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善的庆贺宴席在傍晚的时候就结束了, 邺婴之回了许王府一趟, 然后在阿元欲言又止的情况下,向长史说明她的去处,就回到了温宅里来。温善已经跟贺顾提过小郡主今夜依旧会温宅下榻了, 所以贺顾并没有对她的去而复返感到惊诧。等婢女将邺婴之的床给铺好后,邺婴之才将赵铃打发出去, 独留阿元一人。她注视着阿元,后者发现小郡主的身上已经具有上位者的高贵、威严的气势和神态了, 她不能再将小郡主当成以前那个天真活泼的小主子了。“今日你来通传时, 看见什么了?”阿元下意识地隐瞒道:“婢子什么也没看见。”“你什么都没看见?你这双眼莫非瞎了不成?”邺婴之拧眉。阿元忙跪下道:“婢子、婢子看见郡主在跟温丞相谈要事。”邺婴之颔首,然后过去扶起她, 神态一变,跟过去一般亲近道:“在我跟前,无需动不动就下跪。你跟着我也有多年了,我最信赖的莫过于你跟赵铃,所以有些事情让你知道也无妨, 只是——”察觉到一丝威胁的目光,阿元也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 她忙不迭地道:“婢子是郡主的人,只听郡主差遣,绝不会将郡主之事透露给他人。”邺婴之笑道:“不用这么紧张, 我也没打算拿你怎么样。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跟你透个底,我喜欢温善。我不管世人会如何想, 也不管爹娘那里会如何,我只认了她。往后,你知道怎么做的。”阿元汗涔涔地应了下来,小郡主的意思是,她日后跟温善幽会,她就得想办法给她们打掩护……其实她倒也不觉得磨镜有多惊世骇俗,毕竟她听的轶事可多了。她一开始感到震惊和害怕,只是担心事发后,许王乃至皇室那里都不会放过小郡主跟温善。她对小郡主也是有感情的,自然不愿意看着她吃苦和受难。然而她只是一个婢女,主子要做什么,她哪里管得着?至于将来如何……她还是活在当下,莫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想通后,她就对小郡主钻入温善的房中之事视而不见了,甚至赵铃问起小郡主的去处时,她还帮忙打掩护。____邺婴之是在柏伶离开温善的房后才溜进去的,这会儿温善正好沐浴出来,只穿着一件单衣,看见她这身影,便是一笑。邺婴之的心里像将有一面鼓不停地鼓动一样,明明已经跟温善有过肌肤之亲了,可她仍旧会感到紧张和刺激。这大抵是因为今夜跟以往不一样……温善的房中燃着两根红蜡烛,这是温善找借口让柏伶去置办的,除了红蜡烛,还有喜庆的锦被。这锦被倒不是非得成亲之时才可以盖,不过温善向来喜欢淡雅的衣物被褥,所以她让柏伶找出来时,还颇为惊讶。不过身为奴婢,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她把握得很好。“没有红衣,婴之不介意吧?”温善清了清嗓子,她也有些紧张的说。邺婴之摇头,她道:“我不在乎那些面上的形式,在我心里,今日便是我们互许终生的日子。”温善点了点头,过去牵着她的手来到床帐处坐下。事到如今,她也不用再跟邺婴之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了,双方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那就认认真真彻彻底底地将自己交付出去吧!____红烛燃尽,天方微亮。阿元辗转了一夜,入眠后还梦见了许王知道小郡主磨镜之事后,棒打鸳鸯,她做奴婢的也被迁怒而杖杀,她惊醒了,然后就睡不着了。早早地醒来,准备守在门前等小郡主醒来洗漱,便看见柏伶也过来了。柏伶看见她就知道大抵是小郡主又溜来跟温善同塌而眠了,但是她也没多想,而是跟阿元说起了话。阿元心中装着事,生怕柏伶会撞破小郡主跟温善的事情,于是将活揽了下来,将柏伶打发去休息了。柏伶承了她的美意,笑道:“阿元你真是好人。”柏伶走后不久,温善便醒来了,她打开门见是阿元,也不意外。而阿元要替柏伶把活干了,她也没反对。温善洗了脸,又由阿元帮忙整理了一下衣冠,才准备去当值。临走前,她掀开帷幔,亲了亲仍在熟睡中的邺婴之的额头,这才翘着唇角出门去了。阿元在温善进内间的时候并不敢跟着,只等温善事无巨细地吩咐她照顾好小郡主后,才敢进去。