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7月1日17：58：00，联邦大学这一届的全体新生已经结束了报到，盛夏昼长夜短，六点的天空已经明亮，只是太阳的温度少了几分热烈。沾满汗水和信息素的衣服在阳台的晾衣杆上高高飘扬，空气里充斥着洗衣液、肥皂水还有些许被水打湿的灰尘味道。长长的走廊上，有的关着门，有的开着门，可以听到门里新生们嬉闹交流的声音。老生比新生提前入学，早早就结束训练，一看时间点，呼啦一群人涌入操场附近的教学楼。“秦楠，来这里，给你找好了最佳观赏点。”有着红色头发的男性Alpha占据了绝佳的中间位置，朝着楼下的男性Beta同伴招手。“秦楠怎么会来，他这个时候应该在训练室加训。”和他模样有七八分相似的女性Alpha一转头，看到熟悉的面孔惊讶万分，她脱口而出，“你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吗，怎么也过来了？”她的双胞胎兄弟努努嘴：“还不是来看这一届的新生，这届新生比我们那届出风头多了，帝国皇太子，还有一个精神力SS级的Alpha，不过咱们秦楠不一样，他是来看第一名的。”走到栏杆边沿的男Beta穿着二年级的制服，夏日的制服扣子依旧一丝不苟的扣到了最上层，一举一动间给人稳重可靠的气质，秦楠是99届出了名的拼命三郎，除了训练的事情，其他闲事一向不操心，面对伙伴的打趣，他只解释了一句就沉默下来：“第一名也是Beta。”同为第一星系出身，但秦楠的父母并不是从事文职工作，而是七大军团的成员之一，他的父亲就是一位相当出色的指挥官。其实哪怕是在联邦这样的顶级军校，Beta学员仍然占据占六成，是A的两倍，O的六倍。但就算Beta人多，他们也远远比不上A或者O出风头，在社会，在学校，他们总是被人忽略的，沉默的大多数。秦楠是上一届实力较强的那一批，但这些都是他付出比别人双倍甚至更多的努力换来的，联邦建校以来，每一次新生第一名都会是Alpha，只有这次不一样，一个Beta拿了第一名，秦楠再怎么努力，却一直比不过同级天赋比他好的Alpha，他想看看新生凭什么拿第一名，到底是矮子里拔高个，对手太弱，还是说，Beta就是能碾压式的拿第一。秒针滴答滴答的走着，细长的银色金属指针指向六这个整点数字，新生宿舍所在的楼层突然响起刺耳的军哨声：“全体新生到操场上集合，三分钟内按照班级报数”“全体新生到操场上集合，三分钟内按照班级报数！”警报声一共响了三遍，新生们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赶紧冲出去，楼道里的嬉笑声瞬间被各种鬼哭狼嚎取代。“学校操场在哪？”“三分钟哪里够！”“等一下，我澡都没有洗完！”宿舍楼传出来新生们的惨叫，“说好的明天才开始训练呢？怎么今天晚上就要集训！”生物学院那些香香甜甜的Omega并不需要参与此次集训，蹲坑的、洗澡的，裤子都没有穿好就慌慌张张的冲出去。一点也不讲武德的大二生在观景台上对这群新兵蛋子指指点点：“这届新生不行，看看，裤子的扣子扣到衣服上了，脑袋上洗发水都没冲干净。”少数爱看热闹的大三生发出讥笑：“还好意思说人家呢，弗莱德你当初就穿条短裤过来。”观看新生的窘状，都是老生传统了，说这话的还压低声音，学着教官的腔调：“待会肯定要说，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三分钟的时间，当然不够全体新生赶到，超过时间之后，还有人急匆匆的往操场上赶，脸黑的和木炭一样的教官等人齐了之后吹响哨声：“立正稍息，你们的速度比猪爬得还慢，真是一届不如一届。”能考到联邦大学，说明他们已经超过了绝大部分同龄人，十八九岁又是心高气傲的时候。教练说的太难听，自然有新生不服气：“通知得这么突然，我们怎么可能赶得到嘛！”“没有赶不到，只有不想干，你们进了联邦大学，就要习惯联邦的规则。”并不擅言辞的年轻教官往最边上一指，“他们和你一届，在规定时间内到的就比你们多。”学生是按照成绩排名分的宿舍和班级，50个人为一个集体，S栋距离学校最远，教官停止计数的时候，1班已经全到齐了，只是稀稀拉拉的，站得不够整齐。秦楠身边的红发男手撑在栏杆上，还特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光脑：“2分59秒，1班人都齐了，这一届新生总体素质不错啊。”他们那一届，表现最好的一个班级，也只是二十个人在规定时间内赶到。