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前车之鉴的情况下,燕泽玉不敢再叫辛钤知道手串的事情。男人回来前,他便早早将手串连带着锦盒一并藏了起来。暮色四合,晓天欲晚,估摸着时辰辛钤该回来了。燕泽玉叫金戈传上晚膳,自己则走到长乐宫门口等着。夕阳撕扯最后一缕黄昏时,辛钤笔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宫道尽头,宫门边斜倚着红墙的身影颀长清隽,正是燕泽玉。少年手中提着盏明煌煌的宫灯,在昏黄的天地中醒目如星子,辛钤遥遥一眼便瞧见了,脚下步伐随之加快几分 -。待到跟前,辛钤目光上下在少年身上打量而过,视线在其手中提着的灯上格外停留半刻。原来不是普通宫灯。是燕泽玉生辰前日,他们一同在宫外夜市买的那对兔子灯中的一个,原本歪歪扭扭的破烂模样有了很大变化,骨架被重新整修过,外层也贴了新油纸——但做工略有些粗糙,大抵是小家伙自己鼓捣修好的。燕泽玉见他一直盯着瞧,便将兔子灯主动往上提了提,“好看吗?我自己弄的!”“好看。”辛钤颔首,唇角抿出个淡笑。燕泽玉也跟着笑笑,杏眼弯弯,凑近了主动挽上男人的手臂。辛钤斜眼瞥来,视线落点正燕泽玉挽着他手臂的位置,半晌,意有所指地戏谑道:“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从前可不见小家伙这么积极,又是迎他回家又是挽手臂的。“闯祸了?”轻飘飘一句。“没、没有!”燕泽玉赶紧摇头否认,“我今天整日都待在家里,除了修修灯笼就没干别的事情了。”耳边,男人低沉得哼笑声传来,说不清是调笑还是别的什么。正巧经过院中桃树下。男人信手拈了一小簇桃花,簪在少年鬓角。这株桃树还是上次燕泽玉去桃园采桃花花瓣遇到费西元之后,辛钤特意吩咐下人从宫外移栽过来的,替换掉了院中原本枯死的老树丫,也方便小家伙偶尔起兴要给他做桃花糕。这花树地下还埋着几坛桃花酿,等待着时间的发酵。大抵是长乐宫水土温良,这桃花开得比在外边灿烂许多。院中灯火通明,风过林梢,花影葳蕤,更衬得树下少年人玉面红唇、巧笑倩兮。“桃花开得不错,很漂亮。”明明在夸桃花,辛钤的视线却一错不错地盯着少年,目光灼灼,看得人面红心热。室内。晚膳早已摆好,燕泽玉特意掐着时间叫金戈布膳的,饭菜正热气腾腾。但他没管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倒是抄起一旁的茶水猛灌几口。凉茶下肚,他才觉着脸上热意略褪。可不等他全然放松,辛钤见到金戈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小玉今日干什么坏事了吗?”他早知今日见过费西元的事情瞒不过辛钤,但也没料到会暴露得如此快。甚至没等他晚膳时好好卖个乖,就要被捅破到男人面前。心中绷紧一根弦,燕泽玉忐忑又心虚地偷瞄辛钤一眼。但辛钤并未看他,狭长的凤眼盯着温温吞吞的金戈,一瞬不瞬,气势很压人。原本说好为他遮掩到晚膳后的金戈完全扛不住这审视的眼神,面露难色,最后到底是朝太子殿下和盘托出了:“嗯……太子妃殿下今日并未做什么特别的,只是、只是晌午后费侍郎前来拜访,与太子妃殿下进屋聊了几句,但费侍郎很快就离开了。”最后一句的音调格外加重,语速也快,极力掩盖的模样反倒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燕泽玉撑着额角叹气,打定主意下次不再叫金戈帮忙了——太实诚,不会撒谎。“费西元找你?”辛钤那摄人心魄的目光收敛起来,不急不慢拉着他净手。温良的清水穿过指缝,辛钤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以一个绝对环抱的姿势将他扣在怀里。温热的鼻息洒落颈间,燕泽玉的手腕被男人牵着按进水里,不容置喙的力道,漾起涟漪阵阵。水波触及手背,仿佛游鱼落下亲吻,略微的痒。过了半刻燕泽玉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水波晃**,而是辛钤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指节蹭他小指。隔着层清透温凉的水,感觉似乎很不一样,若即若离的,平白撩人得紧。耳根子发烫,他缩脖子躲了躲,手也往另一边挪了些。但这举动似乎惹了辛钤不愉,耳廓边传来不辨情绪的一声冷哼。不等他反应过来,属于辛钤略带薄茧的大掌完全覆盖上来。