想着温善嘱咐了厨房为小郡主准备好她爱吃的早膳,提及小郡主时眼里温柔又有流光的模样,阿元暗暗感慨,若温善真的是她们的郡马爷便好了……邺婴之在迷迷糊糊间找不到可以抱着的身体,然后就醒了,她见身边果然空了,心里有些失落。可想起温善今日也不是什么休沐日,所以这么早就离去也是情有可原的,更何况她昨夜还征得了自己的同意。想到这儿,邺婴之只能卷着被褥在**不甘心地滚,随即又想起昨夜的缠-绵,她乐呵呵地笑了。大抵是听见了床里头的动静,阿元走了过来唤道:“小郡主可醒了?”“嗯,善善何时走的?”邺婴之问。“两刻前,温丞吩咐婢子别吵醒小郡主,还吩咐了厨房备好了小郡主喜欢的早膳,只待小郡主起来梳洗完,就能端上来了。”邺婴之肚子确实饿了,她从**爬起来,赤着脚就在温善的房中打转。其实她来温善的房中许多回了,这里没多少变化,但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里其实变化很大。最大的变化是,这里多了许多她的物件,她用的胭脂水粉跟温善的不一样,所以她从温善的房中醒来后,打扮时,便需要用自己的胭脂水粉。另外她有些衣裳也搁在了这儿没有带回去,毕竟她的衣裳还挺多的,不愁没衣裳换。不过她的物件温善都给她仔细地收拾摆放整齐了。逛了这一圈,邺婴之心中大喜,因为这儿越来越像她跟温善共同生活的闺房了。洗漱打扮完,她就去吃早膳了,随后她去见了贺顾,一如既往地陪贺顾唠嗑。贺顾其实昨夜也没怎么睡,因为温善获得了功名,也就是说外放是板上钉钉的了。想到也许再过一年温善就要离家,她这心里就十分寂寞。见到无忧无虑的小郡主后,她的心情总算是好上了许多,时常出入温宅的小郡主已经被她当成了半个女儿了,即使温善不在家了,还有小郡主不是么?小郡主要考明经,最早也得在明年的秋天。若是中举了,还得在后年的春天参加春闱考试。还有近两年的时间呢!不过这些话她也没跟小郡主说,而是让小郡主有空就常来温家玩。邺婴之自是应下,随后她想起女皇问温善关于肥料改进的事情,她的田也是按照温善的法子来种的,她希望能帮上温善,所以回到许王府就开始准备到自己的田里一趟。邺婴之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温善办事向来谨慎,她必然会亲自到试验的田里收集种植情况,以作依据。邺婴之不想温善跑那么多地方,又不放心底下的人办事,所以要亲自去收集成果,交给温善。_____而另一边,温善当值时发现跟她道贺和搭话的人慢慢地变多了,哪怕是在路上,遇见官阶比她高的,也会特意等到她,然后跟她交流两句。温善也琢磨过来了,这许是受了女皇昨日亲至参加她的宴席的影响。以前女皇不是没到过温家,可那是看在温善是温俞遗孤的份上,即使再想重用温善也没有门路。可是温善如今有了功名,女皇纡尊降贵参加庆贺宴,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温善前程似锦?另外他们还听到了一些消息,说温善在改进造肥技术,还引起了太上皇的兴趣,所以女皇才加以重视的。虽说一个六品官员居然跑去弄什么肥料,这实在是太掉价了,可谁让勤俭朴素的太上皇跟女皇都对农事重视呢?要真找出能增加产量的法子,那可是大功一件。基于这种种原因,有的人纯属是想跟温善交好,也有的人想打听能让太上皇跟女皇都重视的造肥技术到底是怎么个新法。温善没有恃宠而骄,反而一如既往、荣辱不惊。当然,对上陈适跟徐师川时,他们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总不能再藏着掖着。其实韩子戊是知道这事的,毕竟他是温善的直属上司,温善也跟他提过这事,当时还拿上林署来做了试验,也从钩盾署那儿弄来了不少蓄养的家禽家畜的粪便。不过韩子戊当时并未重视,所以早就抛诸脑后了,这会儿陈适跟徐师川都插手了,他才来后悔。他若早些时候给温善指点一二,或许他也算是多了一份政绩吧?!好在温善没打算将这事揽下来,她详细地汇报了进展跟去年的收成情况,又指出了一些不足之处,给了司农寺众人讨论和参与的机会。判事院的另外三位丞也都各自领了任务回去办,眼瞧着能沾一点功劳,干起活来自然是勤快的。温善相对而言就清闲了一些,既然女皇交待了她不用事事亲为,那她也乐得清闲。更何况,她要是忙起来,可就没空分心去回味昨夜跟小郡主的缠-绵了。不过只回味了一会儿,她就轻叹了一口气:回味虽好,可她也是个有媳妇儿的人了,不好好干活养家怎么能行呢?于是又埋头苦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