教官并没有那个闲心听学生的抱怨，联邦大学是军校，一个合格的军人，必须要学会服从纪律，新生们就算天赋好，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表现也远远不如接受过磨练的正式兵。“今天只是第一天，不是正式集训，简单锻炼一下你们的身体，接下来每个班级围着操场跑10圈，迟到者，迟到一分钟，多跑一圈，每迟到一个人，该班级多加一圈。”“凭什么呀！”气喘吁吁在规定时间内赶到的学生不服气，“我们准时到了，凭什么搞连坐。”受别人牵连，谁都会觉得委屈。“就凭借你们是一个整体，你再加5圈。”人高马大的教官如铁塔一般矗立在原地，冷冰冰的目光扫射过自己带的学生，“都给我听好了，你们可以选择不听从命令，联邦有权力开除你，这里不是你们扮家家酒的地方，下次想清了再说话！”想要培养集体荣誉感，连坐是最好的方式，那些试图摆烂的人，就算自己不想努力，也会硬着头皮为了同伴努力，如果实在适应不了学校的方式，学校也不会难为他们，另外开一张介绍函，让他们去选择其他不需要训练的学校。很多人没认真看入学通知，但这个条例写的清清楚楚，免费提供吃住，比一般学校优越许多的训练条件，并不是简单一场考试就能无限享受的。辛苦考进来的人其实都有心理准备，习惯性呛声得不到好结果以后，刺头也都乖乖巧巧。差生被同伴拖累跑的多，被万众瞩目的1班得到了额外的奖励，教导成礼他们的是一位女Alpha教官，风情万种大红唇，只是腰侧别着的鞭子向人透露出她的不好惹。“你们做的很好，作为奖励，1班加训10圈。”一班新生的笑脸立马垮了，当场哀嚎：“教官，这算是哪门子奖励啊。”自称为莉娜的女教官打完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你们是联邦最看好的学生，肯定要比其他人接受更高强度的训练。好好跑，跑完二十圈，你们拥有明天早上的优先用餐权。”每个人都从教官处领取了一块蓝色的计数腕表，有计圈计时的机器盯着计数，教官根本不用担心这群新生偷懒漏跑。在联邦大学，吃穿用度的确是不需要任何钱的，在校期间，包括训练在内，他们用的都是积分，完不成任务，就拿不到积分，只能饿肚子上课。所有班级站在不同的地方起跑，1班这边哈尔森冲得快，但还是迟了西莱尔一步，紧紧跟在皇太子身后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原书中601的第三人，哈尔森母亲那边的一个远方表弟。最爱模仿皇太子的浅金发少年显然是个熟练的彩虹屁机器，一边跟跑一边夸赞：“多亏了哈尔森殿下，要不是您，咱们班今天搞不好就要多跑好多圈了，哪里有这么神气。”1班能到的这么整齐，当然不单纯是因为学生素质好，根本原因是哈尔森发动了自己的人脉资源，作为皇太子，哈尔森骨子里极其骄傲，根本不能容忍别人拖他后腿，他活了二十年，就算是现任帝国皇帝，都没有因别人的过错迁怒他。不过这里是联邦的地盘，他非要进来，肯定还是要守联邦的规矩。只是他毕竟是皇室中人，很轻易就提前知道了新生入学的时间地点，然后第一时间通知到1班全体人员，要求他们跑不快的早点入场。在原书的剧情中，是O里O气的西莱尔抢了皇太子的第一，所以开学第一天，哈尔森通知了另外四十八个人，就没有通知西莱尔，而且和皇太子同住的小弟就打着报复的旗号，搞坏了锁，把同寝室的西莱尔锁在了房间里，导致西莱尔迟到了几分钟。但是这一次，601住的是成礼，他是第一名，西莱尔是第二名，哈尔森不可能让两个人同时出事，有成礼在，原本剧情安排的下马威也跟着被蝴蝶掉了。实践课第一的西莱尔是第一，接着是皇太子和他的呼拉一圈小弟，然后是最后才是综合第一成绩第一的成礼。只见黑发少年慢悠悠的跑在后面，然后和众人的差距越拉越大。看台上的秦楠将操场的场景尽收眼底，眼中不免浮现几分失望，就连更关心的皇太子的人都忍不住被优哉游哉好像和散步一样的成礼吸引：“这个第一，是不是有点问题啊，听说他理论课考了满分，这个第一应该全是靠理论分拉的吧。”倒不是说理论第一的人不厉害，只是这个地方毕竟是军校，大家竞争意识很强，只有综合强者才会让人钦佩，进校时候的新生第一，不代表一直能做第一。很快新生跑完了第一圈，西莱尔甩开了皇太子大半圈，甩开大部分人近一圈，处在遥遥领先的位置，但跑着跑着，这个贫民窟的ALpha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很快被哈尔森追上。