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官场中便流传着“官不修衙”的说法, 这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廉洁, 也是因为经费不充足。往往地方官想要修衙,就得找朝廷批资金,然而朝廷批资金条件比较苛刻, 一般地方官在任也就三年,故而为了省事而不去申报修衙, 以至于地方县衙看起来都十分破。虽然太康县是畿县,不过也躲不过它破烂的命运。温善到了衙门后, 看见的便是长了不少青苔的台阶, 以及年岁甚久,以至于掉了漆的柱子、黯淡无光的铜首。柏伶等看的是目瞪口呆又嫌弃, 道:“这儿破烂成这样,如何住人?!”温善叹气,转身对自家的仆役道:“接下来还得劳烦诸位将住处打扫一番了。”即使再不乐意,被温善这么以礼相待,为了报答温善, 仆役们都会尽心去干,于是纷纷应下。安排好了卫生问题, 温善接下来便得去见县衙中的官吏了,如果能调动胥吏们帮忙打扫卫生那自然最好,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先将接下来三年一起共事的同事下属们摸清楚底细比较好。能在太康县当官吏的, 都是属于科考成绩好的,又或是比较上道的,所以温善当初到了汴州后去见知州时, 太康县的县丞等很快便收到了消息,早早地做好打算了。知道温善的出身已经背景后,虽因她的年龄而有些轻视她,可在家世背景面前,他们觉得还是得谨慎一些才是。所以温善找他们的时候,他们很快便来到了温善面前。县丞是县令的佐官,一般会帮忙处理政务,也是新到任的县令想迅速了解当地民情的下手对象。而县丞基本上也是正儿八经地通过了科考才能获得此官位的,所以温善与对方是属于上下级,也是同僚。温善先与他互相认识,也不着急处理衙署的公务,而是先请教他当地的风俗习惯和民情。县丞钟有为在太康县任县丞两年了,若是政绩出色的话,或许明年就能往上走了,为此他是最不想刁难温善的人,温善问什么,他便答什么。接着是主管文书、账簿、审计方面的事情的是主簿廖程博,因温善是这方面出身的,她琢磨出来的“四柱结算法”也推行到了太康县,廖程博已经想好了如何和她套近乎了。再者是主管县里治安,也是常常需要到乡里跟百姓打交道,催收赋税的县尉了,他叫薛凯义,并不是通过科举进入官场的,而是通过“流外入内”的方式,从胥吏一步一步地干上来的,因而年龄也有些大了,也会仗着自己是太康人,有一定的势力而得意。正因为他在太康县有势力,所以他管理治安时,当地的百姓才会有所忌惮,且能从胥吏一步步地升上来,说明他的的政绩是不错的。还有几名录事,温善也一一见过了。总体而言,她觉得自己被安排来这里,还是受到了优待,毕竟别的地方的刺头可能会很多,而不是像这里的佐官,不是正好跟温善擅长的业务相关,便是实干家。等认完了人,一天时间也就过去了,温善回到住处,柏伶等已经打扫好了卫生,又帮忙将她要看的文书等搬了过来。实际上温善并不需要看这些文书,因为系统里只要搜太康县,相关的文书便会出现,这包括往年的田赋租税、县令断过的案子、每年办各种祭祀的记录等。在来太康县之前,温善便已经提前了解过了,所以今日跟下属们见面,也是为了试探他们是否真心实意地为百姓办事。好在他们虽然也有私心想要瞒报的地方,但是总体而言温善没感觉出他们的叛逆之心。等看完了文书,温善又给家里修书一封,当然也不忘叮嘱小郡主要勤加学习。温善也想熟悉县衙事务时循序渐进,奈何第二天便有百姓报官,第一次当主审官的她匆忙上堂问案情。温善初次断案怕断错了案,好在这桩案子是属于百姓间的纠纷,她在县丞等的辅佐之下,问清案情,又根据朝堂的律令做出了相应的审判。这个案子后,县丞们大概也看出来了,温善在财政以及农政上有天赋和才能,但是在断案上并不擅长。