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个壮汉双手紧握斩骨刀,但脚步却迟迟不敢不动。无论是那道金光还是白瘦男的话,都在他们心中生了根。所以,他们在等,在等一个带头冲上去的人!白瘦男岿然不动,只是冷笑了一声,看向离他最近的平头男。平头是被马力点名上前卸手脚的四个人之一。他正坐在地上,一开始他是被被金光弹开跌坐在地上;后来他是被白瘦男的话吓得腿软站不起来,**还有腥黄的水渍。显然,他是十九个人里最胆小的一个。白瘦男:“马大伟。”马大伟是平头男的名字。这个村里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姓马,一般人呆个一周也不一定能记全乎人名,但白瘦男却十分肯定地喊出了他的名字。白瘦男缓缓抬手,像是去接什么东西:“这根线是个女人,一个新鲜的灵魂,自杀。”他微微叹息:“她很年轻,很漂亮,刚刚二十岁,穿着一件黄色碎花连衣裙,右脚小拇指少了一个指甲。”马大伟眼里满是不敢相信,“小兰……?你胡说,我出门之前小兰还好好的。”那件黄色碎花连衣裙是他买的,他特的去城里买的牌子货。白瘦男:“她偷了你的钥匙。就在刚刚,她跑去厨房,拿起菜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马大伟摸了摸口袋,钥匙果然不在!他双手重重地捶地,满脸的悲伤。白瘦男:“你不想听听她生前都经历了什么吗?”“去年四月二十八日,她跟当时的男朋友来到了马家村。当天晚上晚,她男朋友被你们掏空内脏丢进了山洞。”“然后,你们把她绑了起来。床边,你们十九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讨论把她分给谁,最后大家把她分给了你。”马村的人不杀女人,但女人落到他们手中跟下地狱没什么区别。女驴友们被分给了村里的光棍,活得比死还不如。白瘦男:“当天晚上,你强.奸了她,然后把她带回了家。她不听话,你就打她。她右脚小拇指上的指甲就是在殴打中脱落的。”马大伟不停地摇头,他不想承认自己的残忍,但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小兰被打得满身是血的样子。“她是来过你们村最漂亮的姑娘,所有的人都喜欢她,但最后却被分给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马大伟茫然地抬头。“因为,你是他们当中最懦弱的!你是最懦弱的,所以他们可以肆意地欺辱你,肆意地欺辱你的女人。”白瘦男抬起手指,指着面前的一群人:“每次你出门干农活的时候,他们就会把她拖到村里的礼堂,一个个地强.奸她。他们所有人都有份。”马大伟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他一个个兄弟,眼睛瞪得几乎要流出血来!他嘶吼道:“他说的是真的吗?!”“胡……胡说八道!”虽然这么说着,但却有几个人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马大伟悲恸地嘶吼着:“真的!他说的都是真的!”胆小懦弱的人就像弹簧,被压到最低点会猛得爆发!马大伟两眼发直地看着白瘦男曾经指过的地方,他仿佛看到了小兰。小兰穿着他买的裙子,朝他挥了挥手。但一转眼,她七窍流血,吼叫着说他会不得好死!“啊!!!你们这群畜生!!”马大伟跟疯了一样,闭着眼睛朝兄弟挥动起了斩骨刀!马力一边躲一边吼道:“你看看你在干什么!为了个女人跟兄弟动刀!”“你们欺负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欺负小兰!”已经触底反弹的马大伟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不一会功夫,就已经有好几个兄弟见了血。“玛德!你就是头犟驴,要力气没力气,要脑子没脑子,要不是兄弟几个带着你发财,你早饿死了,女人你更是想都别想!”可不管马力怎么骂,马大伟都没有半点反应,仍旧转着斩骨刀一通乱砍!马力一个躲闪不及,大腿上被砍了一刀!“马、大、伟!”马力看着大腿上渗出的鲜血,痛得直龇牙!马力怒吼道:“是你自己发疯,就别怪兄弟还手了!”说完,他抬起斩骨刀,手起刀落,不大的屋房间里瞬间喷溅满了血点!马大伟的一整根手臂被连跟砍断!所有人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吓得惊呼起来!没了一只手臂的马大伟痛得嘶叫着打滚,但只滚了两下就失血过多晕了过去!他们虽然杀过不少人,但那都是外面的人,村子里的人他们从来没动过。相反,他们这些年做了那么多起一直没出事,就是因为村子的团结。