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9

将凯恩带到里阿格斯伐洛的男孩名叫泽恩.李，有四分之一的东方血统，长得有些像个小女孩，显得颇为秀气。在这个年头，贵族长得好看那是资本，平民——尤其是贫民长得好看，这就完全是灾难，尤其是对于一个还有着外族血统的长得好看的人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泽恩本来是一个药师的儿子，很不幸，这位药师有着东方人的面孔长相还很是英俊，而且还有着一名美丽的平民妻子。在五年前，这名药师的妻子因为“冲撞贵族”被一名贵族压了下来，药师前去求情，结果夫妻两人都没有回来。泽恩的祖母听到了风声，便在药师曾经救助过的人的帮助下藏到了里阿格斯伐洛。祖母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加上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就这么突然都不见了，身体心理双重打击下便重病在床。好在这里的人都是同样落难的人，才不致使一老一小活活饿死。在三天前，泽恩在外面被那名武士给抓住了，他亲眼看到前面那个被抓的女孩被那个男人弄死在床前，他以为自己会步上和那个小女孩一样的后尘，但凯恩的出现给了他一个惊喜。他三天没见到自己的祖母了，现在恨不得马上跳到祖母的面前。泽恩的家是一个刚好能遮住风的帐篷，他的邻居在看到他回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还有些怜悯。“泽恩，你终于回来了。”这个瘦小的女人说，“唉，你若是早回来——不过，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去看看你的祖母吧。”泽恩满是心喜，并没有注意到女人的表情，见到自己家就在眼前，惊叫了一声便飞进了家里。而凯恩被泽恩松开手，就连站都站不住了，也不再顾及脏不脏了，直接坐到一个干地上喘气。那女人有些好奇地在一旁观察凯恩，弄得凯恩觉得极其不自在。幸而泽恩倒是没进去多久，不一会儿，便见他抹着眼泪出了门，对着女人说：“谢谢阿姨替我照顾祖母这么多天。”女人连连摇头，说：“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早把你当儿子看待了。别这么客气，有什么需要都给我说说。我先去忙去了。你——你不是还有客人吗？还不带进去，别让人觉得我们里阿格斯伐洛的人这么没礼貌。”泽恩点点头，接着对凯恩说：“你进来坐坐吧。”凯恩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跟着泽恩进了屋。在进屋之前，他听到那女人在身后重重叹了口气。泽恩的家里有很多的废品垃圾，但都整理得好好地堆在四角。在这些物品中间，清理出来一些平地，有一块儿铺着些布片什么的东西，另一块儿还放着一张缺了角的矮桌。一个满头白发的瘦小老女人坐在矮桌旁的空地上，侧着脸听着泽恩进门的声音。泽恩比了比女人，对着凯恩说：“这是我的祖母阿瑟琳.琼斯。”然后他走过去拉着女人的手，低声说：“祖母，我把恩人带来啦。”琼斯老夫人在坐位在动了动，似乎是想起来，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对方的眼睛有些毛病，于是凯恩赶紧劝着老夫人坐着，不要动。琼斯夫人朝着凯恩所在的方向说：“谢谢您救我的孙子回来。我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了，真不知道如果他也没在我身边会怎么样。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凯恩说：“凯恩琉裘。”琼斯夫人沉默了一阵子，小心翼翼地问：“琉裘？这个姓氏还真少见。请允许我直说，我倒是听过西南方某个家庭是这个姓。”凯恩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这个老太太，对方的脸上满是老年斑和皱纹，如同任何一个老年女性一样，但他还是尽量冷静地说：“是很少见，不过我还从来不知道还有另外的人是这个姓呢。”琼斯夫人依旧是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慢慢地说：“世界上的人这么多，听说极东方和南方远洋还住着很多很多和这边的人不同的人，有重姓的也太常见了。泽恩，你去给客人倒杯水来。”泽恩点点头便出来了。