于是县尉出去巡逻时,便邀请温善一块儿,一边给她讲解这边最常见的案子类型,一边教授她一些断案技巧。温善混迹官场也有几年了,自然知道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自己好,她知道县尉有所求,而在不触碰她的底线的前提下,她倒是可以接受对方的这个示好。一连接着好几日,温善都在外走动,听旁人说这儿的风俗习惯民情千百遍,还不如亲眼看一遍。她初来乍到,又换下了官服,穿上麻布衣裳,走在街上虽然有人会因为她的相貌而看她,但是却没人认得出她来。半个多月后,温善已经走遍了整个太康县,她的脑子里已经有了自己接下来三年该如何发展太康县的初步规划,首先是要完成女皇的期待,将堆肥的方式推广开来,提高农作物产量。其次她要跟之前的县令一样,加强水利方面的工程;同时还得提高百姓的生活水平,再重视教育,降低各种案子的发生……温善觉得县令这个职位可比太府寺、司农寺的工作要难多了,它必须得协调和综合多方面,难怪晋升的途中必须要先到地方为官,若是不曾到地方历事,日后怕是没有能力上高位。当然,每个县令的政绩都有侧重点,如前任县令所注重的是水利跟司法方面的事情,以至于太康县虽然是土地肥沃的地方,农业却并不算出色。为此温善觉得还是得先侧重农业,然后兼具工商发展。太康县的官民等温善到任一个月后,才等来她的初道政令,便是要求百姓按照她所教授的办法堆肥。同时温善通过系统关于土地资源的文书,发现太康县的土地利用率不算很高,至少还有很多荒地没有得到有效的利用。所以她组织了人手去将那些属于官府的荒地开垦了,一部分充做官田租给百姓耕种,另一部分则对外兜售。但是她首先考虑的是能买得起地,但是还没有地的百姓。等她卖了地后,将这部分钱投入到了粮仓中,从粮仓里买来谷种,低价出租给需要谷种的百姓。一些百姓往往收成之后没有留种,所以来年需要向富户买,富户则会趁机抬高价格。因而温善之举,也算是损害了一小部分富户的利益,他们虽然富庶,可也畏惧温善,故而并不敢说什么,只通过县尉等,想来劝说或者收买温善。温善没有被说服,可短时间之内也没有第二项政令下来,令人松了一口气。直到两个月之后,温善才又让人进行人口大普查,另外也完善了女户、未成丁户等方面的政策,让富人减少赚漏洞的机会。她的政令在许多人看来都是温和的,故而除了一部分利益受损的富人之外,并无人反对她的政令,所以她的政令得以在太康县施展开来。知州也到太康县来看过,最终他觉得温善或许是女子,过于妇人之仁,所以处事太温和。而这么处事的后果可能是,三年来,政绩也不会有特别出色的地方。想到这儿,他来太康县的次数倒是变少了。没有上司整天盯着,温善处事渐渐地放大胆了来,前面的政令只是为了让官吏与百姓慢慢地适应政令的变化,到了后面温善又在酒税、茶税、盐税方面进行改革时,反对的声音总是有的,但是却没能掀起什么风浪。——邺婴之在京师除了学习,偶尔也会留意太康县的消息,得知温善在那儿干得很好,女皇私底下也赞赏过她的灵活与机敏之后,她才算安心。兴许是邺婴之觉得太上皇知道了她跟温善的事情,而又不加以插手,所以她感觉跟太上皇的关系亲近了不少,有空便会去见太上皇,或是请教问题,又或是在太上皇面前说温善的好话。太上皇人老成精,哪会不清楚她的盘算,但是她对子女和晚辈虽然严格,但也算疼爱,笑道:“你太翁我打江山可以,读书学习却是不如你姑祖母,你何不去问她?”“太翁活了这么多年,又从南打到北,将江山打下,去过许多地方,必然了解各地的民情,见多识广,知道的知识一定会比旁人多。”邺婴之夸道。太上皇乐呵呵地笑了,倒也经常将她带在身边,久而久之,诸多皇室宗亲子弟都羡慕起她来。作者有话要说:小郡主逆袭了。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