但现在,只前后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十九个兄弟就已经伤的伤、残的残,几乎要分崩离析!马力身上、脸上溅得到处都是血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他现在就像是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他扫视了一圈,指了两个人,说:“你们两个把大伟抬去马医生那,手也一起带去,看能不能接上。”接着,他指着白瘦男,用嘶哑的声音说:“我知道了,肯定是大伟没看好媳妇,让你知道了我们的事!你不过是在装神弄鬼,没什么好怕的!”马力毕竟是他们的领头,很快就找到了理由来稳定人心惶惶的众人。“一刀砍不死就砍两刀!两刀砍不死就砍三刀、四刀、五刀!玛德!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稳住局面容易,但真要动手就没那么容易了,没有人愿意上前砍这第一刀!他们杀过许多人,但没有一个像白瘦男这么诡异,没有动手就让他们伤了大半!大家握刀的手心全都是汗,后背也被冷汗湿透,房间里甚至能隐约嗅到尿骚味。马力见没人敢上前,他环视了一圈,一脚踹向左前方的男人,命令道:“砍!”此时,白瘦男再一次开口了:“马高飞。”被踹的男人果然叫“马高飞”。被喊中名字的马高飞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一动不敢动,仿佛恐惧化身了实体、变成了绳索,将他捆住。白瘦男虚空一指:“这根线是一个婴灵,还没来得及长成人形就死了。”马高飞听完连呼吸都屏住了。他跟他老婆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但没能保住,流产了。这也是他最后悔,最愧对老婆的一件事。如果他当时没有出去打工,而是在家里好好照顾老婆,或许她就不会摔跤流产了。白瘦男:“这根线缠绕着三个人,你、你老婆、还有一个人,你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吗?”马高飞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老婆并不是来村里借宿的驴友,她就是马家村的村民。他们是自由恋爱,非常相爱。他们两个人的孩子,怎么还会牵扯到第三个人呢?!白瘦男:“你知道马力为什么要让你打头阵吗?”话题的180度大转弯让马高飞十分困惑。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猜测,却又不敢也不愿意往下深想。白瘦男:“一年前的五月九日,你在一百五十公里外的城里打工。此时,村东头的麦田里,你老婆正在跟马力厮混。他们依偎在一起,‘甜蜜地’商量着如何杀死肚中的孩子。一个小时候之后,他们去找了马医生。又过了一个小时,她打电话告诉你,她摔跤流产了,孩子没了……”这时,惊恐的人变成了马力,他嘶吼道:“妖言惑众!没有的事!不要听他胡说!”白瘦男清冷的声音神奇地穿过杂音,清楚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马高飞,马力不是让你打头阵,而是想让你送死。你死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你老婆在一起,然后生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孩子。”马力惊慌失措地钳住马高飞的肩膀,叫道:“你不要相信他!”马高飞后槽牙咬得嘎吱响,他一字一句地问道:“多、久、了?!你、们、这、样、多、久了?!”难怪马力一直没给自己找媳妇,总是假惺惺地说给兄弟们先找。他还曾佩服过马力的兄弟义气。现在才知道马力这个禽兽不如的,居然看上了他的媳妇!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自己的老婆!因为流产的事,他一直觉得对不起她。可让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她能如此狠毒!她不仅偷人,还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一瞬间,马高飞的所有人生都崩塌了!没了兄弟、没了老婆,也没了孩子!他面前的马力还在强撑,反问道:“你宁愿相信一个外村人,都不愿意相信兄弟我吗?!”气血已经冲上脑袋的马高飞根本不吃这一套,“兄弟?!你的上一个兄弟手就断在这里!当我们是兄弟,就先还一只手!”马高飞跟胆小懦弱的大伟不一样,他的战斗力要高出一截。话刚落音,他没给马力任何反应的时间,就一刀砍了下去!