根根分明的手指强硬插。入他指缝之间,一直从指根捋到指尖。相触碰的肌肤瞬间变得滚烫,捋过骨节处时传来细微的挤压和痛感。明明只是净手而已……却做得如此se.气。接下来的晚膳,燕泽玉吃得心不在焉。大抵是辛钤在得知他今日见了费西元之后并未显得很生气的缘故,心底那根紧绷的弦总算是放松些。心神一旦松懈,就容易想些有的没的,比如方才那双插。入他指缝的手,再比如从指根捋到指尖的轻微疼痛……这种呆愣一直维持到辛钤揽他回寝殿之后。辛钤慢条斯理褪去外衫,换上更为舒适的寝衣,这才慢悠悠提起先前被略过的话题:“费西元找你做什么?”辛钤生得实在俊美、身姿也挺拔如松,更衣这样简单稀松平常的事情由他来做也会显得俊逸雅致,眉眼冷冽,又透着些疏离。但可燕泽玉知道,这可不是什么疏离——是心情不好。每次辛钤用这般眼神轻飘飘看他的时候,总免不了一顿收拾,或轻或重全凭对方心情。“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大抵是听过费西元那些挑拨离间的话的缘故,他面对辛钤时总觉得心虚,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倒不是真信了费西元,只是有种背后听了诋毁之言却未反驳的莫名心虚。出乎燕泽玉的意料,辛钤今日并未对此刨根问底。但一些小惩罚却是躲不掉的。叩门声短暂的响了两声,辛钤停了手中动作向门口走去。燕泽玉心头升起一抹侥幸。但雕花木门短暂开启又很快关阖,刚燃起的期望瞬间被掐灭。辛钤手中多了一枝刚摘的桃花和一坛酒。男人将那株桃花顺手插进一个空缺的甜白釉花瓶,开了酒盖。封层甫一打开,幽韵泠泠的酒香散了满屋。燕泽玉酒量不好,又害怕自己醉后口吐真言,推拒着不肯多喝。奈何辛钤已经将酒盏边沿抵在了他唇瓣,酒水晃**的,浸得那朱唇水淋淋。辛钤平稳得呼吸乱了片刻,长睫敛下,盖住了眼底的情。欲。他到底是玩不过辛钤。下巴被捏起,辛辣冰凉的酒液以唇齿相渡。大半进了少年口中,小半顺着唇缝滴落,洇湿了胸口衣衫。燕泽玉不知道自己被亲了多久,呼吸被剥夺,仿佛沉入深不见底的海,水流疯狂朝他涌来,喘不过气……离海面越来越远,他在往下沉,窒息带来的沉闷愈发清晰。就在完全坠入黑暗的前一刻,包围他的、如影随形的海水蓦地褪去。象征着生命的鲜活空气重新吸入肺腑,燕泽玉眼前出现了一阵阵雪花般的麻点。脑袋昏沉得厉害,浑身发软,他双眼迷离地盯着虚空处的一点看,全然不知辛钤那双涔凉的手已经顺着那沾湿的衣襟滑进了他的胸口。唇瓣有点疼,胸口也有点疼,不知是酒太烈还是吻太重的缘故。他伸出舌头舔了舔,亮晶晶的津液在殷红唇瓣上覆了一层,烛火映照着,诱人犯。罪。辛钤却不着急。将少年湿漉漉的衣衫褪到腰际。忽地,少年衣衫中掉出一叠折好的纸,落到床榻上,几乎无声无息的。辛钤盯着看了一会儿,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他拾起纸张,展开——不出他所料,的确是那日他给小家伙讲道理时随手画在宣纸上的游鱼。默默看了半晌,辛钤蓦地勾了下唇,俯身在醉得迷糊的少年额头落下一个轻吻。“等我一下。”他低声对燕泽玉道,也不管喝醉的人听不听得懂。辛钤转头去了隔间的小书房。研墨、调色、试色……宣纸上留下几道墨黑、宣红的痕迹。每个步骤都一丝不苟,仿佛什么神圣隆重的仪式。倒是醉醺醺的燕泽玉一个翻身没找到辛钤,自己摸索着找来了小书房。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多勾人。长衫半褪,醉酒后浑身肌肤都泛起薄粉色,脸颊更是绯红,杏眼微眯,波光滟潋的。志怪小说里逃出来的妖精似的。辛钤重重呼了口气,沉声道:“小玉,过来。”燕泽玉迷迷糊糊地竟然听懂了,提步走过去,可眼前的世界都是重影,方才扶墙都跌跌撞撞,更别提现在,直线都走不成。腿脚发软,竟不小心绊到了衣袍,重心失衡的一霎,燕泽玉心尖骤跳,但却不很害怕。因为迟钝的大脑告诉他:辛钤在这儿呢,不用怕。念头刚升起,他落入一个宽阔有力的怀抱。很熟悉,是辛钤的胸口,他埋头进去蹭了蹭。男人将他抱了起来,就这么抱去了书桌。‘哗啦——’旁的书籍被尽数扫落在地,桌面上只留了文房四宝和……燕泽玉。辛钤将他直接按在了桌面上,后背紧贴涔凉的桌面,硬邦邦的,硌得他很不舒服,低声抱怨了几句。换来男人一阵轻笑。“小玉不是喜欢为夫的画吗?做我的画布吧。”作者有话说:辛钤是会搞情。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