琼斯夫人听着泽恩出了门，这才继续说：“听泽恩的话，您是一位法师？”凯恩本来想点点头，但又想起对方眼睛不便，于是“嗯”了声。琼斯夫人得到了这声回答，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说：“您救了泽恩，我们很感谢您。”凯恩在喉咙里咕噜了两声应付过去，他就觉得这老夫人有不少秘密似的，不愿意多开口。琼斯夫人却笑了起来，说：“您是不是觉得我有什么秘密？其实您倒不用这么想，我的秘密很简单。您看泽恩的长相也便知道了他不是纯种的西陆人了吧。他的父亲的祖辈是从东洋过来的。我认识他们一族还是在我年轻的时候，他们一族经历了很多地方，知道不少的密闻，也教给了我们那个地区的人很多知识。不过，后来他们一族便离开了我的故乡。而他的父亲却愿意为了我女儿留下来，于是便有了泽恩。泽恩父亲还在的时候，泽恩从小便听那些故事长大的。”琼斯夫人好像沉浸在往事之中，脸上的笑容好像会发光一样，但她很快便控制住自己，两眼“看”向凯恩，继续说道：“您也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又瞎又老。也没什么可盼的了。你救了泽恩，况且也算是泽恩的朋友，有什么不妨跟我们说说。里城虽然远不上外城，但消息这方面还算是灵通的。”接着，凯恩又陪着琼斯夫人闲聊了会儿，泽恩这才捧着一个大陶罐从外面进来。大概是在外面遇到好事情的样子，泽恩的脸上也多了点血色，看着凯恩也笑得甜甜的，说：“这水是干净的，刚烧开，我们还有些蜂蜜，不知道你要不要？”凯恩看这里的环境也不是特别好，也不知道这蜂蜜是从哪里弄来的，况且就算蜂蜜不错，说不定也是泽恩家里难得的货物，于是他摇了摇头说：“我比较喜欢喝白水。”泽恩也没有再劝凯恩，直接从旁边一个杂色的木橱柜里拿出三个不同颜色的杯子，倒上水之后，把最好的那个杯子捧给了凯恩。凯恩接过了之后，便把它放到了桌子上，抬头看了看天色。泽恩便说：“我刚刚去看了时间，现在快两点了，离晚禁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啊，对了，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琼斯夫人有些嗔怒地拍了拍泽恩的手，说：“你居然还不知道你救命恩人的名字？早干什么去了？”泽恩吐了吐舌头，说：“那时候情况那么紧急，谁还记得先去问个姓名啊。”凯恩看着琼斯夫人和泽恩的互动，突然笑了起来。琼斯夫人伸出手去，泽恩赶紧将手放入她的手中，却被老夫人轻轻地捏了下。琼斯夫人说：“你叫他凯恩就行了。”听到这里，凯恩斜着眼看了下琼斯夫人，然后收回视线，并没有反对她将自己这么介绍给泽恩。泽恩也没有去追究凯恩到底姓什么和为什么祖母直接介绍凯恩的名字的事，马上对着凯恩说：“大概我祖母也把我的名字说了。我叫泽恩李，之前的事非常感谢你啦。你以后有什么想知道的消息不妨来问我，里城里面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凯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既然对方这么说了，他也不妨问问关于努里比埃的消息了。“你最近听过一个叫努里比埃的火系**师吗？”泽恩听到努里比埃这个名字，有些吃惊地咦了一声，然后反问道：“你是最近才来到辛泽娜的吧？”凯恩犹豫了下，然后说：“我们村庄前不久受了疫病，前不久才到这里的。”泽恩“哦”了声，说：“也难怪你不知道。努里比埃是辛泽娜城主侄女的导师，在城里也算是顶尖的人才了。这些大人物都在内城里，我们这些在外城和里城的人可是难得一见哪。”凯恩有些恍然地点点头，说：“他，他都不曾到外城来？”泽恩自嘲地笑了笑，说：“那也得看外城有没有值得人家来看的东西。像他们这些大人物，哪里会……”说着，泽恩低着头笑了几声，只是凯恩渲染在自己的思路中，没有看到泽恩眼里的浮现出的仇恨，他只是听着耳边泽恩的声音，脑海里那团乱麻越理越乱。“努里比埃也算是比较亲民的法师了。前几天他倒是到外城来，听说是收了个平民徒弟。”凯恩激动地伸出手去拉住泽恩的手，这让泽恩吓了一跳，但凯恩已经顾不上去保持自己的形象了，他几乎是用吼一样地问道：“他已经收了个平民徒弟了？什么时候的事？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泽恩的手被凯恩抓得有些疼痛，但看到凯恩的表情已经不再是装出来的那种淡定，也知道这件事对于凯恩来说意义不一定，所以他还是忍着疼痛说：“前天就有消息传出来了，说是那个人救了努里比埃的孙女，叫休斯凡什么来着的，啊，对是，是叫休斯凡特兰德。”