又一只手臂掉在地上!马力满身是血,马高飞也满身是血!失去一只手臂的马力滑坐到地上,痛苦地嘶吼!这一次,再没有人出来稳定局面。失去了领头的众人被恐惧彻底占据!众人身上的黑色线头飞速地流动,很快就缠绕打结,成为了黑色的线团!白瘦男等得就是这一刻!恐惧是这些黑色线团最好的养料!黑色线团肆意汲取着房间里已经快要溢出的恐惧,不停地翻滚变大。不一会,黑色线团就滚成了一人高的巨型线团!白瘦男这才起身,抬手轻轻一拈,线头主动飞到了他的指尖!只见他细长的手指捏着线头上下翻飞,不一会,线头就缠绕穿梭成了一个小人的模样。直到此时,被恐惧吞噬的众人才真正看到了怨气黑线的模样!漂浮的黑线小人就像是幼儿园的孩子涂鸦出的火柴人,并没有具体的五官和身材,但众人清楚的知道,那就是死在他们村的第一个驴友——光头。说不清为什么,他们就是能肯定地知道。是他,就是他,就是那个光头!黑线小人似乎很高兴,蹦蹦跳跳地朝着人群走去!在那十几人眼中,黑线小人仿佛是最恐怖的夺命刀!“你不要过来!!”“真的!他说的都是真的!”“是力哥指使我们干的,你去找力哥!不要找我!”……十几个人尖叫着四处逃窜!但黑线小人像刚从笼子里被放出来的野兽,追赶的速度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很快,他就追上了刀疤!刀疤看到横在自己面前的小人,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我对不起您!我以后逢年过节都给您烧香磕头,把您当请亲祖宗一样供起来!求求您放过我!”他不停地磕头,头实实在在地砸在地上,砸出了一个血坑。黑线小人歪着头,像是饶有兴趣地在看一场表演。刀疤看到黑线小人停了下来,以为自己的祈求起了作用,喜出望外地起身。他刚起身,还没来得及逃跑,看似柔软如毛线的黑线小人一抬手,锋利的线头在一瞬间割开了他的肚子!血污流了满地!刀疤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黑线小人顺着肚子钻进了刀疤的身体,似乎在找什么。很快,他又从肚子里钻了出来,线头的另一端拽着一颗肾脏。他歪着脑袋对着这颗肾脏看了几秒,但这似乎并不是他要找的那颗。最后,他将肾脏扔到了地上,朝着下一个人追去……房间里,白瘦男双手翻飞。很快,又一个黑线小人在他手中诞生。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接一个……黑色的线团一共变成了十三个黑线小人!最后一个黑线小人成形的时候,白瘦男垂眸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动手晚了。”这个小人就是刚刚自杀的小兰。小兰挥舞着细细地胳膊比划着。——我死意已决。即使我身体能离开这个村庄,这个村庄的梦魇也会一直跟着我,我无处可逃,除了死亡。我想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复仇的机会。比划完,小兰转身冲进了村庄。一个个黑线小人走出房间,朝着村子的四面八方跑去!凄厉的叫声划破了村里的黑夜。静谧的乡村变成了野兽的捕猎场!……村口医院里。马医生看着被送来的大伟,说:“他出血太多。我这里只是个村医院,条件有限,救不了他。”抬人来的一个青年说:“我去找辆车,开车送去城里。”“来不及的。”马医生斜看向后面的黑手术间,“我看,还不如用他这具身体给大家做点贡献。”另一个青年说:“你的意思是……把他的内脏卖了?”“你们疯了吧,他可是我们村里人。”“他活下来也是个残废,到时候他一家老弱病残怎么过?大不这钱大头给他家,这样他们家还能过得好点。”“我不同意!你简直是丧心病狂!”……就在几人争执不下的时候,谁都没注意到,一个黑线小人顺着门缝挤了进来!很快,马医生被开膛破肚,倒在了地上!剩下的人急忙打开门要跑,却没想到,刚踏出门槛就撞上了两个刚赶过来的黑线小人……听到动静不对劲,几个外地黑医打开了手术间的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们低头一看,满房间都是开膛破肚的人;他们抬起头,看到了三个悬在空中的黑线小人!下一秒,他们同样开被膛破肚,倒在了地上!……村里的一栋房子里,被吵醒的小孩口齿不清地说:“爷爷,外面好吵!”马老头:“没事,村口在杀猪。回去睡吧,明早给你做猪肉吃。”马老头说着找出放棉花的袋子,拽了一点,递给孙子:“拿这个塞住耳朵就不吵了,睡吧。”安顿完小孩,马老头将外套披上,对马老太说:“你在家照顾小孩,我出去看看。”马老太嘟囔着:“往常‘杀猪’都利索得很,今天怎么动静这么大?”马老头:“小年轻办事马虎,也许是哪里出了差错。”马老太满脸担忧地说:“带个防身的,快去快回。”马老头拢紧衣服,拿了把菜刀,拉开门栓,踏进了夜色里。