有人摇摇头：“看来第一的耐力不行。”虽然短时间爆发力很重要，可是续航能力也非常重要，毕竟战场不是打游戏，坚持有时候更重要。在无人看到的地方，西莱尔的指尖深深的掐进掌心，他并不是耐力不行，而是被人针对了。虽然躲过了锁在房间迟到被班级其他人员敌视的情节，但暗地里仇视他的人仍然很多，更别说他跑那么快，众目睽睽之下抢了皇太子的风头。一圈，两圈，跑了大概四五圈的时候，就有人接着人群的掩护绊了他一下，还有人趁机踩了他好几脚，当时西莱尔就脚步一个踉跄，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西莱尔以为没事，可在跑起来，就发现韧带有严重的扭伤，不得不慢下来，他一慢，身后的皇太子和其他人就追了上来，这显然不是一个意外。少年到底还很年轻，不像后面那么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只好微微低头，努力的掩饰自己憎恶扭曲的表情，不是早就知道贵族和Alpha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他本来也没有对这群人抱有什么期待。虽然用了抑制剂假装自己是Alpha，但是Omega过于敏感脆弱的身体还是让西莱尔吃了亏，他的手心都快掐出血，才勉强忍住没有爆发。这才是第一天，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爆发，不然他会迎来更明显的针对。脚踝越来越痛了，西莱尔的步伐也越来越吃力，渐渐的，他就落到了大部队的最后面，直到一股清淡熟悉的气息冲淡了他口中的血腥气，让他从夏日炎炎中清醒起来。“成礼？”西莱尔察觉到什么，下意识侧过脸一看，不可思议的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看了眼成礼的手腕，对方的袖口卷起一圈，蓝色腕表上的计数竟然显示比他还少跑一圈。他脱口而出：“你怎么跑得这么慢？！”成礼奇怪的瞥了他一眼：“教官只说要跑够20圈，没有规定时间。”这又不是比赛，也没有任何奖励，合格合规的完成任务就好，跑那么快，第二天身体状态都无法完全恢复。他是个卷王，但不是个没头脑的卷王。“没有限时吗？”西莱尔仔细回想了一下教官的话，还真的没限时，教官只强调了圈数，没提时间。有些人本来就要跑几十圈，如果要罚的话，跑一天都跑不完，今天本来也不是正式训练。成礼的速度一点都不快，哪怕是崴了脚的西莱尔跟上他也不算费劲，因为和大部队隔得远，前后都没什么人，西莱尔正好能够细致的观察成礼，在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成礼的气色很好，依然是肤色白皙，脸不红气不喘，没有任何出汗后浓烈的信息素味道，轻松得就像是在林间漫步。有人陪着一起垫底，就连西莱尔那颗焦躁不安的心也跟着平稳下来，呼吸、吐气、继续呼吸，不知不觉的，假Alpha，真Omega的呼吸频率都和成礼的达到了一致，不给自己增添心理和生理上的负担，少年脚踝上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一些。他甚至有精力想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成礼的眼睫毛好长好浓密啊，而且眼睛在阳光底下居然是浅浅的琥珀色，像天使一样漂亮。别人都气喘吁吁，脸颊通红，有些耐力不行的渐渐也慢了下来，但是成礼始终保持高质量的匀速前进。盯着新生的人不少，有些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秦楠在这里耗费了太多时间，已经准备离开。“等一下，”本来打算和他一起走的红发Alpha却喊住了他，他看了一下自己用光脑记录下来的画面，倒吸了一口凉气：“秦楠，你来看看，这个新生，好像有点东西啊。”意识到成礼在匀速慢跑的时候，很多人也没当回事，保留体力，后续冲刺，采用这种战略的也不只是成礼一个。直到某个红发Alpha发现，这个落后大部队的新生，是以每小时10公里的速度在慢跑，每一圈，时间精确到秒，一点不差，别说一圈，一百米，两百米，都是匀速的。他不由哦豁一声，发出了和之前的西莱尔一模一样的感慨：“这个新生其实是变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