。”梁清清看着突然频繁眨眼的南柯,用力咬了一下嘴唇,试图强行压抑自己的笑意,慢慢地伸出了握住盒子的手。南柯的余光注意到身边人的动作,不疾不徐地踩下刹车,停下等红灯倒数。“接着。”梁清清说。南柯紧张侧目,看向了那对着自己张开的手,以及暗红色的盒子:“是什么?”梁清清板着脸说:“礼物。”“嗯?”南柯心尖抖了一下,忽地联想到了某种可能。她接过盒子,拇指用力一挑,方形盒子随着力的方向弹开。盒子内里的黑色绒布上静静地躺着一朵纯金打造的向日葵,花心的位置镶嵌了一颗无暇的圆形皇家蓝宝石。南柯惊讶地看着那枚胸针,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清清……”梁清清板起来的脸终于在南柯的惊喜下垮了,她笑着点头:“我也在呢。”“祝你生日快乐。”南柯舔了舔下唇,快速看了眼还有十五秒的红灯:“快,红灯要过去了,快帮我戴上。”梁清清不慌不忙地看了眼红灯秒数,一把合上盖子,把胸针夺了回来:“现在戴什么?待会你还要帮我拿花呢,等干完活儿再给你戴。”“……”南柯不懂了,“那你为什么现在拿给我,你这样……我心里要痒死了。”梁清清煞有介事地仰起头:“因为我想做今天第一个和你说生日快乐的人啊。”南柯哭笑不得:“那你等去店里拿完花,你再跟我说也一样啊。”“不一样。”梁清清摇头。南柯:“哪里不一样。”梁清清探身,在不服气的南柯唇上飞快地落下一吻后,坐正了身子。南柯舔了舔被梁清清吻过的地方:“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吻就可以解决的,至少得两个。”梁清清看她:“可我又不是因为认错和道歉才亲你的。”南柯听着梁清清理智又冷漠的发言,单手按在了心脏上:“完了,它现在又痒又疼。”梁清清微微一笑,不再理她。“……”得不到回应的南柯只好暂时放下撒娇环节,随着亮起的绿灯继续前行。然而她刚刚穿过路口,后面就响起了洒水车的音乐声——“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