一个小时后,孩子终于被哄睡着,但马老头却始终没回来。马老太心里怦怦直跳,怎么都睡不着,她下了床,拉开房门。她刚走出房门,就撞上了一个黑线小人……过了好一会,黑线小人继续往里飘,看到了孩子。他歪头看了好一会,最后选择了离开。他像一阵风,飘进每个房间看了一眼。最后,他在里屋的房间里又发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女人,她目光涣散,全身透露着灰败的气息,似乎经受过非人的折磨。但她并不恐惧,眼中甚至有一丝期待。她是三年前来到这个村子的,跟她一起的男伴被村里人杀了,而她则被关到了这里。一开始,他们给她的脚戴上脚镣,就像对待畜生一样。再后来,她怀孕了,他们就给她卸下了脚镣。但这里的门窗都上了锁,她的活动范围也只仅限于这个房间。她就这样跟畜生一样生活了三年。这是她三年里第一次眼中有了期待。有了一丝生的期待!三年间,没有其他人任何人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她冥冥中有种感觉,感觉这人能带她离开马家村!她一直睁大着眼睛,不敢睡。最后,终于让她等到了!只不过,情况跟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她等来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黑线小人。黑线小人从门缝里飘了进来,停在了她的面前,歪着头,打量着她。面对这样诡异的一幕,她并不感到害怕,反倒对这黑线小人有莫名的熟悉感。她喃喃地喊道:“成皓?是你吗,成皓?”成皓是当年跟她一起来到这个村的驴友。听到这个名字,黑线小人突然有了反应,他抬起毛线般的手,试图搭在女人的手上,却没有成功。他没有实体,线头穿过女人的手,垂落了下来。“成皓,我就知道是你!”黑色小人有些沮丧地耷拉了下来。他垂落了一会,最终转身,朝门口飘去。“成皓!成皓!”女人追上去,想要抓住他,但她的手穿过线头,只抓到了一把空气。眼看着黑线小人就要飘出房间,女人的眼泪像决堤的大坝,她喊道:“成皓,我爱你!”当年,她跟成皓正在暧昧期,她本来准备借旅游的机会向他表白。但谁能想到,表白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他们就先遭遇了不幸。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见成皓了,她再也不敢犹豫,将这句晚了三年的表白说出了口!黑线小人听到这话,浑身抖动了一下,停住了脚步。过了许久,黑线小人终于转过身,缓缓抬起细细的手,朝她挥了挥。女人双手捂住嘴巴,泣不成声。她知道,她就知道,她早就知道,成皓也是爱她的!过了不知道多久,黑线小人消失在了门后。紧接着,她听见了门锁打开的声音。她试探地推了推,门轻松地就被推开了!她跨过门槛,走了出去,门外再也没有让她恐惧的一家人!她穿过客厅,走出大门,走在村里的泥巴路上。一路上到处都是开膛破肚的人,但她一点都不害怕。她一直走了很久才碰见另一个人,一个女人。两人只对视了一眼就明白对方跟自己一样,都是在这个村里受尽折磨,刚刚获得希望的人。她们看着对方,畅快地笑了出来。她们手挽着手,继续往前走,紧接着,她们又碰到了第三个、第四个跟她们一样的人!走到村口时,她们一共九个人。最后,她们在村口的路上看到了白瘦男。这是她们一路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几人先是心头一紧,但很快她们就反应过来,这人不是村里人。“是……你救了我们?”女人试探着问。白瘦男没有回答,只是抬起食指和中指,双指一并,一道幽绿的火焰出现在他指尖。然后,黑线小人突然出现,蹦进了火焰里。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黑线小人排着队跳进了火焰里。火焰燃烧着线头,但他们似乎感受不到痛,反倒很享受。幽绿色火焰越来越大,他们在火焰中跳着舞!尽管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但众人很快就明白过来白瘦男是在为冤死的人们超度。她们不约而同地跪下,虔诚地朝着幽绿色火焰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希望他们能够早日转生,下辈子不再受苦。白瘦男转过身。静默了许久,他指向天边,说:“日出。”所有人抬头,天的尽头,红彤彤的日头正在缓缓升起。“真美!”不知道是谁感叹了一句。————马家村村民一夜之间离奇死亡,只留下几个未成年的孩子。警察很快就赶到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